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宗，外门演武广场。
人声鼎沸，灵气氤氲。巨大的测灵石矗立在广场中央，闪烁着温润的光芒，映照着一张张或紧张、或期待、或傲然的面孔。
年度考核，是外门弟子鱼跃龙门的重要时刻，也是某些人公开处刑的刑场。
林小七站在队伍末尾，只觉得浑身冰冷。不是因为初春的寒意，而是因为这具身体原主留下的记忆，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他的灵魂淹没。
“天生经脉淤塞，修行三年，炼气一层……苏家之耻，青岚宗笑柄……赘婿……”
一个个冰冷的标签，像刀子一样刻在他的认知里。
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资深社畜，加班猝死后，竟穿成了这个仙侠世界里最憋屈的存在——一个废物赘婿！
“下一个，林小七！”
执事弟子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厌弃。
刹那间，全场目光如同聚光灯般打在他身上。嘲讽、鄙夷、幸灾乐祸……各种视线几乎要将他洞穿。
林小七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属于原主的屈辱感和现代灵魂的茫然无措，迈步走向测灵石。
他能感觉到背后那些指指点点。
“快看，苏婉师姐的那个废物夫君来了！”
“真是癞蛤蟆吃了天鹅肉，可惜是只死蛤蟆，消化不了！”
“真不知道苏长老当年怎么想的，把师姐许配给这种货色……”
议论声不大，却清晰可闻，像针一样扎进耳朵。
林小七将手按在冰凉的测灵石上。依照记忆，调动体内那丝微弱得可怜的气流。
果然，测灵石只是极其勉强地泛起一丝微光，上面浮现出四个刺眼的大字——炼气一层。
“呵……”
“果然……”
“毫无意外，稳定发挥啊！”
哄笑声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整个广场。那光芒，那四个字，坐实了他废物之名，成了所有人狂欢的借口。
林小七面无表情地收回手，内心却翻涌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和怒火。想他前世虽为社畜，却也凭双手吃饭，何曾受过此等奇耻大辱？
“啧啧啧，林小七，三年了，就是一头猪，也该有点长进了吧？”
一个充满戏谑的声音响起。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一个身着锦袍、手摇折扇的青年男子踱步而来。他面容俊朗，眉眼间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鸷和傲慢。
赵干，青岚宗传功长老之子，内门弟子，也是苏婉最狂热的追求者之一。
他走到林小七面前，用合拢的折扇，轻佻地抬起林小七的下巴，迫使他对上自己的视线。
“瞧瞧这张脸，除了能讨碗软饭吃，还有什么用？”赵干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四周，“我说林小七，人贵有自知之明。婉儿仙子般的人物，岂是你这种泥潭里的废物能玷污的？”
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语气却更加冰冷：“识相点，自己滚出苏家，解除婚约，别脏了婉儿的名声，也别给青岚宗抹黑。否则……”
折扇轻轻拍打着林小七的脸颊，侮辱意味十足。
林小七的拳头在袖中猛地握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原主残留的不甘和愤怒，混合着他自身的现代人尊严，像火山一样在胸腔里酝酿。
但他知道，不能发作。炼气一层，对面是筑基期的赵干，动手就是自取其辱，甚至可能被当场格杀。
忍！必须忍！
他垂下眼睑，将所有情绪掩盖在看似麻木的表情之下。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人群外围，那一抹清冷绝尘的白色身影。
苏婉。
他的名义上的妻子。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一株遗世独立的雪莲，绝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眼前这场针对她丈夫的羞辱，与她毫无关系。
她的目光甚至没有在林小七身上停留，只是淡淡地扫过测灵石上的“炼气一层”，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失望，随即转身，衣袂飘飘，消失在人群之外。
自始至终，未发一言。
这一眼，比赵干的折扇、比全场的哄笑，更让林小七感到一种刺骨的冰寒。
原来，最大的羞辱，不是来自敌人，而是来自最名义上亲近之人的……无视。
赵干见苏婉离开，也觉得无趣，冷哼一声，用折扇重重敲了下林小七的肩膀：“废物，好好想想我的话！”
说罢，带着一群跟班扬长而去。
考核继续，热闹是别人的。
林小七孤零零地站在原地，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
阳光照在他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赘婿……废物……”
他低声重复着这两个词，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与这具年轻身体截然不同的弧度。
那双原本麻木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沉睡的巨龙，于无尽的黑暗和屈辱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仙侠世界……弱肉强食……很好。”
“这赘婿，这废物的名头，我林小七，暂且认了。”
“但你们等着……终有一日，我会让你们所有人，都把今天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给我吞回去！”
一股无形的火焰，在他心底悄然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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