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溺在深海中许久，终于艰难地浮出了水面。
符尘首先感受到的是一种奇特的……轻盈感？
仿佛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被彻底洗涤、重塑过，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活力。
但随之而来的，是大脑深处传来的、如同被钝器反复敲击过的沉闷痛感和极度的混乱。
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花了数秒钟才聚焦。
映入眼帘的，不是预想中医疗部纯白的天花板，也不是自己宿舍那熟悉的天花板，而是一片冰冷的、泛着金属光泽的银灰色穹顶，上面布满了复杂的管线接口和散发着柔和蓝光的嵌入式灯带。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液和某种……难以形容的、带着甜腻气息的化学试剂味道。
‘这里是……哪里？’
他试图移动身体，却发现四肢有些不受控制的僵硬，像是很久没有活动过。他撑着身下冰冷的、似乎是某种维生舱内壁的平台，缓缓坐起身。
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完全封闭的、充满未来科技感的房间。
墙壁是光滑的合金，没有任何窗户，只有一扇紧闭的、看起来极其厚重的气密门。房间内除了他身下的这个维生舱外，只有几个闪烁着各种数据和图表的光屏，以及一些他从未见过的、造型奇特的仪器。
记忆如同破碎的镜片，杂乱无章地在他脑海中闪现——刺耳的警报、德丽莎惊愕的脸、惨白的光芒、撕裂灵魂的震荡、无边的黑暗……
德丽莎！西琳！比安卡！
她们怎么样了？！
一股强烈的焦虑涌上心头，他猛地想要下床，却因为身体的“陌生感”而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他扶住冰冷的舱壁，大口喘息着，努力适应着这具似乎既熟悉又陌生的身体。
就在这时，那扇厚重的气密门发出“嗤”的一声轻响，滑开了。
一个身影逆着门外通道的光线，缓步走了进来。
金色的长发挽成优雅的发髻，一身剪裁合体的白金主教袍，碧绿的眼眸如同最上等的翡翠，带着一种洞悉一切却又深不见底的笑意。
奥托·阿波卡利斯。
“你醒了，符尘。”
奥托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期待？
她走到距离维生舱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双手优雅地交叠在身前，仔细地打量着符尘，仿佛在欣赏一件刚刚完成的艺术品。
符尘看着她，眉头紧锁，混乱的记忆和眼前的景象让他充满了警惕和不解：“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奥托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微微歪了歪头，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探究和玩味的表情。
她用一种近乎咏叹的语调说道：“哦，符尘，按照常理和手术预估的副作用来看，你此刻……应该已经失去大部分记忆了才对。但……”
她顿了顿，碧绿的眼眸紧紧盯着符尘的双眼，带着一丝试探，语气忽然变得极其“真诚”甚至带着点“委屈”，“……我还是想亲自确认一下。你还认得我吗？我是你的未婚妻啊！”
符尘：“！！！”
他直接被这句话砸懵了，大脑瞬间宕机了好几秒。
未婚妻？！奥托主教？！开什么宇宙级玩笑！
他脸上的表情从警惕、困惑，迅速转变为难以置信和荒谬，他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靠在了冰冷的维生舱上，语气干涩而肯定地回答：“……奥托主教，还请不要开这种玩笑。这一点都不好笑。”
奥托脸上的“真诚”和“委屈”瞬间凝固，随即转化为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错愕和……失望？
她轻轻“啧”了一声，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奇怪了……融合进程很完美，崩坏能对神经元的冲击数据也达标了……理论上应该失忆了才是啊……难道是卡斯兰娜和沙尼亚特混合血脉的适应性产生了未知抗性？”
她的低语虽然轻，但符尘此刻感官似乎异常敏锐，捕捉到了“融合进程”、“崩坏能冲击”、“失忆”这几个关键词。一股寒意顺着他的脊椎爬升。
“奥托主教，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符尘的声音沉了下来，“我记得我应该在总部，遭到了袭击……德丽莎她们到底怎么样了？”
奥托似乎从自己的思考中回过神，她重新挂上了那副高深莫测的笑容，摆了摆手。
“放松，符尘。我对你做的，是为了拯救你的生命，并且赋予你更强大的力量。至于德丽莎和那两个小女孩……她们很好，很安全。那场袭击，第三帝国动用了特制的崩坏能武器，你为了保护德丽莎，受到了致命性的灵魂震荡和崩坏能侵蚀，常规医疗手段已经无力回天。”
她走到一个光屏前，调出了一系列复杂到符尘完全看不懂的数据和生理模型图，语气平淡得像是在介绍一项普通的技术。
“所以，我动用了一些……非常规的手段，为你进行了融合战士手术。现在看来，手术非常成功，你不仅活了下来，身体机能和崩坏能适应性也得到了质的飞跃。恭喜你，符尘，你现在已经超越了普通女武神的范畴。”
融合战士手术？崩坏能侵蚀？致命伤？
符尘消化着这些信息，心中的寒意越来越浓。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感受着体内那股澎湃而陌生的力量感，终于明白那种“轻盈”和“陌生”从何而来。
