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并未完全落定。复仇的火焰虽焚毁了主谋,但迸溅出的火星,仍试图点燃最后的、疯狂的反扑。
使团携大胜之威,押解着俘获的敌方核心人员与关键证物,行进在返回都城权力中心的官道上。队伍的气氛看似松弛,实则外松内紧。宁远舟与任如意都清楚,那位盘踞朝堂多年的最终反派(设为郑国公),其势力盘根错节,绝不会坐以待毙。越是接近终点,越是暗流汹涌。
任如意的心情与前几日已截然不同。那份大仇得报后的空虚感,被一种更为坚实、更为温暖的东西所取代——那是对未来的具体期盼。她不再迷茫于“去向何方”,她的归途清晰无比,就在宁远舟身边,在念宝的笑靥里。这份期盼,让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珍惜生命,也更加警惕任何可能威胁到这个“家”的因素。
念宝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心境的转变,变得更加粘人。此刻,她正被任如意抱在身前,共乘一骑。小家伙倚在母亲怀里,小脑袋好奇地转动,打量着道路两旁郁郁葱葱的林木和远处起伏的山峦。
“娘亲,我们还要走多久呀?”念宝仰起小脸,奶声奶气地问。
任如意低头,用下颌轻轻蹭了蹭女儿柔软的发顶,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柔和:“快了。等我们到了一个大城,把事情都办完,就带念宝去一个更好的地方。”
“是去有花花、有小兔子、还有甜甜泉水的地方吗?”念宝眨着大眼睛,重复着宁远舟曾为她描绘的世外桃源。
“对。”任如意唇角微扬,勾勒出一抹清浅却真实的笑意,“就是那里。”
宁远舟策马行在稍前侧方,听着身后母女俩的低语,坚毅的眉眼间也染上了温和的笑意。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对上任如意抬起的目光。两人视线交汇,无需言语,已明了彼此心中对那份宁静的共同向往。
然而,这份短暂的温馨,很快就被前方探马带回的消息打破。
“报!”一名六道堂兄弟疾驰而至,勒马禀报,“头儿,前方三十里,落鹰峡地段,发现有大规模山石崩塌的痕迹,阻塞了官道。看痕迹……不像是完全自然形成。”
宁远舟目光一凝:“绕路呢?”
“绕行需多走两日,且需经过一片地形复杂的密林,不利于车队行进,也更容易设伏。”
落鹰峡,地势险要,一侧是陡峭山崖,一侧是深不见底的湍急河流,官道从中穿过,形如咽喉。若在此地被阻,前后夹击,便是绝境。
任如意眼神瞬间恢复了往日的锐利,她将念宝往怀里紧了紧,低声道:“是冲我们来的。”这不是疑问,是断定。
宁远舟颔首,迅速下令:“传令下去,全员戒备,放缓速度。元禄,带人前出,仔细排查崩塌现场及两侧山崖,确认是否有伏兵、陷阱。钱昭,保护好殿下和证物。十三,机动策应。”
命令一道道传达下去,使团队伍立刻从行进状态转变为临战姿态,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任如意将念宝交给一旁待命的、最为可靠的女眷(可设为钱昭安排的得力手下):“带念宝去马车里,无论发生什么,不要出来。”
念宝似乎感应到紧张的气氛,小嘴一瘪,眼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小手紧紧抓着任如意的衣襟不肯松开:“娘亲……”
任如意心中一软,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却坚定的吻:“念宝乖,娘亲和爹爹去把挡路的坏石头搬开,很快就回来。你乖乖的,等我们。”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念宝看着母亲眼中不容置疑的守护之意,最终还是松开了手,被女眷抱进了加固过的马车。
宁远舟看向任如意,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那是并肩作战多年形成的、无需言说的默契。他知道,此时的任如意,战斗不再是为了毁灭,而是为了守护。她的剑,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精准,也更加不容侵犯。
队伍谨慎地靠近落鹰峡。果然,只见巨大的山石混杂着断木,将本就不宽的官道堵得严严实实,痕迹新旧不一,显然有人为制造的嫌疑。
元禄带人回报:“头儿,山石崩塌处暂时未见明显陷阱,但两侧山崖太高,我们的人短时间内无法攀顶侦查,上面若有埋伏,情况不妙。”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咻——咻——咻——”
密集的箭矢,如同骤雨般从两侧高耸的悬崖顶端倾泻而下!目标并非直接杀伤人员,而是精准地射向车队前后的地面、马车车厢,以及那些装载证物的箱子!箭矢上绑着的并非火药,而是某种特制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黑色油状物。
“是火油箭!小心火源!”宁远舟厉声喝道。
话音未落,几支带着明火的火箭紧随而至!
“轰——!”
