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越绘宁再次向谢知衡发出邀请,兴致勃勃地计划着新的俄文小说共读和音乐分享时,谢知衡沉默片刻,用了非常得体且难以驳斥的理由婉拒了。
“近期需要集中时间完成陈伯伯布置的一些额外阅读任务,暂时不便叨扰。”她语气平稳,眼神清澈,听不出丝毫情绪,仿佛这确实是唯一的、客观的理由。
越绘宁脸上的笑容顿了顿。
她看着谢知衡,那双总是洋溢着热情和艺术冲动的眼睛里,飞快地掠过一丝疑惑和思索。
她了解谢知衡,这个女孩拒绝人从来直接了当,懒得找借口,若真有事,会简单说“没空”。
如此正式且“周全”的理由,反而透着一种不寻常的疏离。
不对劲。
“这样啊……”越绘宁没有强求,只是笑容稍微淡了些,“那好吧,等你忙完!新曲子我一直给你留着首听权哦!”
“好。”谢知衡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越绘宁依旧如常与谢知衡相处,课间分享趣闻,讨论乐理或文学片段,仿佛那次婉拒从未发生。
不过谢知衡能感觉到,越绘宁看她的目光里,多了一点若有似无的探究。
嗯?这傻丫头又在自己琢磨什么?
越绘宁其实不傻。相反,生长在高知家庭,那样的生活环境,她或许在人情世故上不如越廷,但绝对拥有出色的洞察力和属于艺术家的敏感心思。
谢知衡那不同寻常的婉拒方式,一直在她脑海里回想。她开始回想上次谢知衡来自家玩之后的情形,她记得前面一直很开心,直到……大哥越廷和谢知衡同车了一段路。
她明白了!
一个周末,越绘宁去了大伯家吃饭。
饭桌上,她状似无意地提起谢知衡,夸赞她聪明沉静,又说可惜她最近好像很忙,都没空一起玩了。
越廷正喝着汤,闻言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接话:“是么?小孩子课业重也正常。”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
但越绘宁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细微停顿,以及大哥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某种情绪——不是惊讶,更像是了然,甚至有一丝极淡的、被掩饰得很好的不自在。
她就知道!
饭后,越绘宁找了个机会,直接堵住了准备回书房的大哥。
“大哥,”她仰着脸,眼神认真,“你上次是不是跟知衡说了什么?”
越廷一愣,没想到妹妹会如此直接地发问,面上露出一丝错愕,随即失笑:“我能跟她说什么?一个十岁的小丫头片子。”他试图用轻松的口吻带过。
“知衡不是普通的小丫头片子。”越绘宁坚持道,眉头微微蹙起,“她最近都不来我家了,用的理由特别客气,这不像她。我就想起来,上次她走的时候是你送的。你是不是……问了什么让她不舒服的问题了?”她的语气带着笃定的猜测,眼神里甚至有了点责备的意味。
越廷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被一个半大少年为了这事找上门“警告”已经够让他窝火且啼笑皆非了,现在居然又被自己妹妹为了同一件事、同一个人堵着质问批评?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他心里真是哭笑不得,有种阴沟里翻船的感觉。
他越廷,在单位里跟着长辈历练,接触的都是些什么层面的人和事,何时需要为了一个十岁小女孩的喜怒哀乐,接连被两个小辈“教育”?
“绘宁,”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我真的只是随口聊了几句,可能……问话的方式不太注意,让她觉得被冒犯了吧。我没什么恶意。”他选择部分承认,毕竟面对的是自己妹妹,不是需要针锋相对的陈铮。
“我就知道!”越绘宁跺了跺脚,脸上露出“果然是你”的表情,带着明显的不满,“大哥!你怎么能这样!知衡是我最好的朋友!她跟别人不一样,她不喜欢别人打探她的事,更不喜欢那种……那种被人掂量着看的眼神!你那些官场上的弯弯绕绕和试探,别用在她身上行不行?”
