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张明在电线厂的势头正旺，连不少副厂长都主动找陈宇航打招呼。
这天，总工程师兼党委委员陈东海主动走进了张明的办公室。
“张厂长，我来向您汇报一下情况。”陈东海谦卑着道。
张明热情地把陈东海带到沙发上坐着，并不计较这是陈东海第一次走进他的办公室，这大半年来，陈东海对他可以说不温不热。
而陈东海是实实在在的工学学士，本科毕业，是恢复高考第一年参加高考的，其中的含金量不言而喻，只是遇到了曹建忠这些人，直到现在还只是一个副科级。
张明道：“东海同志，你找我有什么事？”
陈东海道：“张厂长，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厂里分配了不少关系户到我们研发组，而这些关系户多数都是浑水摸鱼的人，根本不适合。
而那些真正有能力的，有学历的反而进不来，这些大学生只能去基层工作，长久下去不利于电线厂发展，所以我想请张厂长从中协调下。”
张明的脸上掠过一抹惊讶之色，道：“是罗刚还是段光辉？”
陈东海犹豫片刻，最后道：“罗刚，但准确来说是段光辉。”
张明沉默了一会，并没有表态。
陈东海这个人从来不参权斗，只对技术研发充满热情，所以一开始张明表态支持产品研发，这一点就让陈东海很有好感。
这一次，陈东海急了，往日没经费就算了，如今一群酒囊饭袋挤进来研发组，这样根本就是自掘坟墓。
陈东海咬咬牙道：“我听他们说，这些关系户都是花了钱进来我们厂的，他们在其他部门需要考核，考核不通过就被扣工资，所以他们就闹着要来我们研发组。”
张明再次惊讶，由于研发组是免考核的，所以研发组就变成了这些酒囊饭袋的好去处。
张明此刻感觉很累，不管是买岗位的事情，还是陆东兴与电线厂合作的猫腻，还有审计的事情都让他觉得越来越压抑。
张明道：“东海同志，这些事情我之前也有听说，你放心，我一定会解决，只是麻烦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陈东海心里大受触动，他也理解张明现在所经受的一切，毕竟他在电线厂这么多年，这里水有多深，他还是很清楚的。
张明这些天下午下班要是没什么事，都会去医院看望钱云，他知道如果没有钱云帮他挡这一刀，可能自己都命丧黄泉，这个恩情，张明铭记于心。
同时张明的内心也暗暗发誓，一定要把陆东兴这个幕后黑手绳之以法，绝对不让不法分子逃之夭夭。
张明心想，既然目前找不到证据证明陆东兴的犯罪证据，陈小彬变成了替死鬼。那就把调查方向放在采购合同上，拔出萝卜带出泥，也顺道把电线厂的蛀虫都一并清理。
只是张远良那一句“要稳定”，成为了张明心头的枷锁，他自己可以为了正义勇往直前，但是面对上级的命令他不能置之不理，否则就被扣上不服从上级的帽子。
张明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把黄伟林和陈宇航喊了过来办公室。
“伟林同志，近些天调查工作有什么进展？”张明问。
黄伟林借着喝茶的空档，判断着张明是想要听哪方面的调查工作，张明的决心到了什么样的程度，这一点很重要。
他这个纪检书记不能避重就轻，也不能抛出类似吃空饷这种超越张明能力范围的大问题。
“伟林同志，这个问题很难吗？”张明见黄伟林迟疑片刻都没接话，忍不住再次开口。
黄伟林有些紧张道：“没…没，厂长，近些天我们纪检部门调查到了小问题一大堆，但是都在可控范围之内，唯独我们有个别销售合同似乎不太正常。”
黄伟林这个回答正中张明下怀，张明道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喜色。
“说说看。”张明道。
“厂长，我们对比了所有的销售合同，其中陆东兴公司与我们电线厂签订的采购合同是正常价格的八折，相当于少了两成，这个优惠力度空前，我也问过了雪平厂长，他说他也不知情。”黄伟林道。
张明和陈宇航虽然之前对此事早有耳闻，但是没想到这么多客户当中，只有陆东兴道公司享有这个优惠政策。
陈宇航道：“伟林书记，那你知道这个销售合同的签订当时是由谁负责的吗？”
黄伟林道：“这个是曹书记，之前他是厂长兼任党委书记，按照规定，只有他才有权利签订怎么大份额的销售合同。
张明冷哼一声，其中的态度不言而喻。
黄伟林继续道：“另外我们纪检部门在深入基层走访的过程中，无意中听见个别工人在抱怨考核工作情况发工资，导致他们工资收入减少，吐槽不应该花钱找关系进来电线厂。”
张明此时眼里有些泛光，道：“你是说我们电线厂确实存在花钱买岗位？”
黄伟林点点头，表示承认。
张明心想，那看来这事情是真的，曹建忠在过去的好几年里都是党政一肩挑，这种事情跟他绝对逃脱不了关系。
张明出自慎重考虑，道：“伟林同志，你刚才提的两个问题都要抓紧时间查一下具体情况。拿到相关政绩，如果涉及副科级以上的领导，我这边即使反馈到县纪委。
但是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我们的第一选择就是相信我们的同志，对同志做到不抛弃不放弃。”
张明后面这句其实是废话，他实际上是想提醒黄伟林要拿到实锤的证据再来跟他汇报，不要听风就是云，万一这些事情摆上了台面，没有足够的证据佐证，那就是变成了造谣。
黄伟林连连点头，道：“厂长放心，目前都有些眉目的了，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其实张明知道这个八折的采购合同肯定是有猫腻，但是很难找到把柄，说白了就是价格低了，合同正规签订，人家说一句这是市场行为，那也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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