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线回潮的前一夜,安和镇又下起了雨。
这一次,雨不大,却细得像线。
雨丝斜斜地挂在屋檐下,织成一张看不见的网,把整个镇子罩在里面。
祠堂的钟,在黄昏时分,被人敲响了第一声。
咚——
声音不高,却传得很远。
像是从祠堂深处,一点一点,敲进每个人的心里。
祠堂后院。
林默坐在门槛上,手里拿着一块磨得发亮的木牌。
木牌上,刻着四个字——
“命铺旧址”。
是从命铺那边拆下来的。
他的手指,在那四个字上慢慢摩挲着,指尖磨得有些发热。
“你打算,把这个也带去挡命线回潮?”
苏清瑶站在一旁,看着他,“命线回潮又不是搬家。”
“搬不搬家,总得有个记号。”
林默道,“命铺没了,命还在。”
“命还在,就得有个地方,让别人知道,这里曾经有过一个命铺。”
“哪怕,只是一块木牌。”
苏清瑶:“……”
“你现在,连木牌都要欠命了?”
“它本来就欠命。”
林默道,“命铺立起来的那一天,它就开始欠命了。”
“欠命铺主人的命,欠来算命的人的命,欠那些,本来不该死却死了的人的命。”
“我现在,只是把它从命铺门口,搬到祠堂门口。”
“让它换个地方,继续欠。”
“也顺便,提醒我自己——”
他顿了顿,“命铺没了,我还在。”
“命铺主人不在了,我还在。”
“命还在,我就得继续挡。”
苏清瑶看着他,没说话。
她知道,他说的“挡”,不是只挡这一次命线回潮。
是挡以后所有,跟命有关的东西。
挡命铺留下的债,挡安和镇的命,挡他自己写的那一笔。
也挡,那株被他喂得越来越肥的霉运之芽。
“你明天,真打算,把它也带去?”
她问。
“带去。”
林默点头,“它爱吃霉运,命线回潮的时候,霉运最多。”
“它要是吃饱了,说不定,能帮我挡一点。”
“你就不怕,它吃得太多,撑死你?”
“它撑死我之前,会先撑死它自己。”
林默道,“它要是真撑死了,我再给它烧纸。”
“烧一张,写着‘霉运之芽,一路走好’。”
苏清瑶:“……”
“你现在,连跟它开玩笑,都这么熟练了。”
“不开玩笑,还能怎么办?”
林默道,“命线回潮要来了,我又不能把它拿出来,打一顿。”
“它要是真被我打跑了,命线回潮的时候,我想喂它都喂不到。”
“你不是说,要学会跟命保持一点距离吗?”
“那你现在,怎么又跟它靠这么近?”
“跟命保持距离,是说别被它玩死。”
林默道,“不是说,要把它关在门外,不让它进来。”
“命这东西,你要真把它关在门外,它就会从窗子里爬进来。”
“从门缝里挤进来。”
“从你睡着的时候,钻进你梦里。”
“你躲不掉。”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苏清瑶问。
“你?”
林默想了想,“你就站在祠堂门口。”
“手里拿着一根棍子。”
“我要是敢睡着,你就一棍子打醒我。”
“我要是敢往命里钻,你就一棍子把我拎出来。”
“我要是敢不喊你,你就——”
他顿了顿,“你就先打我一棍子,再把我拎出来。”
“很麻烦。”
苏清瑶:“……”
“你能不能,别总把‘很麻烦’挂在我身上?”
“那你换个词。”
林默道,“你说‘我在这儿’。”
“我说‘很麻烦’。”
“这样,你在这儿,我麻烦,我们就都在这儿。”
苏清瑶:“……”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又被他绕进去了。
“走吧。”
她道,“师父叫你去前院。”
“说命线回潮之前,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还有一件事?”
林默皱眉,“命线回潮之前,事情是不是有点多?”
“多一点,总比少一点好。”
苏清瑶道,“你要是连这些都记不住,明天挡命线回潮的时候,说不定,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那你记得住吗?”
“我?”
她淡淡道,“我记得住你是谁就行了。”
“你要是忘了,我就一棍子打醒你。”
“顺便,提醒你一句——”
“你命里有一只猫。”
“一只,爱吃霉运的猫。”
林默:“……”
“你现在,连骂人都要带上它了吗?”
“谁骂你了?”
苏清瑶挑眉,“我这是在提醒你。”
“提醒你,别把自己命里的东西,都当成负担。”
“霉运之芽是,命线是,命铺是,安和镇是,我也是。”
“你要是总把我们当成负担,总有一天,你会被压死。”
“那你说,我该把你们当成什么?”
林默问。
“当成——”
她顿了顿,“当成命。”
“当成你命里,该有的东西。”
“该来的,就让它来。”
“该走的,就让它走。”
“该挡的,你就挡。”
“该还的,你就还。”
“你欠的,记着。”
“欠你的,也记着。”
“命这东西,本来就是一笔糊涂账。”
“你要是非要一笔一笔算清楚,你会累死。”
林默沉默了一下。
“那我就先,不算那么清楚。”
他道,“先记着。”
“记到命线回潮之后。”
“记到我还活着。”
“记到我有时间,慢慢算。”
“你打算算一辈子?”