“我……昏迷了多久？”他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奥托随手在光屏上一划，一个清晰的日历界面跳了出来，上面的日期赫然显示着——2013年6月15日。
符尘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清楚地记得，那场袭击发生在……2000年的秋天！也就是说……他这一“觉”，睡了将近十三年？！
一股强烈的不真实感席卷了他。十三年……德丽莎、西琳、比安卡……
她们现在怎么样了？
十三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太多事情。
“我需要见她们。”
符尘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奥托。
“现在还不行。”
奥托直接拒绝，语气不容置疑，“你的身体虽然稳定，但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观察和适应。而且，外界都认为‘符尘舰长’已经在十三年前英勇牺牲了。你的突然出现，会引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符尘握紧了拳头，但他知道，在奥托的地盘上，他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么，至少给我一些事情做。我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奥托看着他，碧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芒。
她似乎早就料到了符尘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她沉吟了片刻，才仿佛有些不情愿地说道：“好吧，既然你坚持……正好有一个简单的观察任务，或许适合现在的你。”
她在光屏上操作了几下，调出了一份加密档案，档案的封面上印着一个代号——K423。
“前往极东之地的长空市，找到并观察这个个体。记录她的日常行为、社交关系，以及任何异常的能量波动。非必要情况下，不要与她接触，也不要干涉她的生活。”
“——当然，你就是干涉了也没太大问题。”
符尘：……
奥托下达了指令，“这能帮助你熟悉现在的世界，也能测试你新获得的力量的稳定性。”
符尘接过了奥托递过来的一个伪装成普通智能手机的特制终端，里面已经下载了关于K423的有限资料和长空市的地图。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在奥托的安排下，符尘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那座隐藏在地底深处的实验室，踏入了十一年后的世界。
外面的一切都让他感到陌生。
高楼大厦更加密集，穿梭的车辆造型奇特，行人们手中的通讯设备也与他记忆中的大相径庭。
他按照终端上的指引，搭乘各种交通工具，辗转来到了长空市。
这是一座看起来平和而繁荣的滨海城市，与他记忆中战火纷飞的前线景象截然不同。
根据终端上最后更新的定位，K423最近经常出现在城市中心的一个公园里。
符尘很容易就找到了那里——一个阳光明媚、绿草如茵，充满了悠闲市民和嬉戏孩童的地方。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缓缓扫过公园。很快，在一个相对僻静的长椅区域，他锁定了一个目标。
那是一个穿着普通休闲服的少女，有着一头醒目的、如同月光般的银白色长发，扎成了方便活动的麻花辫。
她正毫无形象地仰面躺在长椅上，脸上盖着一本翻开的漫画书，胸口随着平稳的呼吸微微起伏，显然是睡着了。
符尘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就是奥托让他观察的重要目标？
这个看起来毫无防备、在公共场合就能睡得如此香甜，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智商不超过草履虫”般单纯气息的少女？
他调动起终端，准备按照要求进行远距离记录。
然而，当他将光学镜头的焦距拉近，清晰地看到少女那从漫画书边缘露出的下半张脸时——他的手指猛地僵住了！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那张脸……那鼻梁的弧度，那嘴唇的形状……
除了额前多了一根不听话的、翘起来的呆毛之外，几乎和他记忆中的琪亚娜·卡斯兰娜——那个被重新取名为比安卡，托付给德丽莎照顾的小女孩——一模一样！
不，等等……
符尘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他死死地盯着那张睡颜，一种更加荒谬和惊悚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不仅仅是像比安卡……那眉宇间，那沉睡时无意中流露出的某种气质……竟然还带着几分西琳的影子？！
那种纯净与……某种潜藏的、难以言喻的空灵感交织在一起！
这怎么可能？！
一个长得像琪亚娜，又隐隐神似西琳的少女？
代号K423？
符尘站在原地。
奥托主角让他来“观察”的，到底是什么？
他看着长椅上睡得正香的少女，心中充满了巨大的疑问和一种强烈的不安。
（我都把简介改了，欸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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