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
林宇走下那辆让他社会性死亡的奥迪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汉江的空气，真他娘的甜！
天是蓝的，云是白的，就连路边那棵歪脖子树，都显得那么眉清目秀，可爱活泼。
这，就是自由的应许之地！
没有梁文源那个老登的pUA！
没有李大头、王建国那群浓眉大眼的背刺！
更没有省长那种能把“我想当咸鱼”理解成“我要胸怀天下”的离谱脑补！
这里的人，不认识他！
这里的干部，不知道他的“光辉事迹”！
他，林宇，将在这里，开启他人生的全新篇章！
一个字，摆！
两个字，烂！
三个字，躺平了！
“小林顾问！一路辛苦了！”
李达康那张写满了热情的脸凑了过来，一把握住林宇的手，上下摇晃。
那力道，那温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迎接失散多年的亲爹。
“没事，没事。”林宇脸上挂着职业假笑，心里早已乐开了花。“李市长太客气了，以后都是一个战壕里的兄弟，别搞这些虚的。”
快！快让我在战壕里躺下！我等不及了！
李达康看着林宇那“真诚”的笑容，心里最后那点疑虑也打消了。
看看！看看人家这觉悟！这气度！
核心顾问，省长亲封，到了地方上一点架子都没有，还主动跟自己称兄道弟！
梁文源，你个老东西，何德何能，能挖到这种宝贝！
不过现在，他是我的了！
李达康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握着林宇的手，更紧了。
.....
第二天。
汉江市府大楼，三楼走廊尽头。
一间原本是副市长预留的，全楼视野最好、面积最大的办公室，被连夜收拾了出来。
红木办公桌，真皮大班椅，墙角摆着一盆一人高的发财树，旁边甚至还贴心地准备了一个带脚踏的单人沙发。
林宇，对这个安排，十分满意。
在小刘秘书那殷勤到近乎谄媚的引领下，他施施然地走了进去。
然后，当着小刘的面，他拿起桌上当天最新的《汉江日报》，一屁股坐进那个单人沙发，翘起二郎腿，直接把脚搁在了脚踏上。
“小刘秘书，麻烦给泡杯茶，要雨前龙井，谢谢。”
小刘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但他还是很快反应过来，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
办公室的门关上。
林宇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发出一声满足的呻吟。
啊~
这腐败的气息！
这堕落的感觉！
这才是人生啊！
他拿起报纸，悠哉悠哉地看了起来。
办公室外，走廊里。
无数颗脑袋，从各个办公室的门缝里探了出来。
无数道目光，带着好奇、审视、敬畏，悄悄地投向那扇紧闭的红木大门。
“就是他？那个省长亲自点将，从江城调来的大神？”
“看着也太年轻了吧？”
“听说江城现在跟疯了一样，全是他搞起来的！”
“真的假的？这么牛逼？”
议论声压得极低，却挡不住那股八卦的火热。
而这一切，林宇都知道。
但他不在乎。
看吧，看吧，尽情地看吧！
就让你们汉江市的人民群众，亲眼见证，一个“天才”，是如何堕落成一条咸鱼的！
到时候，我再随便出几个馊主意，让你们亏得底裤都不剩。
李达康这个老登，还不得哭着喊着，八抬大轿把我送回江城？
不！
送回江城干嘛？
直接开除！滚蛋！
然后，我林宇，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南下！搞钱！
嘿嘿嘿....
计划，通！
林宇想到得意处，嘴角疯狂上扬，肩膀一抖一抖的，就差没直接在沙发上打个滚了。
....
顶楼，市长办公室。
李达康坐在办公桌后，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打着桌面。
小刘秘书站在他对面，脸色比吃了苍蝇还难看。
“领导。”他终究还是没忍住，开了口，语气里满是失望和不安。“那位林顾问....他，他看了一上午报纸了。”
“中间睡了一觉，醒了又要了壶茶，还问咱们后勤，能不能给他办公室添个躺椅...”