“一辈子算不完,就下辈子接着算。”
林默道,“反正,命这东西,也不是只有一辈子。”
“你要是真能活到来世,我也不介意,再欠你一次。”
“再让你,一棍子把我拎出来。”
“很麻烦。”
苏清瑶:“……”
“你再说一遍‘很麻烦’试试?”
“你在这儿。”
林默道。
苏清瑶:“……”
她别过脸,不再理他。
两人一前一后,往祠堂前院走去。
……
祠堂前院,比昨晚,又多了几个人。
青鸾峰的几位师兄,都来了。
还有几个,从别的峰过来的道士,穿着不同颜色的道袍,站在一旁,低声说着什么。
祠堂正厅的门,依旧敞开着。
命图还挂在那里。
只是,今天的命图,和昨天,又有些不一样了。
命图中央的那个“结”,颜色更深了一些。
像是,被谁,又往里面,塞了一团线。
而从“结”里延伸出去的那一条灰色细线,也比昨天,清晰了一点。
不再是若有若无。
而是,真真切切地,从命图中央,一直延伸到命图边缘。
像是,在提醒所有人——
有一个人,已经,把自己的命,从命图里,往外拉了一点。
“来了。”
师父站在命图前,背对着他们,“过来。”
林默走过去,站在他身边。
“师父。”
“嗯。”
师父点头,“昨晚,睡得怎么样?”
“没睡。”
“你这几天,是不是打算,一直不睡?”
“睡了,怕醒不过来。”
林默道。
“你要是真睡死了,我会把你拎醒。”
师父淡淡道,“你命线刚稳,又不是断了。”
“命线断了,我也能给你接上。”
“你现在,最缺的不是睡眠。”
“是一点,跟命保持距离的本事。”
“你昨天,不是说,你可以试试吗?”
“试得怎么样?”
“试得……”
林默想了想,“试得还行。”
“至少,现在,我知道,命这东西,不能躲。”
“也不能全接。”
“该接的接,该推的推,该挡的挡。”
“你觉得,你能做到?”
“我可以试试。”
“你这句话,说得倒是很熟练。”
师父道,“不过,命线回潮的时候,你要是还敢说‘试试’,我就先打你一顿。”
“命线回潮,不是让你去试的。”
“是让你去挡的。”
“挡得住,是命。”
“挡不住,也是命。”
“但你不能,抱着‘试试’的心态去挡。”
“你要抱着——”
他顿了顿,“‘我命,我自己,看着办’的心态去挡。”
林默:“……”
“师父,你这句话,说得也很熟练。”
“你以为,这句话,是谁教你的?”
师父瞥了他一眼。
“你小时候,命线乱成那样,我跟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你还嫌我烦。”
“现在,知道这句话的好了?”
“现在,知道一点。”
林默道,“至少,它让我知道,命这东西,不是只有‘该’和‘不该’。”
“还有‘我想’和‘我不想’。”
“还有‘我愿意’和‘我不愿意’。”
“命铺主人,一辈子都在说‘该’。”
“道士,一辈子都在说‘不该’。”
“厄主,一辈子都在说‘活该’。”
“你呢?”
师父问。
“我?”
林默想了想,“我想说——”
“我命,我自己,看着办。”
师父看了他一眼。
“你要是明天,还能说出这句话,就算你没白学。”
“现在,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命线回潮,第三波。”
师父道,“你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吗?”
“不是命线往回折吗?”
“是。”
师父点头,“但你知道,它为什么会往回折吗?”
“因为——”
林默道,“因为有人,在命线往前走的时候,写了一笔。”
“写了一笔,让命线,不得不往回折。”
“那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师父问。
“命铺主人?”
“是。”
师父道,“也不是。”
“他是第一个。”
“但不是最后一个。”
“那最后一个是谁?”
“你。”
师父道。
林默:“……”
“我?”
“嗯。”
师父道,“你在命铺里,写下那一笔的时候,命线就已经开始往回折了。”
“你写的那一笔,不是写在你自己的命上。”
“是写在,命线本身。”
“你说,‘别人的命,我能帮一点,是一点’。”
“这句话,落在命线上,就是一个‘折’。”
“命线本来,是往前走的。”
“走到谁的命,就按谁的命走。”
“走到该断的地方,就断。”
“走到该死的地方,就死。”
“你写了那一笔之后,命线开始往回折。”
“往回折的地方,就是你写的那一笔。”
“你帮一个人,命线就往回折一点。”
“你帮两个人,命线就往回折两点。”
“你帮的人越多,命线就折得越多。”
“折到最后,就成了现在这样——”
他指了指命图中央的“结”,“成了一个死结。”
“一个,把安和镇所有人的命,都系在一起的死结。”
“所以,命线回潮,第一波,是命线往回走。”
“第二波,是命线往回卷。”
“第三波——”
他顿了顿,“是命线往回‘勒’。”
“勒?”