火苗瞬间舔舐上泼洒了火油的地面和车辆,烈焰腾空而起,浓烟滚滚,顿时将车队分割成数段,人马惊惶,阵型大乱。
“保护殿下!保护证物!”杜长史焦急的声音在火光和混乱中响起。
与此同时,前方崩塌的山石之后,以及后方来路,影影绰绰出现了数十名身着黑衣、蒙面持刃的伏兵,悄无声息地掩杀过来。他们行动迅捷,配合默契,出手狠辣,显然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死士。他们的目的明确——制造混乱,趁乱击杀宁远舟、任如意,或毁掉证物,甚至掳走或伤害杨盈、念宝等关键人物。
“果然来了!”宁远舟长剑出鞘,眼神冷冽如冰,“结阵御敌!十三,带你的人挡住后面!钱昭,护住中段!如意,我们清理前面!”
任如意早已拔出了她的软剑“红尘”。剑光在火光映照下,流转着冰冷的杀意,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清明冷静。她目光迅速扫过战场,锁定了前方死士中几个气息最为强悍、显然是头目的人物。
“擒贼先擒王。”她对宁远舟低语一句,身形已如鬼魅般掠出,主动迎向了冲在最前面的两名死士头目。
她的身法比以往更加飘忽灵动,剑招却更加简洁高效。不再有朱衣卫时期为了震慑敌人的华丽与残忍,也没有了复仇时不顾自身的搏命打法。每一剑,都精准地指向敌人的要害,以最小的消耗,最快的速度,解除对方的战斗力。她像一道在烈焰与刀光中穿梭的影子,所过之处,必有一名死士闷声倒地。
一名死士头目挥舞着重刀,势大力沉地朝她劈来,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任如意却不硬接,脚步一错,身形如柳絮般飘开,软剑如同毒蛇吐信,在间不容发之际划过对方的手腕。重刀“哐当”落地,那死士捂着手腕惨叫后退,随即被旁边的一名六道堂众补刀解决。
宁远舟与她背向而立,长剑舞动,水泼不进,将试图从侧翼攻击任如意和冲击车队核心的死士纷纷挡下。他的剑法沉稳大气,守得固若金汤,与任如意犀利诡谲的攻势相得益彰,配合得天衣无缝。
“他们的目标是制造混乱,拖延时间,或者……另有图谋!”宁远舟在格挡的间隙,沉声分析。
任如意心念电转,目光猛地投向那辆保护着念宝的马车。只见几名死士正悍不畏死地试图突破钱昭等人组成的防线,冲向马车!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任如意脚底窜起!他们的真正目标,或许是念宝!用孩子来威胁他们,无疑是最有效、最毒辣的手段!
“念宝!”任如意清叱一声,攻势骤然变得更加凌厉,想要抽身回援。
然而,敌方似乎早已料到她的反应。两名一直游离在战圈外围、气息格外阴冷的死士,此刻如同盯准猎物的秃鹫,一左一右,配合着正面一名使链子锤的壮汉,同时向她发起了猛攻!这三人显然是为她准备的“大餐”,招式狠辣,配合精妙,瞬间将任如意缠住,让她一时无法脱身。
链子锤带着呼啸的风声砸向她的面门,左侧死士的短剑直刺她肋下空档,右侧的死士则挥刀封堵她的退路。角度刁钻,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
若是以前的任如意,或许会选择以伤换命,强行突破。但此刻,她脑海中瞬间闪过念宝依赖的眼神,闪过宁远舟描绘的那个种满花草的小院。她不能受伤,更不能死在这里!
千钧一发之际,任如意足尖猛地一点地面,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向后飘退,同时软剑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并非格挡,而是精准地点在了链子锤的铁链连接处。“叮”的一声脆响,那势大力沉的锤头竟被她巧劲带得一偏,撞向了左侧刺来的短剑!
“铛!”火星四溅。
左侧死士显然没料到这一着,攻势一滞。任如意抓住这电光石火的机会,身形如陀螺般旋转,避开右侧的刀锋,红尘剑顺势递出,如同情人的低语,却带着死亡的冰冷,瞬间刺穿了使链子锤壮汉的咽喉。
壮汉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倒地。
解决掉最难缠的一个,任如意压力骤减。她目光冰冷地看向剩余两名死士,不再保留,剑势如狂风暴雨般倾泻而出。那两人在她全力施为下,竟连三招都没撑过,便相继毙命。
然而,就这么片刻的耽搁,那边冲向马车的死士,已经有两人突破了外围防线,狞笑着举刀劈向车厢!
“念宝——!”任如意目眦欲裂,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就在这危急关头——
“砰!”“砰!”
两声沉闷的机括声响几乎同时响起。并非弩箭,而是两枚小巧却力道惊人的铁蒺藜,精准地打在了那两名死士持刀的手腕上!
是元禄!他一直游走在战场边缘,用他擅长的机关暗器支援各方。此刻,他趴在附近一辆燃烧的马车残骸后,小脸被烟火熏得漆黑,眼神却亮得惊人,手中紧紧握着他那把特制的改良手弩。
死士吃痛,动作一缓。
就在这瞬间,一道身影如同大鹏般从天而降,剑光如匹练般扫过——是宁远舟!他一直在关注全局,见任如意被缠住,立刻不惜代价强行击退当面之敌,飞身来救!
