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爬，无尽的攀爬。
黑暗、寒冷、剧痛、疲惫，以及下方那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般悬着的“嗡嗡”声和偶尔闪过的惨白光束，共同构成了这场垂直逃亡的主旋律。沈寻的意识在身体极限的边缘反复徘徊，全凭一股不肯放弃的本能和头顶那逐渐变大的光点支撑着。
那光点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星辰，而是渐渐显露出一个圆形的、边缘模糊的轮廓。是出口！炎拓说的废弃排气塔口！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沈寻几乎冻僵的胸腔里顽强地燃烧着，提供着最后的力量。
炎拓的速度明显加快了。他似乎也看到了希望，攀爬的动作更加果决，背负着聂九罗和夹着沈珂，依旧展现出惊人的体能和技巧。他像一只习惯了在绝壁上求生的岩羊，精准地寻找着每一个稳固的抓点。
沈寻咬紧牙关，忽略左半身如同潮水般不断涌来的疼痛和虚弱感，右手和右腿机械地重复着抓握、蹬踏的动作。粗糙锈蚀的爬梯将她掌心早已磨破的伤口再次撕裂，鲜血渗出，黏腻地沾在冰冷的钢筋上，但她已经感觉不到那细微的疼痛了。
距离在一点点缩短。二十米……十五米……十米……
出口的轮廓越来越清晰，甚至能隐约看到外面灰蒙蒙的天空（或许是黎明前的天色），以及一些横亘在出口处的、如同栅栏般的黑色影子。
五米！
胜利在望！
炎拓率先抵达了出口下方。他停下动作，固定好身体，仔细向上观察。沈寻也紧随其后，停在他下方不远处，贪婪地呼吸着从出口缝隙中渗入的、带着泥土和草木清香的冰冷空气，这是久违的、属于地表的气息。
然而，炎拓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冷水，浇熄了她刚刚燃起的热情。
“出口被加固过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凝重，“不是简单的栅栏，是焊接的金属网格，很密，而且……上面有能量感应装置的残留痕迹，虽然看起来很久没维护，可能失效了，但不能冒险。”
沈寻的心猛地一沉，努力抬头望去。果然，那圆形的出口被厚重的、锈迹斑斑的菱形金属网牢牢封死，网格间隙很小，连一只手都难以伸出去。网上还挂着一些干枯的藤蔓和鸟巢，显示这里确实废弃已久，但林喜柔显然没有完全放弃对这类可能通道的控制。
“能弄开吗？”沈寻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
炎拓没有回答，而是腾出一只手，从战术背心里摸出一把多功能钳，尝试性地夹住一根金属条，用力一拧！
“嘎吱——”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在竖井中突兀地响起，远远传了下去！
两人瞬间僵住，屏息凝神，紧张地倾听着下方的动静。
下方的“嗡嗡”声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巡逻的惨白光束也没有出现。
看来，这声音并未引起注意，或者被当成了老旧管道正常的噪音。
炎拓松开钳子，摇了摇头，低声道：“不行，太结实了，而且强行破坏动静太大，肯定会触发警报，或者直接把下面的东西引上来。”
希望近在咫尺，却被一道冰冷的铁网无情阻隔。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缠绕上沈寻的心脏。她们历尽千辛万苦爬到这里，难道要功亏一篑？
“没有……别的路了吗？”沈寻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炎拓沉默着，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出口周围的岩壁和结构。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金属网格上方一侧，那里似乎有一片区域的岩壁颜色与周围略有不同，而且隐约有道几乎与岩壁融为一体的、极为细微的缝隙。
“那里……”他示意沈寻看过去，“可能是个旧的检修活板门，后来被封死了，但封得不算彻底。”
他尝试着用匕首的刀尖插入那道缝隙，小心翼翼地撬动。一些水泥碎屑和灰尘簌簌落下。
“有戏。”炎拓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这东西年代更久，应该不在林喜柔的监控名单上。但需要时间，而且撬开的动静不好控制。”
他看了一眼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又看了看状态极差的聂九罗和沈珂，以及几乎到达极限的沈寻。
“帮我稳住。”他对沈寻说道，然后将夹着的沈珂小心地递给她，“抱紧她，抓紧梯子。”
沈寻用尽最后的力气，右臂死死环住沈珂，左手勉强抓住上方的梯级，将自己和妹妹固定在爬梯上。
炎拓空出双手，开始专注地对付那个隐蔽的活板门。他用匕首和一根细长的金属探针，极其小心地清理缝隙，试探着内部结构。整个过程缓慢而安静，只有细微的刮擦声和偶尔落下的碎屑。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沈寻的手臂因为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而剧烈颤抖，腿上的伤口也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她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全部意志都用来对抗身体的崩溃。
下方的“嗡嗡”声依旧稳定，但沈寻总觉得，那声音似乎……比之前更近了一点？是心理作用吗？
就在她心神不宁之际——
“咔。”
一声轻微的、但清晰的机括松动声响起！
炎拓动作一顿，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
“开了。”
他缓缓用力，将那扇看似与岩壁一体的、大约半米见方的沉重水泥活板门，向内推开了一道狭窄的缝隙！
一股更加清新、却也更加冰冷的空气涌了进来，同时还夹杂着雨后泥土的湿润和植物腐烂的气息。
缝隙外面，不再是黑暗的竖井，而是模糊的、布满碎石和杂草的地面景象！
她们……成功了？！
沈寻几乎要喜极而泣。
然而，就在炎拓准备进一步扩大缝隙，让众人通过时——
“嗡——！！！”
下方竖井深处，那稳定的“嗡嗡”声陡然变成了尖锐刺耳的警报长鸣！同时，数道惨白的光束如同利剑般，从下方猛地向上扫来，瞬间照亮了大半截竖井壁！
被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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