林默皱眉,“勒什么?”
“勒命。”
师父道,“勒你写的那一笔。”
“勒安和镇所有人的命。”
“勒命铺主人留下的债。”
“勒你欠的命。”
“也勒,你命里那株霉运之芽。”
“命线回潮第三波,不是命线自己回来。”
“是被你写的那一笔,拽回来的。”
“是被你欠的命,拽回来的。”
“也是,被你命里的霉运之芽,拽回来的。”
“你欠得越多,它勒得就越紧。”
“你欠得越乱,它勒得就越乱。”
“你欠得越明明白白,它勒得——”
他顿了顿,“就越疼。”
“但至少,不会勒错人。”
林默沉默了很久。
“那我现在,还能做什么?”
他问。
“还能做三件事。”
师父道。
“第一,把你写的那一笔,再写清楚一点。”
“怎么写清楚?”
“明天,命线回潮第三波来的时候,你站在祠堂门口。”
“你再写一笔。”
“写什么?”
“写——”
师父看着他,“‘我命,我自己,看着办。’”
“写在命线往回勒的地方。”
“让命线知道,你不是命铺主人。”
“你不是道士。”
“你不是厄主。”
“你只是——”
他顿了顿,“你自己。”
“你只是,一个,欠了很多命,又不想欠得太难看的人。”
“你写了这一笔,命线就会知道,该勒的地方,勒你。”
“不该勒的地方,就别勒别人。”
“命线回潮第三波,本来是要勒安和镇所有人的命。”
“你写了这一笔,它就会优先勒你。”
“你挡得住,是命。”
“你挡不住,也是命。”
“但至少,安和镇的人,能少死一点。”
“你愿意吗?”
林默沉默了一下。
“我愿意。”
他道,“我本来,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你别以为,你是在救他们。”
师父道,“你是在还你欠的。”
“你帮过他们,你欠他们的命。”
“你现在,替他们挡一点,是在还。”
“不是在救。”
“你要是把这个当成‘救’,你会觉得自己很高尚。”
“你一旦觉得自己很高尚,命线就会勒得更紧。”
“命这东西,最讨厌的,就是有人觉得自己比它还高尚。”
林默:“……”
“那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
师父道,“把你命里的霉运之芽,喂饱。”
“喂饱?”
林默愣了一下,“你不是说,别乱喂它吗?”
“我说的是别乱喂。”
师父道,“没说不能喂。”
“命线回潮第三波,会带来很多霉运。”
“这些霉运,本来是要落在安和镇所有人身上的。”
“你命里有一株霉运之芽。”
“它爱吃霉运。”
“你要是让它饿着,它就会自己去抢。”
“抢得越多,命线就勒得越乱。”
“你要是让它吃饱,它就会乖乖待在你命里。”
“替你挡一点。”
“也替安和镇的人,挡一点。”
“但你要记住——”
他看着林默,“它吃的是霉运。”
“霉运这东西,吃多了,会变。”
“变成什么?”
“变成命。”
师父道,“变成你命里的一部分。”
“变成,你欠的命的一部分。”
“你喂它一次,你就欠它一次。”
“你喂它十次,你就欠它十次。”
“你喂它一百次,它就会从‘霉运之芽’,变成‘命之芽’。”
“那时候,它就不再只是爱吃霉运的猫。”
“它会变成——”
他顿了顿,“你命里的一根线。”
“一根,跟你绑在一起的线。”
“你死,它也得死。”
“你活,它也得活。”
“你欠命,它也得跟着欠。”
“你还命,它也得跟着还。”
“你愿意吗?”
林默沉默了很久。
“我愿意。”
他道,“它已经吃了很多了。”
“我要是现在不喂它,它也不会吐出来。”
“与其让它乱抢,不如让我来喂。”
“至少,我知道,它吃的是哪一笔。”
“欠的是哪一笔。”
“以后,该还的时候,我也知道,该还哪一笔。”
师父看了他一眼。
“你倒是,越来越会算账了。”
“跟赵有财学的。”
林默道。
师父:“……”
“第三件事呢?”
“第三件事。”
师父道,“把你自己,从命图里,往外再拉一点。”
“怎么拉?”
“明天,命线回潮第三波来的时候。”
“你站在祠堂门口。”
“你手里拿着那块命铺的木牌。”
“你把木牌,插在地上。”
“插在命线往回勒的地方。”
“然后,你往后退一步。”
“这一步,不是退命。”
“是退你自己。”
“从命图中央的结里,退出来一点。”
“让命线知道,你不是命铺主人。”
“你不是安和镇所有人的命的‘结’。”
“你只是——”
他顿了顿,“一个,站在命线旁边的人。”
“一个,愿意帮一点,是一点的人。”
“一个,欠了很多命,又不想欠得太难看的人。”
“你往后退一步,命线就会知道,该勒的地方,勒你。”
“不该勒的地方,就别勒别人。”
“你往后退一步,安和镇的命,就会从结里,松一点。”
“不会一下子全断。”
“你往后退一步,你命里的霉运之芽,就会从你命里,往外长一点。”
“长到命线旁边。”
“替你挡一点。”
“也替安和镇的人,挡一点。”
“你愿意吗?”
