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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暗流低语 | 第二十一章：数据洪流与冰冷抉择
通道并非直线向下，而是螺旋盘绕，仿佛沿着某种巨大机械结构的脊柱蜿蜒深入。幽蓝色的光芒并非来自固定的光源，而是从两侧布满复杂能量回路的金属墙壁自身渗透出来，将一切都染上了一种非现实的、冰冷的色调。空气凝滞，带着一股类似超负荷运转的服务器机房特有的臭氧和金属加热后的气味，那剥夺声音的“静默领域”在这里似乎减弱了一些，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处不在的、低沉的嗡鸣，仿佛整个观测站本身就是一个正在苏醒的、发出低沉咆哮的巨兽。
沃克背着莉亚，每一步都踩在光滑得反光的金属地板上，发出空洞的回响。莉亚腹部的伤口在颠簸中持续传来撕裂般的痛楚，让她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艾拉拖着苏桐的担架跟在后面，金属担架脚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在这寂静的环境中格外突兀。
周围的墙壁上，那些幽蓝色的能量回路如同活物的血管，不时有更加明亮的数据流光束沿着特定的路径飞速窜过，带来一阵短暂的亮度提升，映照出墙壁上蚀刻的、无法理解的几何符号和不断变化的星图。一些区域的墙壁是透明的，像巨大的观察窗，但外面并非岩石或沙土，而是深邃的、仿佛由纯粹数据和能量构成的虚空，其中偶尔会闪过一些模糊的、如同记忆残影般的景象——燃烧的星系，崩塌的星门，无数细小的光点在无形的力量下湮灭……
“我们……我们是在那个‘观测井’里面？”莉亚趴在沃克背上，虚弱地问道，眼前的景象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更像是在连接主控核心的‘数据脊柱’里。”艾拉喘息着回答，她一边艰难地拖行担架，一边紧盯着腕部设备上凯德传来的那个闪烁不定的坐标点，“这里的空间结构不正常，物理规则可能都被部分改写以适应‘监督者’的观测需求。小心，不要触碰任何发光的回路！”
他们的行进异常艰难。不仅因为体力消耗和环境诡异，更因为一种无形的、越来越强大的**意志压力**。那并非精神攻击，而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存在感**，仿佛他们正行走在某个沉睡巨人的神经网络中，每一步都可能惊醒那掌控着绝对秩序的意识。莉亚感到自己的思维都变得有些迟滞，仿佛要被这股无处不在的秩序之力同化、格式化。
苏桐依旧死寂。但在经过一处能量回路尤其密集、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倾泻的节点时，她的荆棘躯干再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颤动。这一次，并非银白色的电弧，而是她躯干上那些暗红色的锈蚀“苔藓”，仿佛受到了某种**吸引**，微微向着墙壁的方向偏转。这细微的变化被痛苦中的莉亚捕捉到了。
“她……对这里的能量有反应……”莉亚断断续续地说，“不是对抗……是……吸引？”
艾拉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看着设备上捕捉到的、苏桐与周围环境能量之间那极其微弱的共鸣波动，眉头紧锁：“这里的能量……这种纯粹的、冰冷的秩序之力，似乎与她体内某种更深层的东西……产生了某种联系？难道道标之钥的本质，与‘监督者’追求的‘绝对秩序’有关？”
这个猜测让人不寒而栗。如果苏桐的力量源头与这试图“净化”一切的远古文明同源，那她的存在意义究竟是什么？Ω公司追寻的“终极道标”，难道就是要回归到这种冰冷的、抹杀一切变量的“秩序”？
他们没有时间深入思考。坐标指示他们拐进了一条侧向的、更加狭窄的通道。通道尽头是一扇巨大的、由某种暗沉合金铸造的圆形阀门，阀门表面光滑如镜，倒映着他们狼狈的身影，中心位置有一个手掌形状的凹陷。
“就是这里了！”艾拉对照着坐标，肯定地说。
就在这时，圆形阀门突然发出“嗡”的一声轻响，表面亮起复杂的幽蓝色纹路，随即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了后面的景象。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空间的中心悬浮着一个由无数不断旋转、组合、分离的几何晶体构成的复杂结构，它就是整个观测站幽蓝色光芒和那股庞大意志压力的源头——**主控核心**。核心下方，凯德和阿米尔正站在一个环形的控制台前，控制台上方投影着瀑布般流淌的、无法理解的数据流和星图。
