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
温体仁、杨嗣昌、骆养性，三位大明朝的权力核心人物，静立在殿下。
崇祯在大殿内来回踱步，他一边走，一边发泄着心中不安：
“夏明林这次非但没有死，还让他斩了建奴，壮大了自己。如今的朝廷已经失去了轻易拿捏他的能力，再任由他这样壮大下去，他迟早要反！”
说完他猛地停下脚步，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的三位心腹，声音嘶哑地问道：“现在我们该如何是好？”
殿内一片死寂。过了许久，还是温体仁抬起了头，他的脸色同样凝重，但却异常冷静：“皇上，请息怒。臣以为，此事是我大明未有之良机。”
“良机？”崇祯死死盯着温体仁，“一个不受控制，随时可能造反的军阀，你管这叫良机？”
“皇上，请恕臣直言。”温体仁叩首道，“夏明林之患，在于其‘不受节制’。
但此事之‘利’，在于其能为我大明阻拦建奴！皇上，如今夏明林占据归化城，就等于死死地掐住了建奴的命脉！”
他加重了语气：“建奴主要靠入寇劫掠我大明腹地壮大自己。断了这条路，等于要了他们的命！所以，皇太极与夏明林之间，已是不死不休！这，就是我们的‘机’！”
杨嗣昌也反应了过来，补充道：“温大人所言极是！只要夏明林在归化一日，建奴就一日不得安宁！我大明北疆的压力将骤然减轻！”
崇祯缓缓坐回龙椅，脸色稍缓，但忧虑未减：“话虽如此，可他夏明林桀骜不驯，朕如何能让他心甘情愿地为我大明，去和建奴死战？”
温体仁眼中闪过精光，叩首道：“皇上，我们无需让他心甘情愿，我们只需让他‘别无选择’！
而要让他为我大明死战到底，我们非但不能削弱他，反而要安抚他，并且壮大他！”
“什么？！”此言一出，连杨嗣昌都大惊失色，“温大人，壮大他岂不是养虎为患？！”
“恰恰相反。”温体仁胸有成竹地说道，“皇上，杨大人，你们说，是一支六千人的大军容易控制，还是一支三万人的大军更容易控制？”
杨嗣昌急道：“自然是三万人的大军更难控制！兵力强了五倍，若有异心，为祸更烈！”
“不。”温体仁摇了摇头，眼中充满了算计，“论战力，三万人的大军自然远胜六千人。但论‘控制’，前者反倒更容易。
一支六千人的大军，后勤压力小，可以靠劫掠为生，来去如风，朝廷根本无法节制。
可一支三万人的大军呢？每日人吃马嚼，耗费的粮草军械是天文数字，光靠草原根本养不活！他只有依赖朝廷的补给，才能维持大军！”
杨嗣昌还是不放心，追问道：“可万一他靠着这三万大军，直接造反占据我宣大府呢？
我们岂不是资敌？那时，他不仅摆脱了粮草束缚，建奴便可坐收渔利，反而我大明满盘皆输？这又该如何是好？”
温体仁的嘴角勾起冷笑，似乎等的便是这个问题。
“杨大人，您以为，建奴南下的目的是什么？”
杨嗣昌思索片刻，答道：“自然是劫掠我朝的钱粮财富。”
“正是！”温体仁的眼中闪烁着摄人的光芒，“夏明林南下占据宣大，建奴还是要从宣大入关劫掠，他夏明林一样要和建奴死战！
届时，他不仅要面对北方的建奴，还要面对我大明的天兵！他夏明林再自负，也绝不敢让自己陷入两面夹击的死地。
到时候。他唯一的活路，就是替我们死死地挡住建奴，在草原上和建奴拼个你死我活！”
一直沉默的骆养性此时也开口了，声音嘶哑：“温大人，此计虽妙，但风险也极大。万一夏明林赢了，彻底灭了建奴，那他将再无人可制！”
“骆大人所言，正是此计最凶险之处。”温体仁坦然承认，“所以，我们要控制给夏明林的粮草军械。要让他能活下去，但绝不能让他吃饱！这样就能让他们双方在草原上不断地失血！”
养心殿内压抑的气氛终于为之一松。崇祯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赞许地点了点头，
“好一个‘以粮控之’！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喜悦转瞬即逝。
他没有急着下旨，目光直刺温体仁：“温爱卿，计策虽好，但最关键的一环你还没说。扩军至三万，所需钱粮军械是个天文数字。
朕的国库，早已入不敷出，这笔钱粮，该从何而来？”
崇祯的话，让殿内的空气再次凝固。杨嗣昌和骆养性连呼吸都放轻了。
方才还对答如流、智珠在握的首辅温体仁，此刻也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对他而言，计策已经献上，他作为首辅的职责便已尽到。
至于能不能完成，那是你朱家的事。跟我没什么关系。
反正这天下是你朱家的天下。夏明林要反的也是你们朱家
此刻的沉默，便是一种无声的表态
崇祯看着台下三位噤若寒蝉的心腹重臣，心渐渐变冷。但他的脸上反而变得异常平静。
“好。”崇祯缓缓吐出一个字，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既然众爱卿都无计可施，那朕，就只能用朕的法子了。”
他从龙椅上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眼神不寒而栗
“明日早朝，朕会下旨，命京中百官一体捐饷，以充军资。为表决心，朕会带头捐献，以为表率。
此言一出，温体仁三人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他们怕的不是捐钱。皇帝搞捐款不是第一次了，他们心里清楚，皇帝根本从他们身上榨不出多少油水，大不了到时候哭穷装样子，捐个三五百两也就过去了。
他们怕的是成为满朝文武的公敌！
尤其是温体仁
他几乎能预见到明日早朝的景象：皇帝抛出捐饷的议题，而他温体仁，必然会被所有同僚认定为始作俑者！
到那时，他将成为整个士大夫集团口诛笔伐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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