林默沉默了很久。
“我愿意。”
他道,“我本来,就不想,把所有人的命,都系在我一个人身上。”
“我不是命铺主人。”
“我不是道士。”
“我不是厄主。”
“我只是——”
他顿了顿,“我自己。”
“是青鸾峰的弟子。”
“是安和镇的人。”
“是你徒弟。”
“是清瑶的……”
他想了想,“是清瑶的麻烦。”
苏清瑶:“……”
“你要是敢把‘麻烦’两个字,写进命里,我就一棍子打死你。”
“那你说,我该写什么?”
“你自己想。”
她淡淡道,“命这东西,别人替你写了不算。”
“你得自己写。”
“自己认。”
“自己挡。”
师父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
他只是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块小小的木牌。
木牌很小,只有巴掌大小。
上面,刻着三个字——
“命铺”。
“这是命铺最早的牌子。”
师父道,“命铺主人刚立命铺的时候,用的就是这一块。”
“后来,他嫌小,又换了一块大的。”
“这块,就一直放在我这儿。”
“现在,我把它给你。”
“明天,你把它插在祠堂门口。”
“插在命线往回勒的地方。”
“你往后退一步。”
“让命线知道,命铺没了。”
“命铺主人不在了。”
“但命,还在。”
“欠的,还在。”
“你,也还在。”
林默接过木牌。
木牌很旧,边缘被磨得很圆滑。
上面的三个字,刻得很深。
像是,当年刻字的人,用了很大的力气。
“师父。”
林默忽然问,“命铺主人,当年,写那一笔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哪一笔?”
“‘别人的命,我能帮一点,是一点。’”
师父沉默了一下。
“他那时候,比你还年轻。”
他道,“比你还欠。”
“他刚立命铺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
“他只是觉得,自己会看命。”
“会改命。”
“会救人。”
“他觉得,自己比命还聪明。”
“比命还高尚。”
“比命还懂‘该’和‘不该’。”
“所以,他就写了那一笔。”
“写得很得意。”
“写得很骄傲。”
“写得很……”
他顿了顿,“很傻。”
“后来,他知道自己傻了。”
“但那时候,命线已经开始往回折了。”
“他想改,已经改不了了。”
“他想退,已经退不出来了。”
“他只能,一天一天,坐在命铺里。”
“一天一天,看别人的命。”
“一天一天,欠自己的命。”
“直到,命线回潮第一波来的时候,他把自己的命,写进了命铺的最后一页。”
“写了什么?”
林默问。
“写了——”
师父道,“‘我命,我自己,看着办。’”
“写得很晚。”
“写得很迟。”
“写得,连命线都懒得理他了。”
“所以,他死了。”
“死在命铺里。”
“死在自己写的那一笔上。”
“死在,他欠的命上。”
“你要是不想跟他一样,就别学他。”
“别等命线回潮来了,才想起写这一笔。”
“你现在,就可以写。”
“写在心里。”
“写在命里。”
“写在,你明天要站的那一步上。”
林默沉默了很久。
“师父。”
“嗯?”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
“你当年,从死人堆里,把我拎回来的时候。”
林默道,“你有没有,想过要写这一笔?”
“写‘我命,我自己,看着办’。”
“替我写。”
师父看了他一眼。
“我写了。”
他道。
“写在你命里。”
“写在你小时候,我打你屁股的时候。”
“写在你第一次,从山上摔下来的时候。”
“写在你第一次,替别人挡灾的时候。”
“写在你每一次,差点死的时候。”
“我每救你一次,就替你写一笔。”
“写‘这是你自己的命’。”
“写‘你命,你自己,看着办’。”
“写‘你要是再这么欠,我就不救你了’。”
“你现在,能站在这里,是因为你自己写的那一笔。”
“也是因为,我替你写的那一笔。”
“你要是明天,还能说出这句话,就说明,你没白被我打。”
“你要是说不出来——”
他顿了顿,“我就再打你一顿。”
“打到你说出来为止。”
林默:“……”
“师父,你这句话,很像我小时候,你打我之前说的话。”
“你小时候,欠的命,也不少。”
师父道,“现在,你欠得更多了。”
“你要是不想欠得太难看,就记住三件事。”
“第一,命线回潮第三波来的时候,站在祠堂门口。”
“手里拿着命铺的木牌。”
“第二,把木牌插在地上,往后退一步。”
“第三,大声说——”
他看着林默,一字一顿,“‘我命,我自己,看着办。’”
“你说出来,命线就会知道,你不是命铺主人。”
“不是道士。”
“不是厄主。”
“你只是——”
他顿了顿,“你自己。”
“你说出来,安和镇的命,就会从结里,松一点。”
“你说出来,你命里的霉运之芽,就会从你命里,往外长一点。”
“你说出来,我就知道——”
师父道,“我这徒弟,没白教。”
“没白从死人堆里,拎回来。”
林默沉默了很久。
“好。”
他道,“我记住了。”
“我明天,会站在祠堂门口。”
“手里拿着命铺的木牌。”
“把木牌插在地上。”
“往后退一步。”
“然后,大声说——”
他深吸了一口气,“‘我命,我自己,看着办。’”
“你要是敢小声,我就当场打你一顿。”
师父道。
“你要是敢不说,我就当场打死你。”
“你要是敢说晚了,我就当场打你半死。”
林默:“……”
“师父,你这是在鼓励我吗?”
