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铁镇的清晨总带着股挥之不去的土腥味，天刚蒙蒙亮，张叔就扛着锄头往土豆田走。田埂上的露水打湿了他的布鞋，裤脚沾着昨晚风吹来的枯草，可他脚步却没半分迟缓——这片两亩见方的土豆田，是镇里三十多号人眼下最靠谱的粮食指望，每株幼苗都得他盯着才能放心。
走到田边，张叔先蹲下身扒开土块看了看土豆的根系，见白色的须根在湿润的土里扎得结实，幼苗的叶片也泛着健康的绿，他才松了口气。起身时腰杆疼得厉害，他拿手捶了捶后背，目光无意间扫过田埂尽头的荒坡，突然顿住了。
荒坡上长着一片半人高的草本植物，穗子垂着，在晨风中轻轻晃。张叔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心里突然跳了一下——那穗子的形状、叶片的纹路，怎么看都像极了灾前见过的小麦。
他赶紧踩着荒草往坡上跑，鞋底被碎石子硌得生疼也顾不上。跑到那片植物跟前，他伸手掐下一根穗子，放在手心揉搓，金黄的麦粒从壳里掉出来，落在掌心沉甸甸的。“真的是小麦！”张叔的声音都在发颤，灾变后别说小麦，就连能吃的野草都难找，这一片野生小麦要是能收，镇里至少能多撑半个月。
可没高兴多久，张叔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抬头往荒坡深处看，远处的天空泛着淡淡的灰紫色——那是辐射区的标志性颜色。这片小麦正好长在荒坡和辐射区的交界地带，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辐射边缘区”。灾变初期他见过不少人因为误吃了辐射区的植物，要么浑身溃烂，要么发起高烧，最后没一个好下场。
“得赶紧告诉林默。”张叔把麦粒小心地装进口袋，转身往镇里跑。路过了望塔时，陈曦正踩着梯子往探照灯上装新的紫外线灯管，见张叔跑得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张叔，您跑这么快干啥？土豆田出问题了？”
“不是不是，”张叔喘着气摆手，“是好事！我在田埂那边的荒坡上，发现了野生小麦！就是……就是长在辐射边上，我不敢确定能不能吃。”
陈曦手里的螺丝刀顿了一下：“辐射边缘区？那得让林默用‘检测仪’扫扫才行，我之前改的那个设备，能测辐射强度，要是低于安全值就没事。”
两人正说着，林默和赵铁正好从镇口走来。昨晚林默安排赵铁带着两个年轻人守夜，这会儿刚换班，两人脸上都带着点倦意。林默见张叔着急的样子，先开口问：“张叔，出什么事了？”
张叔赶紧掏出掌心的麦粒递过去：“林默，你看！这是我在荒坡上找到的，是小麦！就是长在辐射边缘区，我怕有辐射，不敢随便动。”
林默接过麦粒，放在指尖捻了捻，麦粒饱满，带着点泥土的湿气。他抬头看向张叔指的荒坡方向，眉头微蹙：“辐射边缘区的东西确实得谨慎，陈曦，你把那个‘辐射检测仪’拿过来，咱们去现场看看。”
陈曦点点头，赶紧爬下了望塔，跑回自己的小木屋——那是她改设备的地方，里面堆着各种电子元件和废旧仪器。没几分钟，她就拿着一个巴掌大的黑色盒子跑出来，盒子上有个小屏幕，旁边还连着一根金属探头。“这是用旧的盖革计数器改的，能显示辐射剂量，低于0.5微西弗\/小时就是安全的，短时间接触没事。”
四人往荒坡走，路上赵铁扛着斧头，时不时往路边的灌木丛里看——灾变后荒地里总藏着些变异的老鼠或蛇，得防着点。快到那片小麦地时，林默让大家停下：“我先过去测，你们在这儿等着。”
