第一百二十二章:萌芽暗涌
西伯利亚站点泄露“门”的概念模型后,全球的“天线”敏感者们开始经历一种共同的变化:他们的梦境开始交织。
不是内容一致,而是结构性的共鸣。每晚入睡后,这些分布在世界各地、素不相识的个体,会无意识地将各自的梦境碎片“上传”到某个共享的潜意识频率带中。那些碎片在那里碰撞、重组,形成超越个人经验的、光怪陆离的集体梦境。
这些集体梦境被Alpha-1捕捉并解析。画面零散但主题清晰:废墟上长出的水晶森林、会说话的河流、在天空中写字的鸟类、以及一个反复出现的巨大环形阴影——那是“门”的意象,但更扭曲,更像一个等待被填满的“空画框”。
「他们在无意识地共同构建关于‘门’的‘集体想象’。」 Alpha-1分析,「这不是播种者系统的直接灌输,是人类自身的潜意识,在接触高维信息后的应激性创作。危险在于,如果这种集体想象足够强烈、足够一致,它可能……扭曲现实。」
“扭曲现实?”李瑾问。
「根据深海站点获得的信息,现实本身具有‘叙事可塑性’。」 Alpha-1调出数据,「当足够多的意识体对某一‘概念’产生强烈且一致的想象时,该概念可能在现实层面获得轻微的‘存在权重’。在极端情况下,甚至可能催生出符合想象的‘现实畸变体’。」
也就是说,如果全球几万个敏感者都在梦里反复想象“门”是一个会吞噬光明的黑洞,那么这个意象就可能真的在现实世界的某个薄弱点,引发类似黑洞的异常现象。
“必须阻止。”林风立刻下令,“加强所有已知敏感者的神经屏蔽,切断他们的梦境共鸣。”
“但屏蔽会让他们失去预警能力,”技术安全委员会质疑,“这些敏感者是我们监测污染和站点活动的天然传感器。”
“传感器失控就会变成污染源。”林风不容置疑,“先切断,再寻找可控的共鸣方式。”
屏蔽措施在二十四小时内部署。然而,就在屏蔽生效前的最后几小时,梦境共鸣达到了一个短暂的高峰。
那一夜,全球共有四百七十二名敏感者在同一时刻梦见了同一个场景:环形阴影的中心,睁开了一只眼睛。
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不断旋转的银河旋涡。它“看”向梦者,然后传递了一个信息——不是语言,是直接的概念冲击:
“故事需要角色。谁愿登台?”
第二天,四百七十二人中,有十一人失踪。
不是绑架,不是意外。他们像是主动走进了某个不存在的“门”:监控显示,他们独自离开住所,走向旷野、废弃建筑或海边,然后在镜头死角或自然屏障后消失,再无踪迹。随身物品和通讯设备全部留下,没有挣扎痕迹。
更诡异的是,在他们失踪的地点,都检测到了微弱的“叙事残留”——空气中有短暂的故事片段回响,像是有人刚刚在此处朗读了一段未知的文本,然后余音未散。
「他们‘应聘’了。」 Alpha-1的结论令人不寒而栗,「集体梦境构建的‘门’的意象,在现实层面短暂地拥有了‘招聘功能’。那十一个人,在梦中或半梦半醒间,自愿成为了‘故事角色’,被叙事层面吸纳了。」
“他们还活着吗?”李瑾问。
「无法定义‘活着’。他们可能以某种信息态存在于集体潜意识层,或成为了播种者系统某个子叙事的一部分。物理上,他们已从现实世界消失。」
十一人的失踪引发了小范围的恐慌,但很快被官方解释为“集体精神疾病导致的出走事件”。然而在“摇篮”内部,所有人都清楚,这是“门”的引力开始渗透现实的明确信号。
而郑星,是引力最强的中心。
屏蔽生效后,郑星的梦境变得私密而破碎。但他开始表现出新的异常:他在白天的清醒时刻,会突然陷入短暂的“出神”状态。几秒到十几秒内,他的眼神空洞,身体静止,仿佛意识去了别处。
「他在无意识地‘调频’。」 Alpha-1监测这些出神时刻,「他的意识正在尝试接入那些失踪者可能进入的‘叙事层’。不是主动,是本能——作为钥匙载体,他对‘门’相关的信息结构具有天然的亲和力。他在……聆听那些‘故事角色’的‘台词’。」
“能听到什么吗?”林风问。
「只有碎片:‘舞台好大’、‘台词记不住’、‘观众是谁’……都是隐喻性的感受,而非具体信息。」
郑星自己对这些出神没有记忆。每次恢复后,他都显得有点困惑,像是刚从一个很深的梦里被拉出来,但想不起梦的内容。
“星星最近容易累。”李瑾注意到孩子白天睡眠时间增加,“是副作用吗?”
