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衡看着他走远,并没有把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
她选择生物系,原因再简单不过:一是熟悉,上辈子浸淫多年,知识和实验技能几乎成了本能,重操旧业能让她最快速度站稳脚跟,腾出精力探索这个时代特有的科研环境与课题;二是喜欢,微观世界的奥秘、生命演化的壮丽,始终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至于物理,她确实也看相关的书籍,觉得有趣,但自认兴趣有限,天赋一般——这自然是她以穿越前顶尖科研人员的标准来衡量得出的结论,若是让贺斯年或其他物理教授知道她这妄自菲薄的想法,只怕要瞠目结舌。
她只是清晰地知道自己的热情所在,并毫不犹豫地走了上去。
她找到越绘宁的教室,把乐谱递给她。越绘宁正为一道数学题愁眉苦脸,见到谢知衡如同见到救星。
简单讲解后,越绘宁哀叹:“知衡,我的好状元!我的文化课就指望你划重点了!对了,刚我好像看到贺斯年过去了?他找你干嘛?”
“没什么,问了问高考志愿。”谢知衡轻描淡写。
越绘宁撇撇嘴:“他呀,嗬,觉得全世界聪明的脑袋都该去学物理数学。别理他!我就觉得生物好,多有意思啊,以后你研究出什么好吃的菌类,记得先给我尝尝!”
谢知衡被好友的奇思妙想逗得嘴角微弯。两个女孩约好了等后面有空一起去逛新开的百货大楼,谢知衡便离开了学校。
高考成绩的余波尚未平息。
陈家小楼里仍充满了喜庆的气氛。
周励云送的是一支崭新的英雄金笔,笔身流畅,金光闪闪。
“知衡,以后大学里用笔的地方多,这支笔好写,希望你用它写出锦绣文章,也写出自己的人生篇章。”
陈广生送的则是一块上海牌手表,表盘简洁,走时精准。
“大学生了,时间要自己掌握。科学安排时间,劳逸结合。”将军的话语依旧简洁,但眼神里的期许和骄傲显而易见。
陈铮的礼物,则是在一个傍晚,悄无声息地放在谢知衡的书桌上的。
是一个用深蓝色丝绒盒子装着的玉镯。镯子颜色温润,是上好的和田玉,触手生温,样式简洁古朴,没有任何花纹雕饰,只在光照下能看到内部细腻的光泽。
“戴着。”陈铮站在她身边,声音低沉,“平平安安。”
谢知衡拿起镯子,镯圈对她现在的手腕略有些大,但刚好能顺利戴进去。
玉的微凉贴在皮肤上,很快就被体温焐热。她抬起手腕看了看,玉色衬得她纤细的手腕愈发白皙。
她看向陈铮,轻声说:“谢谢哥。”
陈铮“嗯”了一声,目光在她手腕上停留片刻,抬手,拍了拍她的肩,动作轻柔。
“长大了。”他低声道,语气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慨。
这个暑假,谢知衡的身高依然在迅猛增长,几乎要与越绘宁持平了。
越绘宁看着好友,不服气地跺脚:“我妈说了,我是后长型的!等我大学,肯定超过你!”
两个女孩甚至还打了个赌,赌一瓶新出的橘子口味汽水。
谢知衡只是笑,她对此并不在意。只是身高长了,身形却依旧清瘦,这让陈铮盯她吃饭喝汤的眼神更加严厉了。
大学报到的日子定在九月初。
秋高气爽,天空是难得的澄澈湛蓝。华央大学校园里绿树成荫,古朴的建筑散发着浓厚的历史气息。
前来报到的新生和家长络绎不绝,脸上都洋溢着兴奋与期待。
陈铮坚持要送谢知衡报到。
他骑着那辆二八自行车,谢知衡侧坐在后座,扶着他的腰。清晨的风带着凉意,吹动她的发梢和裙摆。
陈铮骑得不快,稳稳地穿行在校园的林荫道上。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光斑跳跃。他们路过未名湖,湖水波光粼粼,岸边垂柳依依,景致很美。
“环境不错。”陈铮评价道,声音混在风里,带着一丝放松。
他明年就要进入部队,开始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此刻能这样悠闲地载着妹妹在大学校园里穿行,感受这份书香宁静,对他而言也是一种难得的体验。
虽然谢知衡决定走读,但手续上还是分配了宿舍。
陈铮觉得还是应该去看看,认认门,顺便帮她把领到的被褥等物品放过去。
女生宿舍楼管理严格,门口坐着一位面容严肃的宿管阿姨。
陈铮提着行李走在前面,谢知衡跟在他身后。
宿管阿姨推了推老花镜,看着高大挺拔、气质冷峻的陈铮,又看看他身后模样精致却明显年纪尚小的谢知衡,下意识地就拦了一下:“哎,同学,男寝在另一边,这里是女生宿舍。”
陈铮一愣,还没来得及解释,谢知衡已经上前一步,平静地说:“阿姨,他是我哥哥,送我来的。我叫谢知衡。”她视力好,很快在签到表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指给宿管阿姨看。
宿管阿姨这才看清谢知衡的脸,又看看陈铮,再低头看了看签到表,恍然大悟,脸上立刻堆起笑容:“哎哟,瞧我这眼神!原来是兄妹俩!哥哥长得真精神,妹妹也标致!快请进快请进!你妹妹住三楼,306!”
这个小插曲让陈铮有些无奈,谢知衡倒是觉得有点好笑。
宿舍是四人间,条件简单,但收拾得干净。他们到得早,其他室友还没来。
陈铮手脚利落地帮谢知衡铺好了床,又把暖水瓶、脸盆等杂物摆放整齐。他做这些事时神情专注,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在完成一项重要的任务。
谢知衡则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对面的教学楼。
收拾妥当,两人离开宿舍楼。陈铮推着自行车,和谢知衡并肩走在校园里。
“课程表拿到了吗?”陈铮问。
“嗯,下周开始上课。”
“遇到什么事,记得跟家里说。”
“我知道。”谢知衡应道。
想起刚刚的误会,陈铮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身边脸庞明显稚嫩的妹妹,叹了口气:“看来你以后在学校,得习惯被当成高中生甚至初中生了。”一个十二岁的大学生,确实太过惊世骇俗。
谢知衡倒是不甚在意:“没关系。”
两人又在校园里稍微逛了逛,找了处树荫下的长椅坐下。
秋日的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温暖而不炙热。陈铮把自行车支好,从车把上取下水壶递给谢知衡。
“以后自己上学放学,路上小心。课业上……”他顿了顿,忍不住再次嘱咐,又觉得对妹妹说“努力学习”之类的话有些多余,转而道,“量力而行,别太累。有什么事,随时找我。”
“嗯。”谢知衡接过水壶,喝了一口温水。
风吹过树梢,带来梧桐树叶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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