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离开沈家？
甚至不惜与那种被辞退的小掌柜勾结？
你以为凭你画几张上不得台面的图样，就能飞出这北城了？”
下巴上传来的剧痛让苏小妍蹙紧了眉，但她咬紧牙关没有呼痛，只是倔强地看着他。
“上不得台面？
至少那是靠我自己的本事！
总好过寄人篱下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还要被人惦记着剜心取肉！”
“你！”
沈聿琛眼底翻涌着怒火，还有一丝被戳中心事的狼狈。
他猛地松开手，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近自己。
他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咬牙切齿地说道。
“苏小妍！我告诉你！
只要我沈聿琛不点头，你哪儿也去不了！
你这辈子，生是沈家的人，死是沈家的鬼！
收起你那些不切实际的妄想！”
他的气息灼热，带着恼羞成怒的霸道和掌控欲。
苏小妍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美却冷酷的脸庞，心中涌起无尽的悲凉和恨意。
她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笑声里满是嘲讽。
“沈聿琛，你除了会威胁、会强迫，还会什么？
把我困在这里，对你有什么好处？
看着我这颗你和你心上人的‘药引’，日日提醒你那段不光彩的过往吗？”
沈聿琛被她的话噎住，攥着她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几分。
苏小妍趁机挣脱开来，后退两步，揉着发红的手腕，冷冷地说道。
“少帅请回吧！我累了，要休息了！”
沈聿琛看着她疏离冷漠的背影，胸口堵着一股无名火，烧得他烦躁不堪。
他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所有的言语，在她那冰冷的恨意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随即猛地转身，大步离去。
他的军装下摆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门被重重地摔上，发出巨响，震得屋檐下的灰尘簌簌落下。
苏小妍脱力般靠在冰凉的墙壁上，缓缓滑坐在地。
泪水无声地滑落。
“小姐……呜呜……”
碧云被沈聿琛的所做所为，吓得瑟瑟发抖。
“小姐，地上凉，对你身子不好！”
碧云搀扶起苏小妍，坐在了椅子上。
苏小妍很快抹去了脸上的眼泪。
哭没有用。
越是如此，她越是要坚强！
苏小妍站起身，走到书桌前，铺开画纸。
月光洒落，映照着她苍白的侧脸。
她手中的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勾勒出的，不仅是华美的衣裳，更是她破茧重生的希望……
接下来的三天，西院的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沈聿琛虽未再出现，但苏小妍能清晰地感觉到，暗处监视的目光并未撤去。
她的一举一动，恐怕都落入了他的掌控。
但这并未动摇她的决心。
她将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了绘图之中。
或许是压力使然，或许是内心深处破釜沉舟的决绝激发了潜能，她笔下的设计图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惊艳。
一件墨绿色丝绒长旗袍，肩部做了不对称的镂空云纹处理，既保留了东方的韵味，又透出大胆的摩登感。
一套藕荷色洋装，裙摆采用了层叠的不规则剪裁，行走间仿佛流云拂动……
每一张图都倾注了她的心血与对自由的渴望。
她小心地将这些图样藏在妆奁的夹层里，等待着三日之约。
“小姐，云裳制衣的周掌柜派人传来了口信！”
“周掌柜？他说了什么？”
苏小妍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碧荷气愤地说道。
“小姐，周掌柜说……他说他们东家……找到了更合适的合作人……所以……”
苏小妍身子一僵，果然如此。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我静一静！”
“是，小姐！”
碧荷红着眼睛，看着突然有些颓废的小姐的背影，心如刀绞。
时光如梭，与付掌柜的三日之约很快到来了。
“碧云……”
她看了一眼窗外逐渐升起的太阳，深吸一口气，对碧云道。
“准备一下，按原计划，去百味茶馆。”
苏小妍重新换上那身灰色布衫，用头巾仔细包裹住脸，只留下一双冷静得近乎冷酷的眼睛。
然而，当她带着碧云，再次悄悄来到百味茶馆附近时，却发现茶馆门口围了不少人。
人们指指点点的，气氛明显不对。
碧云心中不安，拉住一个看热闹的路人询问道。
“大哥，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那路人啧啧两声。
“听说里面抓了个奸细！军政府的人刚冲进去，动静可大了！”
奸细？
军政府？
苏小妍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她拉着碧云迅速退到街角的阴影里，心脏狂跳。
是巧合？
还是……
她不敢细想，一种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
王掌柜被抓了？
那他们的合作呢？
那笔钱呢？
就在这时，一辆熟悉的汽车疾驰而来，猛地停在茶馆门口。
车门打开，一身戎装、面色冷峻的沈聿琛迈步下车，张副官紧随其后。
他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混乱的现场，随即，仿佛有所感应一般，他的视线穿透人群，精准地落在了街角阴影处，那个穿着灰色布衫包裹着头巾的纤细身影上。
四目相对。
苏小妍在他眼中看到了冰冷的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猎手看着落入陷阱的猎物般的嘲弄。
原来……这一切，从来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所谓的合作，所谓的南洋富商，甚至王掌柜的被抓……恐怕，都与他脱不了干系。
他早就布好了网，只等着她自投罗网。
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涌上心头，苏小妍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她眼前一黑，软软地向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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