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室的灯光是冷白色的，照在每个人脸上，都显得有些苍白。
虚拟沙盘悬浮在中央，欧洲大陆的位置只剩下一片代表“毁灭”的深灰色，边缘的红色警戒圈还在微微跳动，像是在无声地诉说那场烈焰的余威。
栀坐在主位上，指尖轻敲着桌面。她没戴兜帽，猫耳在灯光下清晰可见，尾巴安静地蜷在椅边，只有尾尖偶尔会因桌面的震动轻轻颤动。
“人都到齐了。”她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原本弥漫着低气压的指挥室瞬间安静下来，“先说损失。”
她抬手，虚拟沙盘上弹出一组组数据，字体鲜红得刺眼：“欧洲全域沦陷，无人生还。根据最新人口普查，目前全球人类剩余数量，不足战前的五分之三。”
“五分之三……”慧的声音有些发颤，她下意识地握紧了黑渊白花的枪柄，白头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那就是说……我们已经失去了超过一半的同胞？”
“是。”栀的目光扫过沙盘，“第四小队队长龙音牺牲，第六小队队长himeko成为律者已被清除，两队剩余成员……”她顿了顿，声音没有起伏，“第四小队全员殉职，第六小队仅华幸存。经决议，第四、第六小队，即日起正式解散。”
指挥室里一片死寂，只有沙盘运行的低鸣声。
樱的手指紧紧攥着涤罪七雷的刀柄，指节泛白——她曾与第六小队并肩作战，himeko总爱笑着拍她的肩，说她的刀太快，该多留些余地。
鹿野低下头，小声对慧说了句什么，慧摇摇头，没说话。
爱莉希雅轻轻叹了口气，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栀的眼神制止了。
“接下来是人事调动。”栀转向门口，扬声道，“科斯魔，进来。”
指挥室的门被推开，一个身形挺拔的少年走了进来。
他穿着分基地的作战服，肩上还别着“痕管理部”的徽章，脸上带着几分拘谨，眼神却很坚定。“栀长官。”他敬礼，声音清澈。
“介绍一下，科斯魔。”栀示意他站到沙盘旁，“之前在痕管理分基地负责崩坏能轨迹追踪，从今天起调至总基地，编入第一小队。”
科斯魔有些惊讶，但还是立刻点头：“是，保证完成任务。”
梅比乌斯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他，指尖在下巴上轻点：“哦？痕管理部的小家伙？看来你的追踪能力很出众，才能被我们的最高领导人亲自调过来。”
科斯魔没接话，只是保持着站姿，目光落在沙盘上那片深灰色的区域，眼神凝重。
栀没理会梅比乌斯的调侃，继续道：“另外，关于融合战士计划。”她看向梅比乌斯，“之前因伦理争议搁置的全面手术，现在可以启动了。梅比乌斯，你负责牵头，梅，你提供技术支持。”
“终于要开始了吗？”梅比乌斯笑了起来，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我早就说过，这种时候还谈什么伦理？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等等！”优灵突然站起来，脸色苍白，“栀，你疯了吗？融合战士手术的成功率不足30%，就算成功了，也会失去部分人性，变成半人半崩坏兽的怪物！这是泯灭人性的手术！”
“怪物？”梅比乌斯挑眉，站起身走到优灵面前，两人身高相近，气场却截然不同，“总比变成律者的养料，或者死在崩坏兽嘴里强吧？优灵，你太天真了，在生存面前，人性值几个钱？”
“你——”优灵气得发抖，“梅比乌斯，你从来都只把人当实验品！那些战士不是你的样本，他们有家人，有名字，有……”
“有再多又能怎么样？”梅比乌斯打断她，语气带着一丝嘲讽，“现在欧洲没了，五分之二的人类没了，你所谓的‘人性’能挡住下一个律者吗？能让死去的人活过来吗？”
“够了。”栀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融合战士计划是必要的。凯文和我在第五律者战争期间就完成了手术，你们看到了效果。”