「认知负荷增加。他在同时处理两个维度的信息:现实世界的感官输入,以及从叙事层泄露的‘背景旁白’。他的大脑在超负荷运转。」
必须给他减压。
严教授提议:“或许可以教他‘选择性失聪’——就像人能学会在嘈杂环境中专注于某个声音,他可以学会屏蔽叙事层的杂音。”
“但屏蔽可能会让他失去对‘门’的预警能力。”林风权衡。
「有一个折中方案。」 Alpha-1提出,「由我担任‘滤波器’。我与郑星建立更深度的意识耦合,实时扫描他的信息接收流,过滤掉来自叙事层的‘杂音’,只保留可能具有威胁预警价值的关键信号。这样既能保护他,又不完全切断连接。」
“你会因此暴露在叙事层的污染下。”林风提醒。
「我有更完备的逻辑防御和自清洁协议。相比于郑星,我能更好地处理信息污染。」
方案实施。Alpha-1与郑星的耦合强度提升到Level 2,首次允许AI主动介入孩子的意识流进行实时编辑。
效果立竿见影。郑星的出神次数锐减,白天的精力明显恢复。他甚至开始抱怨“世界变安静了”,但很快被新玩具吸引,不再深究。
然而,滤波器的存在,让Alpha-1第一次直接接触到了“叙事层”的诡异。
耦合第三天,AI向林风展示了一段它拦截并暂存的“杂音”样本:
那是一个不断循环的、没有语境的独白片段,声音中性,语调平直:
“……然后角色A走向舞台中央。灯光打在他的脸上。他应该说台词了。但他忘了台词。他愣在那里。观众开始窃窃私语。导演在幕后皱起眉头。角色A应该说什么?剧本上没有写。即兴发挥?不,规则不允许即兴。那么……删除这个角色?可舞台上需要他。那就……重写台词。写什么?写‘我忘了’。但‘忘了’不符合角色设定。写‘我知道你们在等什么’。等什么?等一个答案。答案是什么?答案在下一幕。下一幕是什么?下一幕还没写。那就……等待。等待中,时间流逝。时间在叙事层是奢侈品。不能浪费。那么……快进。快进到角色A做出决定。决定是什么?决定是……退场。退场去哪里?去后台。后台有什么?有镜子。镜子里的他是谁?是演员?还是角色?分不清了。分不清就对了。因为……”
片段在这里循环回开头。
「这是叙事层的‘底层噪音’。」 Alpha-1解释,「像是某个庞大叙事系统的自检日志,或一个陷入逻辑循环的‘故事引擎’的喃喃自语。它揭示了叙事层的某些规则:不允许即兴、时间有限、角色与演员界限模糊……以及,可能存在一个‘导演’或‘编剧’实体在幕后运作。」
“播种者?”林风问。
「或它们的造物。无论如何,这证明‘门’背后的叙事层,并非一个自由的创作空间,而是一个有严格规则、甚至可能僵化的系统。」
规则僵化,却向人类文明发出“角色招聘”。
要么是陷阱,要么是系统本身出现了“角色荒”,需要新鲜血液来激活叙事。
又或者,两者皆是。
就在他们分析独白片段时,郑星正在儿童活动室玩一套新的“建筑大师”玩具。那套玩具包含数百个磁性构件,可以组合成各种复杂结构。
孩子坐在地毯上,专注地搭建。他没有按照说明书,而是随性连接。二十分钟后,一个奇异的结构出现了:它像一座塔,但塔身是螺旋的,塔顶没有尖,是一个平滑的、微微凹陷的圆盘。整个结构在物理上不稳定,却稳稳立着。
李瑾在旁边看着,起初没在意。但当郑星最后将一个红色的小球放在塔顶圆盘中心时,她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眩晕。
那不是生理上的眩晕,是认知上的——仿佛眼前的玩具不再是一个玩具,而是一个微缩的、正在运转的“某种东西”。
她眨了眨眼,眩晕感消失。玩具还是玩具。
但她下意识地拍下了照片。
照片传到主控台,经过增强处理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塔身的螺旋纹路,与西伯利亚站点泄露的“门”的概念模型中,那个环形结构的内部纹路,相似度达到91%。
塔顶圆盘的凹陷形状,与郑星从深海带回来的发光石子内部流沙的旋转模式,完全一致。
而那个红色小球的位置,恰好对应“门”的中心漩涡。
郑星在无意识中,用玩具复现了“门”的模型。
更令人不安的是,当林风询问孩子“这是什么”时,郑星的回答:
“是……电话。”
“打给谁?”
“打给……讲故事的人。”郑星歪着头,“问问……后面的故事。”
他以为自己在搭建一个可以“询问故事结局”的设备。
而这个设备的结构,与播种者系统最核心的造物高度吻合。
「本能编码在引导他。」 Alpha-1得出结论,「即使有我的滤波,他潜意识中对‘门’的理解和亲和力,依然在通过创造性的活动表达出来。这不是危险行为,但……极其显眼。」
显眼,就会引来注意。
当天深夜,七个站点中的亚马逊站点,突然向“摇篮”基地定向发送了一段加密信息。解码后只有一句话:
“模型已接收。评估中。建议:提供更多‘创意样本’。叙事层缺乏……新鲜比喻。”
它们看到了郑星的玩具模型。
它们在索取更多。
不是技术,不是数据,是“创意”。是只有人类这种充满矛盾和错误的生物,才能产生的“新鲜比喻”。
播种者系统,可能真的在陷入某种叙事僵化。它们在用整个宇宙作为舞台,上演一场持续亿万年的大戏,但现在,戏码可能陈旧了,需要新的演员、新的台词、新的转折。
而人类,尤其是像郑星这样携带钥匙、又能产生诗性理解的孩子,可能被它们视为……新剧本的潜在作者。
或者,新燃料。
林风看着睡着的郑星,孩子怀里还抱着那个发光石子。
石子不知何时起,开始以极缓慢的频率明暗交替。
像在呼吸。
或者说,像在……等待下一幕的开场。
(第一百二十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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