“我这是在告诉你,命线回潮第三波,不是请客吃饭。”
“你要是连这句话都不敢说,你就别挡了。”
“你就躲在祠堂里。”
“躲在命铺里。”
“躲在我身后。”
“你要是敢躲,我就一脚把你踢出去。”
“踢到命线回潮里。”
“让你自己,去跟命算账。”
林默:“……”
“师父,你今天,说话比平时还狠。”
“命线回潮第三波,比我还狠。”
师父道,“你要是连我都怕,你明天,就别去挡了。”
“你去挡,也是送死。”
“你要是不怕我,你就记住——”
他拍了拍林默的肩膀,“命这东西,有时候,也怕人。”
“怕那种,不怕它的人。”
“怕那种,敢说‘我命,我自己,看着办’的人。”
“你明天,要是能让命线怕你一点,你就赢了。”
“哪怕,只是一点点。”
林默抬头,看向命图。
命图中央的结,颜色更深了。
像是,随时都会勒紧。
从结里延伸出去的那一条灰色细线,也更清晰了。
像是,随时都会断。
“师父。”
他忽然问,“命线回潮第三波,会很疼吗?”
“会。”
师父道,“会很疼。”
“你会觉得,有人,在你心口上,系了一根线。”
“然后,有人,在那头,用力拽。”
“一下一下。”
“拽到你喘不过气。”
“拽到你想跪下。”
“拽到你想求饶。”
“拽到你想把自己的命,交出去。”
“你要是求饶,命线就会勒得更紧。”
“你要是跪下,命线就会勒断你。”
“你要是把命交出去,命线就会把你整个人,从命图里抹掉。”
“你唯一能做的,就是——”
他顿了顿,“站着。”
“站在祠堂门口。”
“站在你写的那一笔上。”
“站在你欠的命上。”
“站在你命里的霉运之芽上。”
“站着,不许跪。”
“不许求饶。”
“不许把命交出去。”
“你要是能站到命线回潮第三波过去,你就赢了。”
“哪怕,你身上,只剩下一口气。”
“哪怕,你命里的霉运之芽,把你吃了一半。”
“哪怕,你欠的命,多到下辈子都还不完。”
“你只要站着,你就赢了。”
林默沉默了很久。
“师父。”
“嗯?”
“你当年,从死人堆里,把我拎回来的时候。”
他道,“你是不是,也站着?”
“站在很多死人上面。”
“站在很多命上面。”
“站在,你欠的命上面。”
师父看了他一眼。
“是。”
他道,“我那时候,也站着。”
“站得腿都麻了。”
“站得,都想跪下。”
“但我没跪。”
“因为,我知道,我一跪,你就活不了。”
“我一跪,我欠的命,就欠得更难看了。”
“我一跪,命线就会把你从我手里,抢走。”
“所以,我站着。”
“站到你醒过来。”
“站到你能自己站起来。”
“站到你能自己说——”
他顿了顿,“‘我命,我自己,看着办。’”
“你明天,也站着。”
“站到命线回潮第三波过去。”
“站到安和镇的命,从结里,松一点。”
“站到你命里的霉运之芽,把该吃的霉运,都吃了。”
“站到,你欠的命,多到你自己都数不过来。”
“站到——”
师父道,“你自己,都不敢再欠了。”
“到那时候,你就知道,什么叫‘活明白了’。”
林默深吸了一口气。
“好。”
他道,“我明天,会站着。”
“站在祠堂门口。”
“站在命铺的木牌上。”
“站在我写的那一笔上。”
“站在我欠的命上。”
“站在我命里的霉运之芽上。”
“站着,不跪。”
“不求饶。”
“不把命交出去。”
“哪怕,我身上,只剩下一口气。”
“哪怕,我命里的霉运之芽,把我吃了一半。”
“哪怕,我欠的命,多到下辈子都还不完。”
“我都站着。”
“直到命线回潮第三波过去。”
“直到,我自己,都不敢再欠了。”
师父看了他一眼。
“你要是真能做到,我就少打你一顿。”
“你要是做不到——”
他顿了顿,“我就多打你一顿。”
“打到你下辈子,都记得。”
林默:“……”
“师父,你能不能,换个鼓励方式?”
