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杨术旺忙于协调鸡冠子山水电站因政工干预导致效率下降的问题时，又一个紧急消息从安西县传来。
这一次，问题出在了关乎滦州县机械厂特种钢研发命脉的铁矿石上。
前来报信的是驻安西县矿区协调工作的技术员小王，他满头大汗，脸上写满了焦急与无奈，道：“杨工！出大事了！”
“安西县矿区三号料场那批特种矿石，被……”
“被省里来的钢厂建设专家组强行调走了！”
杨术旺眉头紧锁，不解的问道：“省里的专家组？”
“赵县长和于书记知道吗？”
小王苦着脸道：“赵县长和于书记倒是反对过，但……”
“但这次来的专家组组长是省冶金局的刘处长，带着省里的尚方宝剑，说是一切为了全省钢铁大局，要集中优势资源保障红星钢厂尽快投产。”
“刘处长他们直接绕开了县里，用省里的调令把矿石运走了！”
“赵县长他们现在……”
“说话不太管用了。”
杨术旺的心沉了下去。
那批矿石，是他根据【工业加工作坊空间】探测数据，亲自勘定的高品位，含特殊微量元素的特种铁矿，是滦州县机械厂研发高性能合金钢，工具钢的关键口粮！
这批料是签了协议，明确专供机械厂试验用的。
一旁的徐继顺气得直拍桌子，道：“简直是胡闹！”
“特种钢研发关系到我们整个工业体系的升级，他们怎么能这么短视！”
杨术旺强压着怒火，对身边的赵树林，道：“赵工，备车！”
“去安西县！”
“我倒要看看，这个刘处长到底想干什么！”
赵树林沉稳点头，道：“明白，我这就去安排。”
吉普车再次咆哮着冲出滦州县，直奔安西县。
杨术旺没有先去县政府，而是直接来到了红星钢厂建设指挥部。
指挥部里气氛紧张。
赵家旺和于宏超一脸愁容地坐在一旁，而主位上坐着一个五十多岁、梳着背头、穿着中山装的中年干部，正指着墙上的进度图对几个技术人员发号施令。
旁边还坐着几个看起来像是专家的随行人员。
看到杨术旺进来，赵家旺和于宏超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起身。
赵家旺低声对杨术旺，道：“杨工，您可算来了！”
“这位是省冶金局的刘处长，带着省里的命令来的……”
刘处长转过身，推了推眼镜，打量着杨术旺，语气带着几分官腔，道：“你就是杨术旺同志？”
“我听说过你。”
“年轻人有闯劲是好的，不过现在省里对红星钢厂的建设有统一部署，要集中力量办大事。”
“你们那个特种钢研发，可以先放一放嘛！”
杨术旺没有理会他的官腔，直接问道：“刘处长，矿区三号料场那批特种试验矿，是你们调走的？”
刘处长坦然承认，甚至带着几分得意，道：“是我调的。”
“红星钢厂是省里的重点项目，第一批钢水必须用最好的矿石！”
“你那批矿石质量最好，正好用来炼第一炉标杆钢，为全省钢铁事业打响第一炮！”
“这可是政治任务！”
杨术旺鄙夷的冷哼一声，声音冷了下来，道；“政治任务？”
“刘处长，那批矿石是经过严格检测，含有特殊微量元素，是研发高性能合金钢的关键原料！”
“你们把它当成普通高品位矿炼普通钢，这是对国家战略资源的极大浪费！”
“你们这么做，问过技术部门的意见吗？”
“考虑过长远发展的需要吗？”
刘处长的脸色沉了下来，道：“杨术旺同志！”
“注意你的态度！”
“省里的决策是从全局考虑！”
“你说的特种钢，那是将来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出钢！”
“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干扰全省的大局！”
杨术旺怒极反笑，道：“大局？”
“你们所谓的大局，就是牺牲核心技术研发，去追求一个表面上的‘第一炉钢’？”
“你们知不知道，这批矿石一旦被普通冶炼，其特殊性能就永久丧失了！”
“这是断送我们未来高端制造业的基础！”
他转向赵家旺和于宏超，问道：“赵县长，于书记，这件事你们事先知道吗？”
赵家旺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杨工，我们……”
“我们也是刚知道。”
“刘处长他们拿着省里的文件，我们……”
“我们说话不管用啊。”
于宏超也补充道：“我们已经尽力争取了，但是……”
杨术旺明白了，赵家旺和于宏超已经被架空，现在安西县的实际控制权掌握在这个刘处长手里。
他不再犹豫，直接对刘处长道：“刘处长，我现在正式提出抗议。”
“这批试验矿是滦州县和安西县合作协议中明确规定的专用物资，你们无权擅自调用。”
“我要求立即停止运输，并将矿石归还原处！”
刘处长嗤笑一声，道：“杨术旺，你不要在这里指手画脚！”
“省里的决定，不是你一个县级技术顾问能质疑的！”
“这批矿石已经运往钢厂了，明天就要开炉冶炼！”
杨术旺的语气突然变得异常平静，但眼神中的决绝让人不寒而栗，道：“既然如此——”
“那我正式通知你们：由于安西县方面单方面违约，滦州县将暂停对红星钢厂建设的一切技术支持。”
“包括设备调试、工艺指导和人员培训。”
他转向赵树林，道：“赵工，通知我们所有在安西县项目上的技术人员，立即撤回滦州。”
赵树林沉稳应答，道：“明白，我这就去安排。”
这话一出，指挥部里顿时一片哗然。连刘处长也愣住了，他没想到杨术旺如此决绝。
“杨术旺！你敢！”
刘处长拍案而起，道：“你这是破坏全省钢铁建设大局！”
杨术旺毫不退让，学着他刚才嗤笑的模样，道：“破坏大局的是你们！”
“没有我们的技术支持，我倒要看看你们的红星钢厂怎么顺利投产！”
“怎么炼出合格的钢水！”
说完，他不再理会气急败坏的刘处长，对赵家旺和于宏超点了点头，转身大步离开了指挥部。
赵树林紧随其后。
回程的车上，杨术旺面色凝重。
赵树林轻声问道：“杨工，我们真的要全面撤出吗？”
杨术旺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沉声道：“这是迫不得已。”
“省里这些官僚根本不懂技术发展的规律，只会为了政绩瞎指挥。”
“不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他们永远不会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大局。”
他揉了揉太阳穴，继续道：“不过赵县长和于书记还是值得信任的合作伙伴。”
“等省里这些人碰了钉子，我们再来收拾残局。”
这次的冲突让杨术旺更加清楚地认识到，在推动工业化的道路上，不仅要攻克技术难关，还要与僵化的体制和官僚主义作斗争。
前方的道路，依然充满了各种看得见和看不见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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