被妹妹如此直白地批评,越廷脸上有些讪讪,心里那点哭笑不得的感觉更重了。他抬手想拍拍越绘宁的头,被她躲开。
“好好好,是大哥不对,行了吧?”他只好放软语气,“大哥跟你道歉,也跟你的小朋友道歉。以后保证不对她好奇了,我把她当娘娘供,不,我对她敬而远之,见到她就绕道走,成不成?”这话半是哄妹妹,半是自嘲。
越绘宁瞪了他一眼,虽然气还没全消,但大哥毕竟认错了,她也不好再揪着不放,只是嘟囔道:“反正你以后注意点!知衡很敏感的,而且陈铮也特别护着她……”
提到陈铮,越廷眼神微动,笑了笑,没再接话。那个少年冷冽的眼神和毫不客气的警告,他可是记忆犹新。
周一上学,越绘宁找到谢知衡,脸上带着歉然和郑重。
“知衡,对不起。”她开门见山。
谢知衡正从书包里拿书,闻言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她,眼神里露出一丝询问。
“我问我哥了,”越绘宁有些不好意思,“他承认那天说话可能有点……欠考虑,让你不舒服了。我代他向你道歉!他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那样了!”
谢知衡确实有些讶异。
她没想到越绘宁会为了这件事特意去追问越廷,更没想到她会如此正式地来道歉。这完全超出了她对于普通同学甚至朋友之间交往的预期。
在她看来,那是她和越廷之间一次不愉快的短暂交锋,过去了便过去了,她并未迁怒越绘宁。
看着越绘宁真诚又带着点忐忑的眼神,谢知衡心里那点因为越廷而产生的不快,悄然消散了。她摇了摇头:“不关你的事。你不用道歉。”
“怎么不关我的事!他是我大哥嘛!”越绘宁坚持道,随即又笑起来,挽住谢知衡的胳膊,“所以,你不生我的气了吧?那……周末来我家吧?我弄到了好几本俄文原版小说!保证你喜欢!”
谢知衡看着好友灿烂的笑容,沉默地点了点头。她无法拒绝越绘宁的这份赤诚。
周六下午,谢知衡如约而至。这次陈铮没有阻拦,只是照例叮嘱了一句“别太晚”,并在她出门前,看似随意地问了句:“越绘宁那个哥哥在她家?”
“绘宁没说。”谢知衡回答。
陈铮“嗯”了一声,没再多说。
再次来到越家,气氛一如既往的温馨。越父越母热情依旧,而越廷,果然不在。
越绘宁兴奋地把谢知衡拉进自己的小书房。书桌上,果然摞着好几本崭新的硬壳俄文书籍,散发着油墨和纸张特有的清香。
“你看!”越绘宁如数家珍地介绍着,“这本是屠格涅夫的《父与子》,这本是帕斯捷尔纳克的《日瓦戈医生》……哦,还有这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不过这个你应该看过了吧?但这本是特别早的版本呢。”
谢知衡的目光扫过那些书脊,眼中流露出浓厚的兴趣。这些书在当时的国内都属难得,尤其是《日瓦戈医生》,因其敏感内容,更是罕见。
她拿起《父与子》,轻轻翻开。
纸张泛黄,显然有些年头了,但保存得相当完好。然而,吸引她注意力的并非是正文,而是书页空白处那些密密麻麻的、用蓝黑墨水写下的俄文批注。
字迹略显稚嫩潦草,却充满了一种跳跃的活力。
批注的内容天马行空,时而是对情节的吐槽:“巴扎罗夫又在嘴硬了!他明明很喜欢奥金左娃!”;时而是一些古怪的联想:“消毒水的味道?像不像夏天暴雨后树林里的气味?”;甚至还有一些简单的、线条歪歪扭扭的速写:一朵云、一个侧脸、或者一台相机。
谢知衡的目光在其中一页停顿。
那页描写到尼古拉·彼得罗维奇弹奏吉他,旁边的批注写着:“吉他?不如巴拉莱卡琴有劲儿!不过要是用摄影机录下来,配上快速切换的田野镜头,应该会很有趣!——崇小鹏,于莫斯科,1954年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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