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墨离画下的“黑色怪树”与弩箭上的“眼泪”印记,如同两道交织的阴影,预示着潜藏在更深处的危机。
林逸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事分缓急,救柳乘风是头等大事,但内患不除,一切皆是空谈。
“赵虎。”林逸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属下在!”赵虎踏前一步,神色肃穆。
“两件事。”林逸目光锐利,“第一,加派人手,‘保护’好墨离先生,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他也不得离开半步。他若有任何异动,即刻来报。”
“是!”
“第二,”林逸将手中那半截弩箭递给赵虎,压低声音,“你亲自带绝对信得过的兄弟,以此为线索,秘密排查。重点查近期所有接触过军械库、尤其是弩箭配发与维护的人员,包括伤兵营的医官、杂役,以及……所有能接触到柳统领养伤之处的人。记住,要快,更要隐秘,打草惊蛇者,军法处置!”
“明白!属下这就去办!”赵虎接过弩箭,紧紧攥在手里,眼中闪过厉色,转身大步离去。
安排完排查内奸之事,林逸转向玉衡子和慕容芷,拱手道:“道长,慕容姑娘,婉清和乘风,暂且劳烦二位看护。我去会会那位墨离先生。”
玉衡子颔首:“林小友放心,贫道在此,寻常宵小难以近身。”
慕容芷亦强撑着虚弱的身子,轻声道:“林公子小心。”
林逸点头,转身走出地窖,径直朝着软禁墨离的客房走去。门外守卫见是他,无声行礼后让开道路。
客房内,墨离正静坐于榻上,面对墙壁上那幅用炭笔勾勒出的、张牙舞爪的黑色怪树图案,仿佛入定。听到开门声,他缓缓转过身,脸上并无意外之色,反而带着一丝了然。
“林公子可是为它而来?”墨离率先开口,目光指向墙上的图案。
林逸不答,反手关上房门,走到图案前,仔细端详。那树扭曲盘绕,枝干如虬龙,又似鬼爪,透着一股阴森邪异的气息,与弩箭上那天然木纹形成的“眼泪”印记风格迥异,但那种深邃的黑色与不祥之感,却如出一辙。
“这是什么?”林逸开门见山,目光如刀锋般刮过墨离的脸。
墨离沉默片刻,迎上林逸的目光,坦然道:“一个标记。或者说,一个……组织的象征。”
“什么组织?”
“一个古老的,游离于诸国之外,追寻天地间失落知识与隐秘的组织。”墨离缓缓道,“其名,或许林公子日后会知晓。这‘蚀月古树’,便是其印记之一。”
**蚀月古树!** 林逸心中默念这个名字,将其牢牢记住。
“你们与玄魂阁是何关系?与那放暗箭的刺客,又是何关系?”林逸追问,气势逼人。
墨离摇了摇头:“道不同,不相为谋。玄魂阁行事乖张,掠夺吞噬,为我等所不取。至于那刺客……”他再次看向墙上的蚀月古树图,“若其印记真是‘泪痕木’,那应是组织内部……某一支叛徒的信物。他们背离了最初的教义,行事愈发激进隐秘。我等追寻其踪迹已久。”
他这话,半是解释,半是撇清,更透露出其组织内部似乎也存在纷争。
“叛徒?”林逸捕捉到这个关键词,“你的意思是,刺杀柳乘风的,是你们组织的叛徒?他们为何要杀他?”
“原因尚不明朗。”墨离神色凝重,“或许与柳壮士的身份、武功路数,亦或是他接触过的某些东西有关。‘泪痕木’一系行事诡秘,目的难测。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出现在青州,其图谋绝不仅仅是一个柳乘风那么简单。林公子,您的敌人,恐怕比您想象的更多,也更危险。”
这番话,看似坦诚,实则又将水搅浑了几分。一个神秘的“蚀月古树”组织,内部还有叛徒“泪痕木”一系?林逸感觉眼前的迷雾非但没有散去,反而更加浓郁了。
“你为何要画下此图?又为何要告诉我这些?”林逸盯着墨离,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变化。
墨离淡然一笑:“画下图,是向林公子表明,墨某与此事或有关联,但绝非敌人。告知这些,是希望林公子明白,前往焚天谷之路,除了蛮族之险,或许还需提防这些藏在阴影里的毒蛇。多一分警惕,多一分生机。墨某的诚意,仅在于此。”
他的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但林逸心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打消。这个墨离,太过冷静,也太过“配合”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赵虎的声音隔着门板响起,带着压抑的激动:“公子!有发现!”
林逸目光一凛,对墨离道:“阁下暂且休息,林某稍后再来请教。”说罢,转身开门而出。
门外,赵虎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公子,查到了!负责照料柳统领伤口的其中一个医官助手,姓王,今早被发现溺毙在城西一处废弃水井里!死亡时间大概在柳统领遇刺后不久!在他住处搜出了这个!”
赵虎摊开手掌,掌心是一小截与那毒弩箭杆木质几乎相同的黑色木料,边缘有新鲜的切割痕迹,还带着些许未完全清理干净的木屑!更重要的是,木料上,隐约能看到一个极其模糊、似乎被刻意磨损过的“眼泪”状纹理!
**内奸果然存在,而且已被灭口!** 线索似乎在这里断了。
“还有,”赵虎继续道,“据与他同营帐的人回忆,这王助手前几日行为有些异常,曾偷偷打听过柳统领的伤势恢复情况,而且……有人曾见他私下与一个负责运送伤员物资的民夫有过接触。”
“那民夫呢?”林逸急问。
“不见了!”赵虎脸色难看,“城破之后混乱不堪,登记造册不全,根本无从查起!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线索再次指向了虚无。对手的狡猾和狠辣,超乎想象。
林逸面色阴沉,返回地窖,将发现告知了玉衡子与慕容芷。
听到“蚀月古树”和“泪痕木”的名字时,玉衡子若有所思,而慕容芷清冷的眸子却猛地一缩,失声道:“泪痕木?!难道是……‘玄水宫’的‘泣木卫’?”
**玄水宫?泣木卫?**
又一个陌生的名字!林逸和玉衡子的目光瞬间集中在慕容芷身上。
慕容芷意识到失言,立刻住口,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被坚定取代,她看向林逸,语气复杂:“林公子,若此事真与‘玄水宫’有关,那……那恐怕比玄魂阁更加麻烦。她们……极其擅长隐匿、暗杀与用毒,而且……与我听雪楼,素有旧怨。”
听雪楼!玄水宫!蚀月古树!泪痕木!
林逸感到一阵头痛,青州这块土地,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各方神秘的势力都牵扯了进来。柳乘风的伤,苏婉清的体质,青州的存亡,如今又加上这些神出鬼没的神秘组织……
而此刻,在地窖昏暗的角落里,谁也没有注意到,一直昏迷的苏婉清,那如同蝶翼般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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