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靖安城中央广场染成了暖金色，婚宴棚子上的红灯笼被晚风晃得轻轻摇曳，光透过纱纸洒下来，在铺着红布的桌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一把揉碎的星子。空气里满是食物的香气——北境手抓羊肉的浓郁脂香裹着孜然，中原糖醋鱼的酸甜汁儿渗进空气，西漠烤饼的麦香混着芝麻的脆，还有江南新茶泡开的清冽，缠在一起，勾得人频频咽口水。
萧天奕牵着林玥的手走进主棚时，指尖下意识收紧了些。她的手很小，掌心带着常年握笔磨出的薄茧，却暖得像揣了个小暖炉。他侧头看她，夕阳刚好落在她发间的暖玉雪莲簪上，温润的玉色折射出软光，衬得她耳尖泛着粉，连嫁衣下摆暗红的麦穗纹，都被染成了温柔的橙红色。她的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偶尔抬眼望他，黑眸里盛着的笑意，比棚里的灯笼还亮。
“慢些走，地上刚擦过，有点滑。”他轻声提醒，脚步刻意放慢，还悄悄往她那边靠了靠，挡住挤过来的人流。林玥仰头对他笑，指尖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背——这是他们私下里的小默契，像去年在密道里，她怕黑，就会这样悄悄蹭他的手，他便会握紧些，让她安心。
棚里早已坐满了人，却没半分混乱。老周正给身边的骑兵夹了块肥嫩的羊肉，油星子沾在嘴角也不在意：“多吃点！下次守黑风口冻不着，才有劲打北蛮！”张婶抱着那个缝得憨乎乎的布偶，见他们进来，立刻往旁边挪了挪，露出靠窗的位置，窗台上还摆着一小碟刚剥好的松子，是她知道林玥爱吃，特意攒的。西漠王子和商盟使者从主位旁站起来，笑着拱手：“萧元帅，林王妃，可算等着你们了！这烤饼再不吃，就要凉透了！”
萧天奕先扶林玥坐下，才转身和盟友招呼。他玄色礼服的金线祥云纹在夕阳下亮得更明显，墨发被玉冠束得整齐，几缕碎发垂在额前，刚好遮住眉骨下那道浅疤——那是去年和玄夜残党交手时留下的，林玥总说这疤添了几分英气，他却怕吓着她，偶尔会用发胶拢住碎发。此刻他弯腰给西漠王子斟酒，动作流畅，袖口滑落时，露出手腕上她送的铁木护腕，上面刻的军旗纹，还泛着新磨的光。
“大家都别客气，吃好喝好！”他举起酒杯，声音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今天是我和玥儿的大喜日子，也是北境安稳后的头一个好日子，咱们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棚里的人齐声应和，连不会喝酒的孩童都端着甜粥碗，踮着脚和大人碰碗，奶声奶气地喊：“祝王爷王妃……永远在一起！”
林玥端着杯温热的果汁，刚要起身给老周敬酒，手腕却被萧天奕轻轻按住。“你慢些，我先去。”他低声说，眼底带着疼惜，“你今天站了半天，腿该酸了，坐着歇会儿。”说着，他拿起她的杯子，又往里面添了些温蜜水：“先喝点这个，垫垫胃，等会儿吃块烤饼，别空腹喝果汁。”
林玥乖乖坐下，看着他走向老周。他和老周碰杯时，会微微弯腰，听老周说家常时，会认真点头，偶尔还会伸手拍老周的肩膀，动作熟稔得像自家长辈。夕阳落在他身上，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那是她熟悉的、可靠的模样——去年粮荒时，他也是这样，陪着农户在地里补种，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却还笑着说“多补种一棵，就能多一口粮”。
“王妃，尝尝这个。”张婶递过来一块雪莲糕，上面还沾着碎碎的糖霜，“俺老婆子凌晨做的，放了点蜂蜜，不甜腻。”林玥接过，刚咬了一口，就见萧天奕走了回来，手里还拿着个温热的烤饼，递到她面前：“刚从炉子里取的，还热乎，你爱吃的芝麻馅。”
他看着她咬了口烤饼，嘴角沾了点芝麻，忍不住抬手，用指腹轻轻擦掉。动作很轻，像怕碰碎了什么珍宝，棚里的士兵们见状，都偷偷笑起来，有人还吹了声轻哨，林玥的脸颊瞬间红了，像染上了晚霞的颜色，连耳尖都透着粉。
“乡亲们，士兵们，还有各位盟友，”萧天奕清了清嗓子，棚里的喧闹渐渐静下来，他伸手把林玥拉到身边，指尖还带着刚才擦芝麻的甜意，“今天除了办婚宴，还有件重要的事，想跟大家说说——北境的威胁虽清了，但咱们的日子，不能只停在‘安稳’上，得往‘红火’里过。”
林玥从怀里掏出折叠整齐的蓝图，展开铺在桌上。萧天奕下意识往她那边靠了靠，替她挡住吹来的晚风，免得图纸被吹卷。蓝图上，红笔标着的商路像蜿蜒的红绸，蓝笔绘的防御线似挺拔的脊梁，黑笔写的民生规划密密麻麻，都是她熬夜改了又改的。夕阳透过窗户照在图纸上，她的指尖在红色商路上滑动，声音温柔却坚定：“咱们先打通三条商路——北连西漠，换他们的汗血马和雪莲绒；南接中原，换江南的丝绸和稻种；东通沿海，换海盐和海产。以后大家手里的皮毛、药材，都能卖上好价钱，娃们的学费、老人们的药钱，就都有了着落。”
