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到了。
那座承载了秦瑶所有血与泪的巨城，就静静地矗立在官道的尽头。
城门紧闭，城墙之上，密密麻麻站满了身穿黑色甲胄的皇朝士卒，刀枪林立，旌旗招展。
一股肃杀之气，隔着很远都能感受到。
城门内外，无数修士和平民，远远地观望着，他们屏住呼吸，等待着那注定要载入史册的一幕。
“站住！”
城墙之上，一个身穿黄金战甲，手持方天画戟的将军走了出来。
他气血雄浑，声音如同洪钟，传遍四野。
“来者何人，胆敢擅闯皇城禁地！”
萧尘向前走了几步，双手抱在胸前，抬头看着那个金甲将军。
“我说，你们不朽皇朝的人是不是都一个毛病？”
“明明知道我们是谁，还非要多问一句废话。”
“你家主子姬无道，不是刚下完罪己诏吗？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金甲将军脸色一沉，手中的方天画戟重重地顿在城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放肆！陛下仁慈，欲给尔等一线生机，尔等却不知好歹，还敢直呼陛下名讳！”
他长戟指向秦瑶，声色俱厉。
“秦瑶！你本是大秦余孽，罪该万死！陛下不计前嫌，封你为长公主，已是天恩浩荡！你非但不感恩戴德，还敢伙同外人，兵临城下，意图谋反吗？”
“今日，我镇南王李信在此，绝不容许尔等乱臣贼子，踏入皇城半步！”
他的声音，充满了忠诚与决绝。
他是姬无道一手提拔起来的王侯，家族的荣耀，都系于皇朝一身。
他没有退路。
秦瑶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城墙上的李信。
那张曾经让她感到畏惧的脸，此刻在她眼中，与路边的石子，并无不同。
她没有回答李信的质问。
她的目光，越过了李信，越过了高大的城墙，望向了城内最深处，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林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师妹。”
“开门。”
简单的两个字，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秦瑶收回目光，点了点头。
“是，大师兄。”
她向前迈出一步。
就这一步，天地间的气氛，骤然改变。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威压，从她娇小的身躯中爆发出来。
她缓缓抬起右手，一柄完全由灵力凝聚而成的三尺青锋，出现在她的手中。
没有华丽的光彩，没有惊人的气势，就是一柄普普通通的剑。
城墙上的镇南王李信，感受到了那股压力，他的瞳孔收缩。
“不好！开启护城大阵！”
他怒吼着下令。
嗡！
整个皇城，都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嗡鸣。
黑色的城墙之上，无数古老的符文逐一亮起，交织成一片巨大的光幕，将整座城池都笼罩了进去。
这是不朽皇朝传承了数十万年的护城大阵，号称可抵挡圣王强者的全力一击。
就在大阵完全成型的瞬间。
秦瑶出剑了。
没有剑招，没有技巧。
只是简简单单地，向前一刺。
一道细微的剑光，从剑尖飞出，射向那厚重无比的城门。
在所有人眼中，这一剑，轻飘飘的，没有任何力量。
李信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用这样的一击，就想撼动皇朝的护城大阵？
痴人说梦！
然而，下一秒，他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那道细微的剑光，在接触到护城大阵光幕的瞬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它就像一根烧红的针，刺入了一块柔软的黄油。
悄无声息地，穿透了过去。
紧接着。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在死寂的战场上，显得格外刺耳。
以剑光穿透的那一点为中心，一道道裂痕，如同蛛网一般，迅速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那片号称能抵挡圣王攻击的巨大光幕，就布满了裂痕。
“不……这不可能！”
李信发出了不敢置信的尖叫。
轰隆！
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
笼罩了整个皇城的护城大阵，如同被砸碎的镜子，寸寸碎裂，化作漫天光点，消散在空中。
而那道剑光，在破开大阵之后，威势不减，精准地落在了那扇由万年玄铁铸就的城门之上。
没有爆炸。
没有巨响。
那扇重达亿万斤，高逾百丈的城门，连同它上方的一段城墙，都瞬间化作了最微小的齑粉，随风飘散。
一个巨大的缺口，出现在了皇城的城墙上。
缺口之后，是宽阔笔直的朱雀大街。
以及，大街上那些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的皇城守军。
城墙之上，镇南王李信，呆呆地站在缺口边缘。
他的半边身体，连同他手中的方天画戟，都随着那段城墙一起，消失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右半边身子，又抬头看了看前方那几个如同神魔般的身影。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口鲜血喷出。