剑光过处,两名死士踉跄后退,血花飙射。
也就在这时,谁也没有注意到,一名原本倒在地上、看似重伤濒死的死士,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与决绝。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黑乎乎的铁球,奋力掷向念宝所在的马车车厢!那铁球表面布满孔洞,散发着与之前箭矢上类似、却更加浓郁刺鼻的火油气味!
“小心火雷!”钱昭眼尖,厉声警告。
宁远舟刚刚落地,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任如意距离尚有一段距离,救援已然不及!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万分之一秒的刹那,一道小小的、穿着粉色衣衫的身影,不知何时竟从马车车厢的窗户里探出了大半个身子!是念宝!她似乎被外面的厮杀和火光吓坏了,又或许是本能地想要寻找父母。
她看到了那枚飞向马车的、冒着烟的奇怪铁球。孩子的直觉,让她感受到了那东西极度危险。
她没有哭喊,没有尖叫,只是在极度的恐惧中,遵循着任如意这几日反复教导她的、遇到危险时最本能的反应——她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一直紧紧攥着的一个东西,朝着那飞来的铁球扔了过去!
那是一个……编得歪歪扭扭的、用路边野花和草茎做成的小小花环。
花环轻飘飘的,毫无力道可言。
然而,奇迹般地,那花环在空中划出一道小小的弧线,竟然不偏不倚,正好挂在了那枚“火雷”的引信凸起上!花环的草茎缠绕住了引信机构,虽然无法完全阻止,却使得引信被触发的时间,延迟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瞬!
就是这一瞬!
“咻——!”
一支羽箭,如同流星赶月,从侧后方射来!是于十三!他一直在后方阻敌,此时恰好找到一个绝佳的射击角度,毫不犹豫地一箭射出!
箭矢精准地命中了半空中的“火雷”!
“轰隆——!!”
剧烈的爆炸声在马车前方数尺之地响起!火光冲天,灼热的气浪和碎片四散飞溅,将马车车厢震得剧烈摇晃,车厢壁被熏得漆黑,甚至插上了几块碎片,但终究没有被直接命中!
那枚小小的、柔弱的花环,在爆炸的烈焰中瞬间化为灰烬。但它争取到的,那决定生死的一瞬,却拯救了马车里的人。
念宝被爆炸的气浪和巨响震得向后跌回车厢内,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女眷连忙将她紧紧抱住。
任如意和宁远舟在爆炸响起的瞬间,心胆俱裂,不顾一切地冲到了马车旁。
“念宝!念宝你怎么样?”任如意声音颤抖,一把掀开车帘。
看到女儿虽然吓得小脸煞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身上并无明显伤痕,两人悬着的心才猛地落回原地,巨大的后怕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让他们站立不稳。
宁远舟一把将妻女同时拥入怀中,手臂收得极紧,仿佛要将她们揉进骨血里。他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没事了……没事了……”
任如意紧紧回抱着丈夫和女儿,感受着他们真实的存在和温度。刚才那一刻,她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失去念宝时的绝望深渊。她不能再承受一次这样的失去了!绝不!
她抬起头,眼中所有的情绪——后怕、庆幸、愤怒——最终都化为了一片冰冷彻骨、宛如实质的杀意。这杀意,不再源于仇恨,而是源于最纯粹的守护之怒。
她轻轻推开宁远舟,站起身,目光扫过因为首领毙命、火雷失效而开始呈现溃败迹象的剩余死士。
“一个不留。”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令人牙酸的寒意,清晰地传遍战场,“清理干净,我们回家。”
她提剑,再次走入战场。这一次,她的身影仿佛与周围的烈焰融为一体,成为了收割生命的、无情的审判者。剑光所向,再无活口。她的动作依旧高效,却带着一种宣泄般的、毁灭性的力量,将所有威胁到她归途、她家园的“障碍”,彻底碾碎。
宁远舟看着她的背影,没有阻拦,只是对周围的六道堂兄弟沉声道:“速战速决。”
战斗很快进入了尾声。在任如意这尊杀神的带领下,残余的死士被迅速清理。于十三和元禄带人控制了山崖上的弓箭手,钱昭组织人手扑灭火焰,救治伤员。
当最后一具敌人的尸体倒下,落鹰峡内,只剩下燃烧的噼啪声、河流的奔涌声,以及劫后余生者们粗重的喘息声。
阳光刺破烟雾,重新洒落下来,照亮了一片狼藉的战场,也照亮了任如意染血却异常平静的面容。
她走回马车边,宁远舟正在轻声安抚着还在抽噎的念宝。
任如意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过女儿,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不怕了,念宝,”她低声呢喃,声音带着战斗后的微喘,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所有的坏石头,娘亲都搬开了。再也没有什么,能挡住我们回家的路。”
她抬起头,与宁远舟再次对视。
这一次,他们的眼中,除了劫后余生的庆幸,更多了一份历经最终考验、淬炼得无比坚韧的信念。外部的障碍已被血与火荡平,内心的归途,从此一片坦荡。
宁远舟伸出手,轻轻擦去任如意颊边沾染的一点烟灰,动作温柔。
“嗯,”他应道,目光望向峡谷尽头,那象征着权力与纷争的都城方向,语气斩钉截铁,“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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