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中最接近“知识”的地方,现在也最接近“疯狂”的边缘。
刚刚那场由神明认知崩塌所引发的灵能风暴,已经平息,但空气中依然残留着令人心悸的余波。
无数记载着禁忌知识的水晶书页像是一场刚刚停歇的暴雪,厚厚地堆积在那些扭曲的莫比乌斯环书架之下。
每一片碎裂的水晶尘埃中,都仿佛倒映着一个世界的毁灭与新生。
在这一片狼藉的废墟中央,笑神西乐高盘腿坐在一块黑曜石板上。
祂化作了一个身穿黑白菱格戏服,身材修长的灵族形象,没有戴面具。
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五官深邃而忧郁,双眸如同两个缓缓旋转的黑洞,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光线。
手里把玩着那枚平平无奇的玉简。
祂抬起头,目光落在阿莉维亚和艾拉瑞亚身上。
西乐高挥了挥手。
“噗、噗、噗。”
三个坐垫凭空出现在废墟之上。
给瑞亚的是一个绣着灵族生命之树图腾的软垫,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给祂自己的是一个悬浮的虚空云台。
而给阿莉维亚的……
那是一个看起来做工极其精美,但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闪烁着寒光的尖锐铆钉的铁座。
“坐。”
西乐高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眼神里满“虽然我不杀你但我不介意恶心你一下”的小心眼。
阿莉维亚看着那个铁座,眼角疯狂抽搐。
她作为永生者,确实不怕疼,但这不仅是侮辱性极强,伤害性也不低。
阿莉维亚咬着牙,硬着头皮一屁股坐了下去。
“叮——”
金属与她的贴身甲接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阿莉维亚面无表情,但瑞亚分明看到这位老前辈的额头上暴起了一根青筋。
“既然大纲我看过了,很震撼,很有创意。”
西乐高假装满意地点点头,祂身体前倾,双手托着下巴。
“现在,给我讲讲‘第一幕’的细节。”
“那个人类,到底是怎么把你们这些原本该互相捅刀子,互相鄙视的种族捏在一起的?别跟我说什么‘大爱无疆’的废话,我要听干货。”
“我要听听,他是怎么在这个黑暗的宇宙里,把一群狼和一群羊关在一个笼子里,还让它们学会了互相梳毛而不是互相撕咬的。”
瑞亚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刚才面对神威时的恐惧。
她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如果要让这位喜怒无常的神祗真正站在道院这一边,她必须展现出“道”的价值。
“这并非强行捏合,神。”
瑞亚的声音起初还有些颤抖,但随着回忆起努凯里亚的点点滴滴,眼神逐渐变得明亮而坚定。
“道主从未强迫我们改变种族的天性,他只是……给了我们一种新的活法。”
“新的活法?”西乐高挑了挑眉,“比如?”
“比如星域大阵之下的自由,比如《清静经》与‘红尘炼心’。”
瑞亚开始讲述雅塔兰方舟灵族在努凯里亚的生活。
她讲到了那些曾经高傲、敏感,稍微一点情绪波动就可能引来色孽凝视的灵族游侠,是如何卸下伪装,走进人类熙熙攘攘的集市。
“以前,我们通过极端的苦行来压抑情感,或者像黑暗亲族那样通过极端的放纵来转嫁痛苦。我们活在恐惧里,活在两个极端的钢丝上。”
瑞亚的手指在空中轻轻勾画,模拟出一幅画面。
画面中,是一个烟火缭绕的努凯里亚夜市。
一名身穿斗篷的灵族游侠,正坐在一个油腻腻的“档口”凳子上。
他的对面,是一个满脸胡渣,刚刚从前线轮换下来的人类辅助军老兵。
桌上摆着冒着热气的肉烤串和阿马塞克酒。
人类老兵喝高了,正在吹嘘自己是怎么用刺刀捅穿一个绿皮的肚子的。
唾沫星子横飞。
而那个灵族游侠,并没有像以前那样露出厌恶的神情,也没有因为这粗俗的场景而情绪崩溃。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手里握着一杯酒,眼神清明。
每当体内的情绪因为酒精或者氛围而开始波动时,他的指尖就会闪过一丝淡淡的青光,那是《清静经》的运转。
“真常应物,真常得性。常应常静,常清静矣。”
躁动的情绪,被这一丝青光瞬间抚平,化作了体内中正平和的“气”。
“我们不再恐惧情绪。”瑞亚看着西乐高,认真地说道,“我们学会了‘消化’它。在人类的红尘中打滚,却片叶不沾身。这就是道主给我们的‘内丹’之法。”
“噗——”
西乐高没忍住,发了一声极不符合神明身份的怪笑。
“档口?烤肉?喝酒?”
“这画风……真够后灵族时代的。”
西乐高一边摇头一边笑,但眼底却没有丝毫嘲弄,反而是深深的思索。
“把‘灵能’当成‘气’来修,而不是当成向亚空间借贷的‘高利贷’……”
祂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发出有节奏的嗒嗒声。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这小子是在挖亚空间的墙角啊。他不是在借用力量,他是在把亚空间的能量‘洗白’,变成属于凡人自己的东西。”
“继续。”西乐高指了指阿莉维亚,“到你了,铁屁股女士。讲讲打仗的事。那些神神叨叨的修行我大概懂了,但他究竟是怎么把那么多军队,在四神眼皮子底下变没的?”
阿莉维亚忍着想要拔枪的冲动,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刚刚在努凯里亚的战役。
她的叙述比瑞亚更加冷硬,更加注重逻辑与战术细节。
描述了赫克托出关那一刻的天地异象,高达万丈,脚踏星河的元神法相。
描述了洞天开启时,仿佛吞噬了整个恒星系灵气的壮观场面。
还有那座矗立在自治区核心,即使隔着无尽时空也能让人感到肃然起敬的“英灵陵园”。
“他没有让死者的灵魂消散,也没有把他们喂给亚空间。”
阿莉维亚的声音低沉了下来,“所有战死的忠魂,无论是阿斯塔特还是凡人,都被接引进了那座陵园。他们的意志被保留,他们的愤怒被纯化,化作了守护的最强屏障。”
“在那一刻,生者与死者并肩作战。”
“这有点像我们的‘无限回路’。”西乐高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但无限回路是悲惨的避难所,是死者最后的苟延残喘。而他这个……”
“充满了进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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