身体直挺挺地，从城墙上栽了下去。
一剑。
破阵，毁城，杀王。
整个世界，一片死寂。
无论是城外的看客，还是城内的守军，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术，一动不动。
秦瑶手中的灵力长剑，缓缓消散。
她看都没看那个掉下城墙的镇南王，迈开脚步，走进了那巨大的缺口。
林炎，萧尘，顾倾城，莫凡，阿青，跟在她身后，走进了这座时隔多年，她终于回来的城。
朱雀大街上，数千名皇城守军，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进来。
没有人敢动。
没有人敢出声。
他们的武器在颤抖，他们的双腿在发软。
连护城大阵都被一剑斩碎，连镇南王都被一招秒杀，他们冲上去，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这就完了？”
萧尘环顾四周，看着那些噤若寒蝉的士兵，撇了撇嘴。
“我还以为会有一场大战呢，结果连个敢上来送死的人都没有。”
“皇城里的人，胆子也太小了。”
顾倾城清冷的声音响起。
“不是胆小，是聪明。”
“他们在等，等一个能做主的人出来。”
林炎的目光，穿过长长的朱雀大街，落在了街道尽头，那座巍峨的皇宫。
“等姬无道最后的安排。”
他们就这么走在朱雀大街的中央。
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向两边退开，留出一条宽阔的道路。
就在这时。
前方的人群中，忽然冲出了一群身穿陈旧朝服，发须皆白的老者。
他们一看到秦瑶，便立刻扑倒在地，嚎啕大哭。
“公主殿下！是公主殿下回来了！”
“老臣……老臣终于等到您回来了！”
“恭迎公主殿下，重返皇城！”
为首的一个老臣，涕泪横流地爬到秦瑶脚下，想要抱住她的腿。
“殿下，您受苦了！这些年，我们这些大秦的旧臣，无时无刻不在盼着您回来啊！”
“姬无道那贼子倒行逆施，人神共愤！请殿下登高一呼，带领我们，推翻伪朝，光复大秦！”
秦瑶停下脚步，低头看着这个跪在地上，表演得无比真切的老臣。
她认得他。
司徒王允，曾经大秦皇朝的丞相，父皇最信任的臣子之一。
当年皇城被破，他第一个开城投降。
如今，他又第一个出来，表示忠心。
秦瑶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父皇被钉在城门上的时候，你在哪里？”
她开口，声音不大，却让王允的哭声，戛然而止。
王允身体一僵，抬起头，对上了秦瑶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
“我大秦亿万子民被屠戮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
秦瑶的目光，扫过那群跪在地上的“忠臣”。
“现在，我回来了，你们就都出来了？”
“是觉得我好骗，还是觉得，你们的投机，能换来从龙之功？”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耳光，抽在这些旧臣的脸上。
王允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跪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跟在队伍最后面的少年阿青，走了过来。
他走到王允身边，蹲下身。
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他伸手，将王允腰间挂着的一块龙纹玉佩，解了下来。
他将玉佩拿到眼前，仔细看了看成色，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收进了自己的怀里。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又走到了另一个跪着的大臣身边，将他手上戴着的一枚看起来就很贵重的储物戒指，也取了下来。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熟练无比。
那群跪着的大秦旧臣，全都看傻了。
这是在做什么？
抢劫？
当着公主殿下的面，抢劫他们这些“忠臣”？
萧尘在一旁看得哈哈大笑。
林炎一行人，却都像是没看见一样，绕过这些跪在地上的人，继续向前走去。
“走吧，别被这些墙头草，脏了脚。”
秦瑶最后看了王允一眼，眼神中充满了厌恶与不屑。
她不再理会这些人，迈步跟上了师兄师姐的脚步。
一行人，继续沿着朱雀大街，走向皇宫。
身后，只留下一群跪在原地，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旧臣。
和两个被抢了东西，欲哭无泪的大臣。
朱雀大街的尽头，是巨大的皇宫广场。
广场的另一端，便是那座曾经属于她，如今却被仇人占据的宫殿。
林炎停下脚步，看着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声音平淡。
“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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