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许悦溪琢磨出个一二三四，张图继续说道：
“至于官学，秦千户本不欲插手，只打算按宋县令先前定下的规矩来。
你也知道，临海镇，尤其官衙不怎么富裕，衙门里除了捕快和师爷等，都是杂役来着。”
许悦溪‘哦哦’点头，新任县令还没上任，秦千户只是暂代，当然不愿意插手太多事情。
尤其这种要花银子的事。
她可以理解。
但野堂哥上学的事，咋办？
许悦溪挠挠脑袋，谢过张捕快就要离开，却被他喊住：
“你别急啊。秦千户原本不想插手官学的事，但这不是改了主意嘛。
不知道哪位大人家的公子要在官学念书，邀秦千户到府上吃了个饭，请他帮着照拂一番。
秦千户回来后喊来负责官学的先生，从那位先生口中得知官学食堂难以下咽，便答允了招厨子的事。
并承诺这一批招的厨子非杂役，家中若有子女年岁合适，便可入学官学底下的蒙学。”
至于官学，就别想了，得考进去。
许悦溪脑袋猛地抬起，整张脸绽开笑容：“当真？”
张图点点头：“我骗你干什么？我还怕你到衙门门口告我的状呢。
只不过最近衙门、官学都还在搬迁中，得再等上半个月左右，最晚不会到十月，城门口就会贴相关的告示。”
这件事，凭他的身份，是不可能知道的。
是郑捕头揣度了一下秦千户的脾性，猜出来的。
许悦溪连忙谢了又谢，谢过张捕快又谢郑捕头，刚要蹦跳着离开，又迟疑地停住脚步：
“张捕快，这事还没传出消息，你就跟我说了，会不会……”
会不会为他和郑捕头招来麻烦？
张图心底有点微妙，他可听几个抓过许仲一家，尤其许悦溪的同僚重点提过许仲一家干过的混账事。
耐心跟她说上一通，不过得了郑捕头的叮嘱，又念着许悦溪提醒他海匪藏身处的恩情。
他都做好许悦溪听完就走用完就丢的准备，谁知这小无赖，还会关心人？
张图现在有点信了，许仲一家得菩萨指点的小道消息。
不然无缘无故的，他们怎么可能突然性情大变？
“无妨。”
准确来说，除了许仲一家外，其他有心进官学上蒙学，甚至应聘厨子的人，大多都得了消息。
也就许仲一家，没钱没势没地位，不是地主乡绅里正商贾，更不是什么官员亲眷……
许悦溪这才放下心，再度同他道了声谢，便扭头蹿出小巷子。
张图摇摇头，揣着小包袱进了衙门，迎面就见秦千户、郑捕头和明师爷先后走出。
明师爷笑呵呵问道：“小张，都晌午了，你还不去吃饭？包袱里是什么呢？”
他头皮一紧，干笑着打开包袱，没有隐瞒：
“就秦千户提起过的那位许仲，他家里的小女儿送来些小点心，说是感谢衙门兄弟在庙会时的照顾。
我正想放到衙门里供兄弟们累了吃呢，千户，师爷，捕头，你们要不尝尝？”
张图悄咪咪瞅了郑捕头一眼。
郑捕头懂了，刚想为他说上一句话，秦千户盯着包袱里的点心瞅了两眼，不客气地捻出两块点心。
点心是圆形的，乍一看表面透明，中间带了点红。
他随意往嘴里一丢，咀嚼两口后‘唔’了声：“山楂味的……
你们都吃吃看，味道倒是挺独特的，我还没吃过这种口味的糕点。”
郑捕头和张图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跟在明师爷后边各自捡起一块糕点。
乍一吃酸酸甜甜，倒不像平时吃的糕点那般腻味干涩，反倒挺开胃。
明师爷摸了下肚子：“我有点饿了。”
秦千户囫囵两口吃完，交代张图往他厢房留两块，其他的都给捕快兄弟们吃后，大步走出衙门。
明师爷给了张图一个眼神，再指了下他快掉的牙，意思非常简单。
他老了，吃不惯那些又硬又干的点心，这东西吃着正好。
张图：“……我再往您厢房里留几块？”
*
许悦溪走了一段路，抬头全是人，低头全是脚，直视看去，不是屁股就是胯骨。
人多的时候，还能隐隐闻见不知道谁偷摸放的屁味。
她刚叹了口气，就被走到面前的许空山提到了背上，再架上他脖子。
现在好了，骑在大哥肩，一览众山小。
许悦溪抱住许空山的脑袋：“大哥，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了，你问完后就去市场，和姐姐一块儿卖山货？”
“嗐，别提了。”说起卖山货，许空山就满脸郁闷，“凝云卖山货本来卖得好好的，我往摊后边一站，好半晌都没来人。”
“她怀疑是我名声不好，引得人人避开摊子走，就把我赶来接你。对了，那事问的怎么样了？”
许悦溪来回打量街两边：“妥了。”
许空山瞬间放下心，等衙门出了告示，他爹再去官学应聘。
凭他爹的厨艺，许望野进小学斋的事，不就手拿把掐？
两人高高兴兴逛起临海镇。
……反正现在去市场，还会影响生意，不如在外头多逛逛。
等过了晌午，许悦溪和许空山逛够了，这才进了位于镇中央的市场，一眼看到许凝云的摊子前，站了三个人。
熟悉的配置。
许悦溪还当是刘大夫，或买山货的人。
走近一瞧，却发现这三个人似乎在捣乱，搅了他们的生意！
许悦溪立马爬下大哥的肩膀，径直冲了过去：“你们干什么呢？要闹事？信不信我去报官！”
中间那人笑眯眯摆摆手：“可不能这么说，我今天不是来闹事的，我是来跟你们做生意的。”
许空山后来一步，他人高马大，得跟人挤，不像许悦溪，滋溜一下就挤过来了。
他打量这人几眼，没认出来，反倒认出旁边那个：“你不是济云医馆的药童？你来闹事，刘大夫知道吗？”
药童和伙计不同。
伙计就是单纯拿银子干活的，哪天不想干了甩手走人就是。
但药童几乎是大夫后备役，在医馆药铺学上一两年，就能拜大夫为师父，再慢慢当大夫治病救人领工钱。
在医馆药铺学习期间，没有工钱，可医馆会拨银子养着他们，包吃包住。
刘大夫就是从药童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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