“下面的人...都在传，说您费了那么大劲，从省里抢了个爹回来供着。”
小刘越说声音越小。
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家领导图什么。
又是下跪，又是耍赖，又是跟梁文源当街对骂，脸都不要了，就抢回来这么个玩意儿？
这哪是活菩萨，这他妈就是个活祖宗啊！
李达康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静静地看着自己这位跟了多年的秘书，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小刘。”
“你忘了，在江城，李大头他们是怎么说的？”
“你忘了，在省府会议室，他是怎么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他要赚一个亿，然后躺平的？”
小刘一愣。
李达康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名为“我已看穿一切”的智慧光芒。“江城的同志们总结的经验，没有错！”
“我们这位小林顾问，他就是个弹簧！你越是顺着他，他越是躺平给你看！”
“他现在这副样子，就是做给我们看的！他是在试探我们的底线，是在逼我们！逼我们觉得他是个废物，然后，好一脚把他踹走！”
小刘的世界观，碎了。
这....这他妈的也行？
这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不想升官发财，一心只想辞职下海？
梁文源不让。
省长不让。
现在，连他们这位向来以铁腕着称的李达康市长，也跟中邪了一样！
他，他是个魅魔吗？！
小刘的内心在疯狂咆哮。
“外面的人，是不是都说，他是我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大孙子？”李达康突然问了一句。
小刘的脸瞬间涨红，支支吾吾：“也...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好好好。
梁文源享受过的待遇，他李达康也享受到了。
这一刻，李达康突然就理解了梁文源那种“痛并快乐着”的奇妙感觉。
真他妈的....刺激！
“可是领导，总这么让他闲着，也不是个办法啊。”小刘急了，“汉江的摊子，可等不起啊！”
“谁说要让他闲着了？”
李达康的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弧度。
他从手边的一堆文件中，抽出最上面的一份，扔到桌上。
“汉江红旗钢管厂。”
小刘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个名字，在如今的汉江，就是一个禁忌。
汉江市最大的国营机械厂，职工及家属近万人。曾经是汉江的骄傲，如今，是汉江最大的脓包。
设备老化，技术落后，负债累累，已经停产半年，工资更是拖欠了八个月。
工人们闹了不知道多少次，市政府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前几天，老厂长更是因为压力过大，直接脑溢血进了医院，现在还躺在IcU里。
整个厂子，就像一个被点燃了引线的火药桶，随时可能爆炸。
“给他找点事做。”李达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酷。“就从这块最难啃的骨头开始。”
他看着一脸惊骇的小刘，一字一顿。
“你去，安排一下。”
“就说，省里派来的专家，我们汉江的救星，‘核心顾问’林宇同志，要亲自去红旗钢管厂，视察工作，现场解决问题！”
“让工人们，都去等着！”
....
下午三点。
林宇打了个哈欠，从舒服的沙发上坐起来，感觉自己这一觉睡得神清气爽。
他拿起桌上小刘秘书给他削好的苹果，惬意地咬了一口。
嘎嘣脆。
这班上的，舒坦！
就在这时。
“砰——！”
办公室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一把推开！
林宇被吓了一跳，差点没把嘴里的苹果咽下去。
他抬起头，只见小刘秘书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红着眼睛冲了进来。
那张年轻的脸上，写满了惊恐，慌乱，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的兴奋！
“林....林顾问！”
小刘的声音都在发抖，上气不接下气。
“不...不好了！”
“红旗机械厂那几千个工人，把，把市府大楼，给围了！”
林宇：“？”
他眨了眨眼，继续啃苹果。
工人围攻市府？
关我屁事。
我是来躺平的，不是来维稳的。
然而，小刘的下一句话，让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们说，今天要是见不到您这位省里派来的‘救星’....”
“他们就要冲进来了！”
林宇嘴里那口嘎嘣脆的苹果，啪嗒一下，掉在了锃亮的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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