他接过陈曦手里的检测仪，按下开关，屏幕上跳出一串数字：0.12微西弗\/小时。他握着探头往小麦地里走，每走几步就把探头贴近地面或小麦的根部，屏幕上的数字偶尔会跳到0.3，但始终没超过0.5。走到荒坡深处，离那片灰紫色天空更近的地方，数字才升到0.6，林默赶紧退了回来。
“怎么样？”张叔凑上来问，眼睛里满是期待。
林默把检测仪递给陈曦，点头道：“安全，小麦生长的区域辐射值都在0.5以下，短时间收割没问题。不过得提醒大家，别往更深处走，那边辐射超标。”
张叔这下彻底放心了，咧着嘴笑：“太好了！这片小麦至少能收几十斤，磨成面粉就能做馒头、烙饼，镇里的人也能换换口味，总吃压缩饼干和煮土豆，好多人都烧心。”
赵铁也高兴：“那咱们赶紧组织人收割啊！我带着几个年轻人去，保证把麦子全收回来。”
林默却摇摇头：“别急，辐射边缘区说不定有危险，不能多带人。就我、张叔，再加阿力吧——阿力力气大，还能帮着扛麻袋，武器也不用多带，我带霰弹枪，阿力拿根结实点的木棍就行，动静小，别吸引丧尸。”
阿力是镇里最年轻的小伙子，才十九岁，灾变时跟着父母逃到锈铁镇，后来父母没挺过去，就一直跟着赵铁学干活，人老实，力气却不小，上次帮老郑搬钢材，一人能扛两百斤。
几人回到镇里，林默先去找阿力。阿力正在老郑的铁匠铺帮忙磨斧头，听见林默叫他，赶紧放下手里的砂轮：“林默哥，找我有事？”
“跟我去收小麦，”林默说，“在辐射边缘区，安全，但得力气大的帮忙扛麻袋，你愿意去吗？”
阿力眼睛一亮，使劲点头：“愿意！我早就想跟着林默哥出去做事了，总不能一直让你们保护。”
老郑在旁边听见了，停下手里的活：“收小麦？那得用镰刀，我这儿有几把，是之前在废弃农具店找的，我磨磨就能用。”说着就从角落里翻出三把锈迹斑斑的镰刀，拿砂纸打磨起来，火花溅在地上，映得他脸上的皱纹格外清晰。
下午的时候，老郑把镰刀磨好了，刀刃闪着寒光。张叔找来了三个粗布麻袋，还煮了几个土豆揣在怀里，说是路上饿了吃。林默检查了霰弹枪，确认子弹装满，又让阿力找了根碗口粗的杨木棍，用刀把顶端削尖——万一遇到丧尸或变异动物，也能当个武器。
出发前，林默又跟陈曦确认了一遍：“我们大概两个小时回来，要是超过三个小时没消息，你就让赵铁带着人去荒坡接应，但别深入辐射区。”
陈曦点点头，把检测仪递给林默：“这个你带着，要是辐射值突然升高，赶紧撤。”
三人往荒坡走，午后的太阳有点毒，晒得地面发烫，风里带着股淡淡的铁锈味。阿力扛着麻袋走在最前面，脚步轻快，时不时回头问张叔：“张叔，小麦磨成面粉真能做馒头吗？我好久没吃过馒头了，灾变前我妈总给我做红糖馒头。”
张叔笑了：“能做！等收了小麦，我就找老郑借个石磨，磨出面粉来，先给你做两个大的，让你解解馋。”
走到小麦地，张叔先教两人怎么收割：“镰刀要贴着地割，别伤了麦茬，说不定明年还能再长。麦穗要抓稳，别掉了麦粒，每割一把就捆成一捆，再往麻袋里装。”
林默和阿力跟着学，刚开始动作还不熟练，镰刀总割到手上，后来慢慢找到了窍门，速度也快了起来。张叔年纪大，动作慢，但每一把麦子都捆得整整齐齐，麦粒一颗都没掉。阳光照在金黄的麦穗上，晃得人眼睛都有些睁不开，阿力一边割一边哼着歌，声音虽然不好听，却透着股难得的轻松。
割到一半的时候，林默突然停下了动作，竖起耳朵听。阿力和张叔也跟着停下，周围只有风吹过小麦的“沙沙”声，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丧尸嘶吼。