她看向凯文，后者点头，冰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丝毫犹豫——他的体表至今还保留着融合战士的特征，能在战斗中爆发出更强的力量。
优灵看着栀，眼神里充满了失望：“连你也这么认为吗？栀，你忘了我们为什么要对抗崩坏吗？不是为了变成和它们一样的怪物，是为了守护……”
“守护需要力量。”栀的目光与她对视，猫耳微微竖起，“我知道你无法接受，但这是目前唯一能提高生存率的办法。”
优灵沉默了，她看着指挥室里的众人，凯文面无表情，梅在低头记录，樱和慧虽然神色复杂，却没有反对。
她忽然笑了笑，带着几分自嘲：“看来是我跟不上你们了。”她深吸一口气，“我决定了，离开总基地，去分基地。”
“优灵？”爱莉希雅有些惊讶，“你要走？”
“是。”优灵看向梅比乌斯，眼神冰冷，“我无法待在一个默许这种手术存在的地方，更不想看着我的战友变成没有感情的武器。”她顿了顿，走到栀面前，声音放软了些，“栀，我知道你有你的理由，但我……做不到。”
她转身，最后看了一眼爱莉希雅，眼里带着不舍：“爱莉希雅，照顾好自己。”然后又看向栀，语气郑重，“还有你，栀，替我……照顾好她。”
栀点头，没有挽留：“我会的。”
优灵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出指挥室，门在她身后关上，发出轻微的响声，像是一个时代的落幕。
指挥室里再次陷入沉默，气氛比之前更加沉重。梅比乌斯耸耸肩，毫不在意地坐回座位：“少了个碍事的，正好。梅，下午把融合战士的候选名单给我，优先从一二三四五七小队里挑，体能达标的，现在就可以开始准备了。”
“明白。”梅推了推眼镜，数据板上已经开始罗列名单。
科斯魔站在一旁，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悄悄将“融合战士手术风险评估”加入了自己的任务备忘录。
栀看着沙盘，忽然开口：“剩下的五个小队，从明天起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凯文，你带第二小队驻守北美防线；樱，你和第一小队负责亚太区域的巡逻；慧，你和第七小队留在总基地，配合梅比乌斯的手术计划，同时负责华的后续治疗。”
“是。”众人齐声应道。
“散会。”栀站起身，猫耳抖了抖，“梅比乌斯，留一下。”
其他人陆续离开，指挥室里只剩下栀、梅比乌斯和梅。梅比乌斯挑眉：“怎么？改变主意了？”
“不。”栀走到她面前，15岁的少女身高一米七，站在梅比乌斯面前，气势丝毫不输，“手术可以做，但有两个条件。第一，必须征得战士本人同意，不能强迫；第二，尽全力降低风险，我要的是能战斗的战友，不是一堆失败品。”
梅比乌斯笑了：“放心，我对废物没兴趣。不过……”她凑近栀，压低声音，“你真的不在乎那些‘人性’？我记得某人以前最讨厌这种‘改造’了。”
栀的尾巴轻轻扫过地面，没有回答，只是转身往门口走：“明天早上，我要看到第一份详细的手术方案。”
走出指挥室时，爱莉希雅正靠在走廊的墙上等她。“优灵她……”
“她有自己的坚持。”栀走到她身边，尾巴不自觉地往她那边靠了靠，“我们也有我们的。”
爱莉希雅看着她，忽然伸手捏了捏她的猫耳：“小栀，你会不会觉得累？”
栀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累了就看看还剩下的五分之二，看看还在坚持的人。”她抬头，看向窗外，基地的探照灯依旧在夜空中闪烁，“总会有办法的。”
爱莉希雅没再说话，只是陪着她站了一会儿。走廊里的灯光拉长了两人的影子，一个带着猫耳和尾巴，一个笑容明媚，在这末世的阴影里，像是两株顽强生长的植物，固执地朝着光的方向延伸。
而指挥室内，梅比乌斯正对着数据板上的名单笑得兴奋，梅在一旁冷静地调整着参数，虚拟沙盘上的深灰色区域，依旧沉默地提醒着所有人——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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