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范区人才数据中心上线第七天，后台日志显示访问量突破十万次。但第八天凌晨三点，这个数字突然跃升到一百二十万——不是真人访问，是机器人攻击。
顾晓梦在省金控的监控室里盯着大屏，红色警报区域像癌细胞一样扩散。攻击源来自十七个国家的四百多个Ip，手法专业，目标明确：瘫痪数据库，删除人才档案。
“启动三级防护。”她对技术团队下令，“所有非核心数据备份转移，核心数据库离线。”
“离线？”工程师犹豫，“那正在申请的人才……”
“申请可以等，数据不能丢。”顾晓梦敲击键盘，调出攻击路径分析图，“这不是普通黑客，是雇佣兵级的攻击团队。他们要的不是数据，是破坏。”
屏幕一角跳出沈墨的视频窗口。
“情况多严重？”
“三小时内必须解决，否则人才档案可能永久损坏。”顾晓梦说，“但我有个疑问——攻击集中在海外Ip，但指挥信号源在国内。有人出钱，找人动手。”
“能锁定国内源头吗？”
“在试，但对方用了多重跳板。”顾晓梦顿了顿，“不过攻击模式我见过——去年陈永年雇人攻击区块链系统，也是这种手法。不是同一批人，但是同一个师傅教出来的。”
沈墨那边沉默了几秒：“你的意思是，陈永年在看守所里还能指挥？”
“或者，有人继承了他的资源和人脉。”顾晓梦放大一张地图，红点集中在东南亚某地，“攻击团队据点在菲律宾，但下单的人……资金从香港中转，最终来源是临州的一家贸易公司。”
临州。沈墨想起那个在分享会上不断找茬的刘副市长。
“继续查。数据库先保住，人才申请流程暂停半天，发公告说系统维护。”
“半天够吗？”
“够。”沈墨关掉视频，“我这边也在准备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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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九点，人才服务中心门口排起了长队。公告说系统维护，但没人离开——这些都是从全国各地赶来的应聘者，有的拖着行李箱，有的抱着孩子。
队伍最前面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叫周雨，材料学博士，刚从德国回来。她手里拿着录用通知书，但工作人员在电脑前操作半天，摇头：“周博士，您的档案调不出来。系统故障，要不等下午？”
“可我今天下午的飞机回北京……”周雨急了，“我之前的工作已经辞了，房子也退了。如果这边不行，我就……”
话没说完，她眼圈红了。
后面排队的人开始骚动。有人大声问：“到底行不行啊？不是说示范区效率高吗？”
工作人员满头大汗，正想解释，旁边办公室门开了。姜云帆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份纸质表格。
“周雨博士是吗？”他走到窗口，“您的档案我这里有备份。请跟我来，我们走人工审核通道。”
周雨愣住了：“可以……可以这样吗？”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姜云帆对工作人员说，“把所有博士以上学历、高级职称的申请人资料，从备用服务器里调出来，走人工流程。硕士以下的，请大家谅解，下午系统恢复后优先办理。”
队伍安静下来。有人小声说：“至少人家有应急预案。”
姜云帆把周雨带到会议室，递给她一杯水：“周博士，抱歉让您遇到这种情况。不过正好，我想跟您聊聊——您的研究方向是固态电池材料，我们示范区有三家企业急需这方面人才。如果您愿意，我可以安排您下午去实地看看。”
“可我的录用单位是研究院……”
“不冲突。”姜云帆笑了，“研究院做基础研究，企业做应用转化。您可以在研究院工作，同时担任企业技术顾问。示范区的‘人才共享’政策，允许一份时间，两份贡献，两份报酬。”
周雨睁大眼睛：“还可以这样？”
“在别处不行，在这里可以。”姜云帆拿出一份协议，“这是标准模板，您看看。基本薪资由研究院发，项目奖金由企业发，知识产权共有。如果您有成果产业化，还有利润分成。”
周雨快速浏览协议，手开始发抖。她在德国工作五年，从没见过这么灵活的用人机制。
“我……我想先看看企业。”
“好。”姜云帆拿起电话，“我让车送您过去。另外，关于您孩子入学的问题，我们也在协调。实验小学有个‘科技兴趣班’，正需要您这样的家长去讲讲材料科学的趣味。”
周雨站起来，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您，姜主任。”