“怎么了，林默哥？”阿力小声问，握紧了手里的木棍。
林默皱着眉，往荒坡深处看：“刚才好像听见狗叫了，不是普通的狗叫，有点怪。”
张叔脸色变了：“变异野狗？灾变前这附近有个养狗场，灾变后好多狗都变异了，比普通狗大一圈，还会咬人。”
话音刚落，远处的灌木丛里突然传来“哗啦”一声，两只体型壮硕的野狗窜了出来。它们比普通的狼狗还大，毛色杂乱地纠结在一起，眼睛是浑浊的红色，嘴角流着涎水，鼻子在地上嗅着，很快就锁定了林默三人。
“阿力，护着张叔往后退！”林默一边说，一边从背后取下霰弹枪，对准最前面的那只野狗。
那只野狗低吼一声，猛地扑了过来，爪子在地上抓出几道深深的痕迹。林默扣下扳机，“砰”的一声，霰弹打在野狗的胸口，野狗惨叫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另一只野狗见同伴被打死，非但没退，反而更凶了，朝着阿力扑过去。阿力虽然害怕，但还是握紧木棍，等野狗扑到跟前时，猛地把木棍捅了过去，木棍顶端的尖刺正好扎进野狗的脖子。野狗疼得狂叫，转身想咬阿力的胳膊，林默赶紧跑过去，一脚踹在野狗的肚子上，野狗被踹得后退几步，阿力趁机举起木棍，又狠狠砸在野狗的头上。
野狗晃了晃脑袋，踉跄着后退，看了看林默手里的霰弹枪，又看了看地上的同伴，最终夹着尾巴，钻进灌木丛里跑了。
阿力喘着粗气，手还在发抖：“吓死我了，这狗也太凶了。”
张叔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了，你刚才够勇敢的，要是换了别人，早就吓傻了。”
林默走过去检查那只死了的野狗，发现它的牙齿又尖又长，爪子上还带着黑色的血痂，应该是之前袭击过其他生物。“别靠近它，说不定有病毒，”林默说，“咱们赶紧把剩下的麦子割完，早点回去。”
三人不敢再耽误，加快速度收割。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三个麻袋都装满了，沉甸甸的。林默掂量了一下，每个麻袋至少有十五六斤，总共差不多五十斤。
“够了够了，”张叔擦了擦汗，“这些面粉够咱们吃好几天了。”
阿力扛起两个麻袋，林默扛着一个，张叔手里拿着镰刀，跟在后面。往回走的时候，天已经渐渐黑了，了望塔上的紫外线灯亮了起来，紫色的光柱在远处晃着，像一盏指引方向的灯。
快到镇口时，赵铁和几个镇民已经在等着了。看见他们回来，赵铁赶紧跑过来帮忙扛麻袋：“怎么样？没遇到危险吧？”
“遇到两只变异野狗，”阿力抢着说，“林默哥一枪打死一只，我用木棍打跑一只！”
镇民们都围过来，听阿力讲刚才的经历，眼里满是佩服。张叔把麦粒从麻袋里倒出来一点，放在手心给大家看：“明天我就磨面粉，后天早上咱们吃馒头！”
镇民们欢呼起来，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林默看着大家的笑脸，心里也暖暖的——在这片绝望的废土上，一点小小的收获，就能给人们带来这么大的希望。他抬头看向远处的辐射区，心里却没放松警惕：今天只是两只变异野狗，以后说不定还会遇到更危险的东西，锈铁镇的防御，还得再加强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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