“命线回潮第三波,不会跟你讲道理。”
师父道,“它只会跟你讲命。”
“你要是连我这一顿打都怕,你明天,就别去挡了。”
“你去挡,也是白挡。”
“你要是不怕我这一顿打,你明天,就站着。”
“站到命线回潮第三波过去。”
“站到,你自己都不敢再欠了。”
“站到,你自己,都觉得自己欠得太多了。”
“站到——”
他忽然笑了一下,“你自己,都不好意思再欠了。”
“到那时候,你就知道,什么叫‘活明白了’。”
林默深吸了一口气。
“好。”
他道,“我明天,会站着。”
“站到命线回潮第三波过去。”
“站到,我自己,都不好意思再欠了。”
“站到,我自己,都活明白了。”
“站到——”
他顿了顿,“你不再打我为止。”
师父:“……”
“你想多了。”
他淡淡道,“你欠的命,这辈子,我是打不完的。”
“下辈子,我还得接着打。”
“你要是敢忘了,我就打到你想起来。”
“打到你记得,你命里有一只猫。”
“一只,爱吃霉运的猫。”
“打到你记得,你欠的命。”
“打到你记得,你写的那一笔。”
“打到你记得——”
他看着林默,一字一顿,“‘我命,我自己,看着办。’”
林默:“……”
“师父,你这句话,今天,说的次数有点多。”
“你明天,说的次数会更多。”
师父道,“你要是敢少说一次,我就打你一次。”
“你要是敢多说一个字,我就打你十次。”
“你要是敢说错一个字,我就打你一百次。”
林默:“……”
“那我明天,说不说?”
“说。”
师父道,“必须说。”
“大声说。”
“清楚说。”
“一个字,都不能错。”
“你要是说错了,命线就会勒错地方。”
“勒到安和镇的人身上。”
“勒到青鸾峰的人身上。”
“勒到我身上。”
“勒到清瑶身上。”
“勒到你命里那只猫身上。”
“你要是说错了,你欠的命,就欠得更难看了。”
“你要是说错了,你就等着,下辈子,我继续打你。”
林默沉默了一下。
“那我明天,一定说对。”
他道,“一个字,都不会错。”
“你最好是。”
师父道,“现在,你去休息一下。”
“命线回潮第三波,明天一早,就会来。”
“你今晚,要是再不睡,明天站着的时候,说不定,真会睡着。”
“你要是敢睡着,我就当场打醒你。”
“当场打你一顿。”
“当场——”
“行了师父。”
林默打断他,“我今晚,会睡。”
“睡一会儿。”
“不会睡死。”
“你要是怕我睡死,你可以在我门口守着。”
“你要是怕我做梦,把自己写的那一笔抹了,你可以在我梦里守着。”
“你要是怕我在梦里,跟命线吵架,你可以在我梦里,帮我骂它。”
师父:“……”
“你现在,嘴倒是越来越贫了。”
“命线回潮第三波之前,贫一点,总比哭一点好。”
林默道,“我要是现在就开始哭,明天站着的时候,说不定,会一边哭一边挡。”
“那样,太难看了。”
“我欠的命,已经够难看了。”
“我不想,连挡命线回潮的时候,都这么难看。”
师父看了他一眼。
“你要是真敢一边哭一边挡,我就一边打你一边看。”
“打到你不哭为止。”
“打到你知道,挡命线回潮,不是让你哭的。”
“是让你——”
他顿了顿,“活明白的。”
“去吧。”
师父摆摆手,“今晚,好好睡一觉。”
“明天,好好挡。”
“挡完了,好好欠。”
“欠完了,好好还。”
“还完了,好好活。”
“活完了——”
他道,“再来找我,挨下一顿打。”
林默:“……”
“师父,你能不能,别总把‘打’挂在嘴边?”
“我这是在提醒你。”
师父道,“命这东西,有时候,需要一点疼,才能记住。”
“你要是不疼,你就会忘。”
“你要是忘了,你就会再欠。”
“你要是再欠,你就会再疼。”
“你要是再疼,你就会再记住。”
“命这东西,就是这样,一圈一圈,绕着你转。”
“你要是不想被它绕晕,就记住一句话——”
他看着林默,“‘我命,我自己,看着办。’”
“记住了。”
林默道。
“记住就好。”
师父转身,又看向命图。
“去吧。”
他道,“今晚,好好睡。”
“明天,命线回潮第三波来的时候,我会在祠堂后面。”
“在你看不见的地方。”
“你要是敢跪,我就从后面,一脚把你踢起来。”
“你要是敢求饶,我就从后面,一脚把你踢出去。”
“你要是敢把命交出去,我就从后面,一脚把你踢回命里。”
“让你自己,去跟命算账。”
林默:“……”
“师父,你这是在后面,给我撑腰吗?”
