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队！大家排队，别往里挤了！”
“让一让，这位客人要的十串猪肉三串烤韭菜六串烤面筋……”
“这家黑店！最便宜的素菜都要五文钱一串，还说什么调料太贵！太黑了！大家千万别排队了！”
“……那你还排在这儿干什么？快走快走，正好让我往前排排。嘶，这大冷的天！”
“你别管，我有自己的节奏，我就要排在这儿，等进帐篷狠狠骂黑心老板一顿！”
“……”
深夜，百姓纷纷回家暖被窝，亦或挤在生了炭火的营帐里取暖。
渡远寺的和尚却不得入睡。
整间寺庙灯火辉煌。
惠法和尚兼管渡远寺的庶务，领着一群和尚走在亮堂的广场，不时检查挂在营帐旁的灯笼等等：
“得几位大人带话，明日清晨祥瑞就会送来渡远寺开光。此事事关重大，我等务必不得出半点岔子。
你们挨个营帐掀开看看，有摊主掌柜在的，就同他们说上一声。
我不管他们私底下有什么龃龉龌龊，祥瑞在渡远寺开光的这七日，整个渡远寺都不得闹出任何……”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角落传来喧闹声。
惠法和尚眉头微皱，点了个和尚的名字：“大晚上的，出了什么事，闹哄哄的。”
被点名的和尚曾在煎饼果子摊那条街巡过逻，闻言下意识地道：
“似是许仲的儿子许空山，回寺里摆了个烧烤摊，我这去就叫他们安静些。”
惠法和尚回想起在许家吃过的那顿饭，和被养的白胖了些的陈安几人：
“不必，我们亲自过去看看。”
寒风凛冽刺骨。
至今留在渡远寺外的，大多都是些打算摆摊的商贾，彻夜赶来安排明日的事宜。
惠法和尚就在排得老长的队列里，看到好几个主动捐了被褥炭火等物，只求一个绝佳位置的商贾。
这些商贾平日里养尊处优的，手底下又养了一群小厮侍卫，什么时候亲自排过队？
他沉吟着走近，掀开营帐打算问问情况，就被扑鼻而来的香味香了个迷糊。
“哎哎，你干嘛呢？到后头排队！”
惠法和尚被喊声唤回神，扭头循着声响处望去：
“郑掌柜？你不是做吃食买卖的？怎么也……”
郑掌柜一看被喊住的竟是惠法师父，赶紧赔罪笑道：
“嗐，我安排好自家的事后，嗅到烧烤的香味，又听人说起这一处是许仲的儿子在摆摊，就来凑个热闹。”
惠法和尚看看拥挤的营帐，一刻不停做着炊饼的炊饼娘子，和隐隐透出个脑袋的许空山。
再回头一看营帐外揣着手炉冷的直跺脚的一行人，不由得陷入沉默。
“不知郑掌柜排了多久？我正有要事得和诸位掌柜商议，不如……”
郑掌柜想也不想：“我没空，我排了大半个时辰呢，等我吃完再说。”
话音一落，换得一片沉寂。
惠法和尚脑袋有些疼：“排队又累又冷，不如让小厮侍卫……”
郑掌柜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干脆一摊手：
“你是不知道，许空山说了，烧烤得趁热才好吃，还说什么带离营帐后不好吃了，别来找他们闹。”
“郑掌柜是吧？您的煎饼果子。”
隔壁营帐的赵平等人都认得惠法师叔，腼腆朝他笑着点了点头后，到排着的队伍里大喊要不要煎饼果子。
还真有人应声。
郑掌柜接过煎饼果子咬了一口，继续说道：
“大家都在等明天一早祥瑞露面呢，闲着也是闲着，就来吃吃看所谓‘烧烤’，看是吃着香，还是闻着香。”
营帐最里面，
许空山忙的手都快成了残影，偏偏还有人在旁不停念叨，强行和他搭话。
“两位小哥，你们做的烧烤都这么好吃，那许仲的厨艺，得好成什么样啊？”
许望野没空吱声，看火候差不多了，依次添蒜蓉和酱料，到被烤得汁水滋滋作响的生蚝上头。
许空山头也不抬地道：
“我爹厨艺咋样，我也说不好。要不您过些时候到县衙买上块木牌，进官学食堂吃吃看？”
问话的人敏锐注意到一个字眼：“为什么是过些时候？”
许空山把烤好的肉串放去一边，再接过陈安递来的面筋继续烤：
“祥瑞开光的七天里，官学放假，食堂不开。”
问话那人被刚到手的肉串勾了魂，还不忘问道：“那这几天，你爹……”
唉。
当初就不该嫌二两银子一块的木牌太贵！
他恨！
许空山一手烤面筋，一手烤青菜：“明天也在这儿摆摊，现正在某处营帐休息呢。”
得了满意的答复，问话的人揣着热乎的肉串，再接过炊饼娘子递来的炊饼，来到小厮一早占好的位子坐下。
这处营帐拢共就两张小桌子，并排摆着。
他看看炊饼，再看看肉串，把肉串往炊饼里一夹，再抽出木棍放在桌上，嗷呜咬下一大口。
果然好吃！
惠法和尚早就没眼再看，交代管这一块的和尚别忘了正事后，刚要离开去忙别的事，还没走开又被拽住。
拽他的那人搓着手，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师父，我租了烧烤摊左边一整个营帐。是这样的，你能和许空山说说，叫他搬去我那个营帐吗？
我一整个营帐都无偿借他摆摊卖烧烤！只要他让我吃一顿烧烤吃到饱。”
这个掌柜算盘打的非常精。
左右这处地方有些偏僻，他还没想好做什么生意。
拿来做个顺水人情，再蹭上一顿烧烤，岂非两全其美？
惠法和尚嘴角一抽：“你自个儿和他说去吧。”
郑掌柜吃完煎饼果子，应下和尚不闹事的叮嘱，兴高采烈走到最前头，刚要说说自个儿要点什么菜。
许空山歉意看他：“不好意思哈，我们准备的一应食材都卖光了，要不您明天请早？”
郑掌柜面无表情看回去：
“你怎么做生意的？都不知道提前准备好食材？我都排了近一个时辰，你同我说没食材了？你……”
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许空山叹口气：“今晚用的这些食材，本来是为明天一整天准备的。”
郑掌柜：“……”
*
翌日天还没亮，
许悦溪蜷缩在暖和的被窝里，还在美滋滋做梦呢，就被许凝云喊了起来。
许悦溪整个人往被窝里一钻：
“姐，你干嘛？我梦到好多好多好多金元宝从天而降，我正拿箩筐捡着呢。”
许凝云利落穿好衣服：“金金可等你好一会儿了，你再不起床，就看不到祥瑞了。”
许悦溪一听到这话，当即掀被而起，风风火火穿衣洗漱：
“快快快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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