“别谢我。”姜云帆扶住她，“是示范区需要您这样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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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数据中心攻击突然停止。
不是被击退的，是主动撤退。顾晓梦盯着监控屏，攻击流量像退潮一样消失，干净得不留痕迹。
“他们在测试。”她对赶来的沈墨说，“测试我们的防护能力，测试我们的应急响应。真正的攻击还没来。”
沈墨看着大屏上恢复正常的数据流：“能预测下一次吗？”
“一周内。”顾晓梦调出一份分析报告，“攻击间隔在缩短，力度在加大。下次可能会选择上班时间，制造更大影响。而且……我怀疑他们最终目标不是人才数据。”
“那是什么？”
“是信任。”顾晓梦说，“如果人才申请者发现自己的个人信息在这里不安全，谁还敢来？如果企业发现人才档案可能被篡改，谁还敢用？摧毁一个系统最快的方法，不是破坏硬件，是摧毁使用者的信任。”
沈墨明白她的意思。人才政策的核心不是政策本身，是人才对这个政策的信心。一旦信心崩塌，再好的政策也是空壳。
“那我们怎么防御？”
“不能只防御，要反击。”顾晓梦调出另一份文件，“攻击虽然来自海外，但资金链在国内。我顺着香港那家贸易公司查，发现它和临州三家企业有密切往来。这三家企业，都是刘副市长的‘政绩工程’。”
她把文件推过来：“更巧的是，这三家企业上周刚申请加入示范区‘人才共享计划’，想要引进我们这里的高端人才。一边申请加入，一边攻击系统——这不合逻辑，除非……”
“除非他们想进来搞破坏。”沈墨接上话，“先获得合法身份，然后从内部瓦解。”
“对。”顾晓梦点头，“所以我建议，暂时冻结这三家企业的申请。同时，把我们的发现报给省网信办和公安厅。攻击国家重点人才数据库，够得上刑事案件了。”
沈墨思考片刻：“先不要动。冻结申请会打草惊蛇，报案也需要确凿证据。既然他们想进来，我们就让他们进来——但进我们的笼子。”
他拿起电话，拨通姜云帆的号码：“那三家临州企业的申请，批了。但附加条件——他们引进的人才，必须通过示范区的背景审查和技能认证。另外，他们享受的政策优惠，分阶段兑现，每季度考核一次。”
电话那头，姜云帆笑了：“你这是请君入瓮？”
“是瓮中捉鳖。”沈墨说，“既然有人想玩游戏，我们就陪他们玩一把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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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人才服务中心的数据终于恢复。全天办理申请一百八十七人，其中博士四十二人，高级职称五十六人，海外归国人才二十九人。
周雨看完企业后，当场签了协议。她打电话给北京的丈夫：“我决定了，留下。这里……这里不一样。”
她丈夫在电话里问：“怎么不一样？”
“他们说，人才是第一资源，不是口号，是真的。”周雨看着窗外正在建设的实验室大楼，“这里给我的感觉是……他们真的需要我，不是需要我的简历。”
当天晚上，示范区人才库的统计数字更新：累计引进高端人才两千一百三十七人，提前三个月完成年度目标。
沈墨在办公室看着这份报表，没有高兴，反而更警惕。数字越是漂亮，暗处的敌人越是着急。陈永年的余党、临州的势力、还有其他不想看到示范区成功的人，都会在这个时候加紧动作。
人才战争的下半场，不是抢人，是护人。保护这些人才不被挖走，不被伤害，不被利用。
手机震动，顾晓梦发来加密消息：“查到新线索。攻击资金的最终受益人，是一个注册在维京群岛的基金会。这个基金会的主要捐赠人名单里，有孙明的儿子孙浩——就是那个在美国留学的儿子。”
孙明，那个刚被省监委带走的处长。他儿子在国外，哪来的钱捐赠基金会？
除非……孙明的问题，比他们已知的更深。而攻击人才数据中心，可能不只是为了破坏示范区，更是为了转移视线，掩盖更大的问题。
沈墨回复：“继续挖。孙明这条线，一定要挖到底。”
窗外，夜色已深。人才公寓的灯光渐次亮起，像繁星落地。
那些灯光下，是新来的科学家在整理实验室方案，是新引进的工程师在研究图纸，是刚安顿好的教师在备课。
他们相信这里能实现梦想。
而沈墨要做的，是让这份相信，不被子弹击穿，不被数据吞噬，不被暗处的黑手掐灭。
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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