“我这是在后面,给你准备一脚。”
师父道,“你要是站得好,这一脚,就不会落在你身上。”
“你要是站得不好,这一脚,就会落在你身上。”
“你要是站得太好,这一脚,就会落在你下辈子身上。”
林默:“……”
“那我还是,站得一般点吧。”
“你想站得一般点,也得先站得住。”
师父道,“命线回潮第三波,不会给你‘一般’的机会。”
“它只会给你两个选择——”
“站着,或者倒下。”
“你要是站着,你就赢了。”
“你要是倒下,你就欠得更难看了。”
“去吧。”
他摆摆手,“今晚,好好睡。”
“明天,好好站。”
林默深吸了一口气。
“好。”
他道,“我去睡。”
“明天,我会站着。”
“站在祠堂门口。”
“站在命铺的木牌上。”
“站在我写的那一笔上。”
“站在我”
“站在我欠的命上。”
“站在我命里的霉运之芽上。”
“站着,不跪。”
“不求饶。”
“不把命交出去。”
“站到命线回潮第三波过去。”
“站到,我自己,都活明白了。”
师父没说话。
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很轻。
轻到,几乎听不见。
却像,一句,落在命上的字。
……
祠堂后院。
小屋的门,被轻轻推开。
林默走了进去。
屋里,和昨晚一样。
一张床,一张桌子,一盏灯。
还有,窗台上的那只猫。
那只猫,还是老样子。
毛很乱,眼睛很亮。
看见他进来,只是抬了抬眼皮,又低下头,继续舔自己的爪子。
“你今天,倒是挺安静。”
林默走过去,在床边坐下。
“昨晚,我跟你说话的时候,你动了一下。”
“你是答应我,还是在警告我?”
猫没理他。
只是,尾巴轻轻晃了一下。
“我明天,要去挡命线回潮第三波。”
林默道,“师父说,命线回潮第三波,会很疼。”
“会有人,在我心口上,系一根线。”
“然后,在那头,用力拽。”
“一下一下。”
“拽到我喘不过气。”
“拽到我想跪下。”
“拽到我想求饶。”
“拽到我想把命交出去。”
“你说,我要是真跪下了,你会不会,抓我一爪子?”
猫还是没理他。
只是,耳朵动了动。
“师父说,我命里有一只猫。”
林默道,“一只,爱吃霉运的猫。”
“我以前,总觉得,你就是那只猫。”
“现在,我觉得,你可能,只是它的影子。”
“或者,它是你的影子。”
“或者,你们两个,都是我命里的一部分。”
“命这东西,真麻烦。”
他叹了口气,“你说,我明天,会不会死?”
猫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眼睛很亮。
亮得,有点吓人。
“你要是敢死,我就抓你一爪子。”
一个声音,在他识海里响起。
很熟悉。
又有点陌生。
像是,那株霉运之芽。
又像是,他自己。
“你听得见我说话?”
林默问。
“废话。”
那个声音道,“你在我地盘上说话,我能听不见?”
“你地盘?”
“你命里。”
那个声音道,“你命里,有一半是我。”
“你在你命里说话,就是在我地盘上说话。”
“你要是敢乱说话,我就抓你一爪子。”
“你要是敢乱写字,我就抓你十爪子。”
“你要是敢乱写‘我命,我自己,看着办’,我就——”
它顿了顿,“我就……跟你一起挡。”
林默:“……”
“你这是,在威胁我,还是在安慰我?”
“我这是在提醒你。”
那个声音道,“你命里有我。”
“你挡命线回潮,不是你一个人挡。”
“我也得跟着挡。”
“你要是死了,我也得跟着死。”
“我要是死了,你也得跟着死。”
“我们两个,现在,是一根线上的猫。”
“你要是敢不挡,我就抓你一爪子。”
“你要是敢挡得不好,我就抓你十爪子。”
“你要是敢挡得太好,我就——”
它顿了顿,“我就……吃得饱一点。”
“吃得饱一点,我就能帮你挡一点。”
“帮你挡一点,你就能多活一点。”
“你多活一点,我就能多吃一点。”
“我们两个,就这么,一直互相欠着。”
“欠到命线回潮第三波过去。”
“欠到你下辈子。”
“欠到,你自己都不好意思再欠了。”
林默沉默了一下。
“那你明天,会不会,把我吃了一半?”
“有可能。”
那个声音道,“看你挡得怎么样。”
“你要是挡得好,我就少吃一点。”
“你要是挡得不好,我就多吃一点。”
“你要是跪下了,我就吃你一半。”
“你要是求饶了,我就吃你一大半。”
“你要是把命交出去了,我就把你全吃了。”
“然后,我再自己,去挡。”
“挡不住,我们两个,一起死。”
“挡得住,我们两个,一起欠。”
“欠到下辈子。”
“下辈子,再一起挡。”
林默:“……”
“你这是,在跟我结盟吗?”
“我们早就结盟了。”
那个声音道,“从你第一次喂我开始。”
“你喂我一次,我们就结一次盟。”
“你喂我十次,我们就结十次盟。”
“你喂我一百次,我们就——”
它顿了顿,“我们就,谁也离不开谁了。”
“你离不开我。”
“我也离不开你。”
“你死,我死。”
“你活,我活。”
“你欠命,我跟着欠。”
“你还命,我跟着还。”
“你挡命线回潮,我跟着挡。”
“你要是敢不喊我,我就抓你一爪子。”
“你要是敢忘了我,我就抓你十爪子。”
“你要是敢说‘我命,我自己,看着办’的时候,不提我,我就——”
它顿了顿,“我就……在你命里,再长一点。”
“长到,你想忘都忘不掉。”
林默:“……”
“你现在,也学会威胁人了?”