看到沃克他们进来，凯德立刻转身，他的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却异常锐利，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
“你们来了！快！”他急促地招呼，“我们时间不多了！主控核心的全面苏醒程序已经启动，‘格式化’协议进入最终倒计时！”
“发现了什么？”沃克将莉亚小心地放在墙边，快步走到控制台前。
“我们破解了部分访问权限……”凯德指着投影上那些飞速滚动的数据，“证实了之前的猜测！‘净化者’确实是‘监督者’留下的维护单元，它们的核心指令就是确保这个世界的发展轨迹符合某个远古设定的‘完美模型’！任何偏离模型的文明、技术或个体，都会被标记为‘异常’并清除！”
他的手指在控制台上快速操作，调出了一幅更加庞大、更加令人窒息的星图。星图中，无数文明的光点如同萤火，而一些区域则被标记为刺眼的红色，代表着已被“净化”或正在被“净化”。
“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凯德的语气带着一丝颤抖，他调出了另一组数据，那是一段极其古老的、记录着某种实验的日志碎片，“‘监督者’文明……他们并非自然消亡……他们是在进行一项涉及宇宙常数层面的终极实验时……**自我崩溃**的！他们试图强行将多元宇宙的无限可能性‘坍缩’为一个唯一的、确定的、可预测的‘最优解现实’！而道标之钥……根据这些碎片的推测，很可能就是他们当时使用的……**实验装置的核心碎片**！”
道标之钥是“监督者”实验装置的核心碎片？！Ω公司一直在寻找的，竟然是导致一个超远古文明自我毁灭的可怕工具？！
“那‘终极道标’……”莉亚靠在墙边，声音微弱但充满了震惊。
“所谓的‘终极道标’……”凯德的声音低沉而苦涩，“很可能就是‘监督者’未能完成的那个实验的……**最终目标**——一个被彻底‘统一’，失去了所有变量和可能性的、死寂的‘完美’宇宙！Ω公司……他们是在不自知地……重复导致自身毁灭的古老悲剧！”
这个真相如同终极的绝望，瞬间淹没了所有人。他们一直对抗的Ω，其终极理想竟然是一个如此恐怖的、毁灭一切的陷阱！
“我们必须阻止它！”阿米尔激动地喊道，他指着控制台中心一个不断闪烁的、由两个交错三角形构成的红色符文，“那是‘格式化’协议的最终确认指令！一旦完成，不仅是我们，整个沙海，甚至更广阔的区域，都会被纳入‘净化’范围，一切‘异常’都会被抹除！”
“怎么阻止？”沃克看着那复杂的控制界面和令人眼花缭乱的数据流，感到无从下手。
“有两个选择……”凯德深吸一口气，指向控制台上的两个不同的、散发着微光的接口，“第一个，利用我们破解的有限权限，尝试强行**关闭**主控核心，让它再次陷入沉睡。但这需要时间，而且成功率不高，一旦失败，会加速‘格式化’进程。”
“第二个呢？”艾拉追问。
凯德的目光，缓缓转向了被艾拉放在门边、依旧沉寂的苏桐。
“第二个选择……更加冒险……”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决绝，“利用‘钥匙’……尝试**接入**主控核心！”
“什么？！”沃克和艾拉同时惊呼。
“你疯了？！”沃克吼道，“让她接触那个东西？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她可能会被彻底控制，或者……她的力量会加速这个鬼地方的苏醒！”
“但也有可能……”凯德的目光死死盯着苏桐，“她是唯一与这道标之钥碎片深度融合的个体！她刚才展现出的那种银白色权限，能够干扰‘净化者’！这说明她体内蕴含着某种……可能超越‘监督者’预设秩序的‘变量’！如果她能接入核心，或许……或许她能**改写**那个该死的‘格式化’协议！甚至……找到第三条路！”
这是一个疯狂的选择。将希望寄托在一个状态极不稳定、意识沉沦的“钥匙”身上，让她去对抗一个远古文明的终极造物。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苏桐身上。她静静地躺在那里，如同风暴眼中最寂静的一点。
莉亚看着苏桐，又看了看控制台上那不断跳动的、代表“格式化”进度的残酷倒计时，脑海中闪过锐齿、疤脸、老头子……那些已经逝去的面孔。
她艰难地抬起手，指向苏桐，用尽最后的力气，声音微弱却清晰：
“让她……试试……”
（第二卷：暗流低语 | 第二十一章：数据洪流与冰冷抉择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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