西漠王子凑过来看图纸，眼睛一亮：“这条北境到西漠的商路，本王早想修了！明天就派工匠来，再调两百骑兵护商队，保准安全！”商盟使者也笑着点头：“南北商盟的车队已备好，‘商股凭证’也能推广到中原，咱们一起把生意做大！”
棚里的百姓们听得激动，一个穿短打的汉子站起来：“王妃，俺家有几匹好皮毛，能送到收集点卖不？俺想给娃攒钱读书！”林玥刚要回答，萧天奕却先开口：“当然能！收集点会派专人登记，绝不亏了大家。而且玥儿还计划在每个县建学堂，以后娃们都能读书，不用再跟着大人在地里摸爬滚打。”
他说这话时，目光始终落在林玥身上，黑眸里满是骄傲——像在说“你看，你想做的事，咱们都能做到”。林玥感受到他的目光，侧头对他笑，指尖悄悄勾了勾他的掌心。他的掌心很热，能驱散晚风的凉意，也能让她心里满是踏实。
“军事上，咱们也不放松。”萧天奕指着蓝图上的蓝色防御线，声音沉了些，却依旧温柔，“黑风口扩建军营，组建‘神机弩营’；狼山修了望塔，派士兵驻守；靖安城加固城墙。以后北蛮再敢来犯，定让他们有来无回。”追云立刻站起来：“元帅放心！神机弩营的士兵都选好了，就等装备到位，保证好好训练！”
讨论声渐渐热烈起来，西漠王子和商盟使者围着蓝图，和萧天奕商量商路细节；百姓们聚在一起，说着以后要种更多粮、养更多羊；士兵们则讨论着神机弩的威力，眼里满是期待。林玥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热闹，忽然觉得有些累，悄悄往萧天奕身边靠了靠，肩膀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
他立刻察觉到了，侧头低声问：“累了？要不要去里间歇会儿？”林玥摇摇头，小声说：“不用，我想陪着你。”他的眼底瞬间软下来，伸手悄悄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搭在她肩上——披风上还带着他的体温，混着淡淡的墨香，像个温暖的小壳，把她裹在里面。
“再等等，咱们很快就好。”他轻声说，指腹在她的披风袖口上轻轻摩挲，“等忙完了，我带你去城楼上看星星，像上次那样。”林玥点点头，心里暖烘烘的——她记得上次城楼上的星星，很亮，他还把她裹在披风里，给她讲北境的星座，说哪颗是守护星，哪颗代表平安。
婚宴渐渐进入尾声，夕阳沉了下去，棚里的灯笼被点亮，暖黄的光笼罩着每个人。百姓们收拾桌子，士兵们帮忙搬运东西，西漠王子和商盟使者握着萧天奕的手，说定了商路开工的日子。林玥靠在萧天奕身边，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烤饼，眼皮渐渐有些沉。
“走吧，带你回去歇着。”萧天奕轻轻揽住她的腰，动作很轻，怕碰着她的嫁衣。她点点头，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墨香和烤饼的麦香，觉得格外安心。走出棚子时，晚风带着凉意，他把披风又往她身上拢了拢，还低头替她把领口的扣子系好。
“今天开心吗？”他轻声问，脚步很慢，沿着广场的青石板路往帅府走。林玥抬头看他，灯笼的光落在他脸上，把他的下颌线衬得柔和，眼底满是温柔。“开心。”她轻声说，“有你，有大家，还有咱们的蓝图，我很开心。”
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指尖带着晚风的凉意，却让她觉得暖。“以后会更开心的。”他说，黑眸里映着她的身影，“咱们会把商路打通，把学堂建起来，把北境变得越来越好。到时候，咱们再带着大家，去看西漠的草原，去看江南的水乡，好不好？”
林玥笑着点头，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他立刻慌了，伸手替她擦眼泪：“怎么哭了？是不是我哪里说错了？”“不是。”她摇摇头，伸手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礼服里，“我就是觉得，能和你一起，真好。”
他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感受着她的体温和发间的草药香。“嗯，真好。”他轻声说，声音里满是柔情，“以后的每一天，都会这么好。”
远处传来孩童们的歌声，是今天刚学的民谣：“萧将军，守边疆；林王妃，保安康；北境百姓齐同心，好日子呀万年长！”歌声飘在晚风里，落在他们相拥的身影上，像一首温柔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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