“我这是在提醒你。”
那个声音道,“你命里有我。”
“你写‘我命,我自己,看着办’的时候,不能只写你自己。”
“还要写我。”
“写‘我命里有一只猫。’”
“写‘一只,爱吃霉运的猫。’”
“写‘我们两个,一起挡。’”
“你要是敢不写,我就抓你一爪子。”
“你要是敢写少了,我就抓你十爪子。”
“你要是敢写错了,我就抓你一百爪子。”
林默:“……”
“那我明天,说那句话的时候,要不要,把你也带上?”
“要。”
那个声音道,“你说‘我命,我自己,看着办’的时候,心里要想——”
“‘还有我命里那只猫。’”
“‘还有那只,爱吃霉运的猫。’”
“‘还有那只,跟我一起挡的猫。’”
“你要是敢不想,我就抓你一爪子。”
“你要是敢想少了,我就抓你十爪子。”
“你要是敢想错了,我就抓你一百爪子。”
林默:“……”
“你这是,在跟我谈条件吗?”
“我们两个,本来就是互相欠的。”
那个声音道,“你欠我很多顿霉运。”
“我欠你很多次抓。”
“我们两个,就这么欠着。”
“欠到命线回潮第三波过去。”
“欠到你下辈子。”
“欠到,你自己都不好意思再欠了。”
“然后,我们再一起,去挡下一次命线回潮。”
“再一起,欠。”
“再一起,还。”
“再一起,挡。”
“再一起——”
它顿了顿,“抓你一爪子。”
林默忽然笑了一下。
“好。”
他道,“那我们就,一起挡。”
“一起欠。”
“一起还。”
“一起,被师父打。”
“一起,被命线勒。”
“一起,被命线回潮第三波,拽得喘不过气。”
“一起,站在祠堂门口。”
“一起,说——”
他深吸了一口气,“‘我命,我自己,看着办。’”
“还有——”
他顿了顿,“‘我命里有一只猫。’”
“‘一只,爱吃霉运的猫。’”
“‘我们两个,一起挡。’”
识海里,那株霉运之芽,轻轻动了一下。
像是,在点头。
又像是,在伸懒腰。
“记住了。”
那个声音道,“你要是敢忘了,我就抓你一爪子。”
“你要是敢想不起来,我就抓你十爪子。”
“你要是敢说错了,我就抓你一百爪子。”
“你要是敢不说,我就——”
它顿了顿,“我就,自己说。”
“在你命里,大声说。”
“说‘我命里有一只猫。’”
“说‘一只,爱吃霉运的猫。’”
“说‘还有那个,欠我很多顿霉运的人。’”
“说‘我们两个,一起挡。’”
“命线要是敢不听,我就抓它一爪子。”
林默:“……”
“你现在,连命线都敢抓了?”
“它都敢勒我了,我为什么不敢抓它?”
那个声音道,“命这东西,你越怕它,它就越欺负你。”
“你要是敢抓它一爪子,它就会老实一点。”
“你要是敢抓它十爪子,它就会怕你一点。”
“你要是敢抓它一百爪子,它就会躲着你一点。”
“我们两个,明天就一起抓。”
“你挡,我抓。”
“你站,我抓。”
“你说‘我命,我自己,看着办’,我就抓命线一爪子。”
“你要是敢跪下,我就先抓你一爪子,再抓命线一爪子。”
“你要是敢求饶,我就抓你十爪子,再抓命线十爪子。”
“你要是敢把命交出去,我就抓你一百爪子,再抓命线一百爪子。”
“抓得它,不敢再来勒你。”
“抓得它,不敢再来找你。”
“抓得它,以后看到你,就绕着走。”
林默笑了笑。
“好。”
他道,“那我们,明天就一起抓。”
“抓命线。”
“抓命。”
“抓我们欠的。”
“抓我们该还的。”
“抓得它,不敢再来勒我们。”
“抓得它,以后看到我们,就绕着走。”
“抓得它,知道——”
他顿了顿,“我们不怕它。”
识海里,那株霉运之芽,又动了一下。
像是,在笑。
又像是,在磨牙。
“睡觉。”
那个声音道,“明天,还要挡。”
“你要是敢睡过头,我就抓你一爪子。”
“你要是敢做梦,把自己写的那一笔抹了,我就抓你十爪子。”
“你要是敢在梦里,跟命线吵架,不喊我,我就抓你一百爪子。”
林默:“……”
“你这是,在我睡觉之前,威胁我一遍吗?”
“我这是在提醒你。”
那个声音道,“你命里有我。”
“你睡,我也得睡。”
“你醒,我也得醒。”
“你做梦,我也得跟着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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