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玖玖此话一出，不仅那群沙匪愣住了，连车厢里的夜霖珏和车外的林风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操作？
被人打劫，不想着怎么脱身，反而想着把劫匪招安了？
络腮胡首领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喝多了听错了。
“小娘皮，你说啥？雇我们？你脑子没病吧？”
“你脑子才有病呢！”白玖玖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我问你，你们辛辛苦苦打劫一次，能抢多少？万一碰到硬茬子，还得把小命搭进去，对不对？”
络腮胡首领被她说得一噎，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确实是这个理。他们干的本就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买卖，说不定哪天就栽了。
“可要是你们跟着我干呢？”白玖玖循循善诱，像一只诱拐小白兔的大灰狼（虽然她才是那只“兔子”），“我每个月给你们发固定的工钱，保证你们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用风餐露宿，顿顿啃干粮。逢年过节，还有奖金拿。干得好了，年底还有分红！怎么样，这笔买卖，划不划算？”
“工钱？奖金？分红？”
这几个词，对于这群刀口舔血的沙匪来说，简直就像天方夜谭。
他们面面相觑，都能看到对方眼里的茫然和一丝……心动。
“大哥，她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啊？”一个瘦猴似的沙匪凑到络腮胡首领耳边小声嘀咕。
“是啊大哥，咱们这日子，过得是朝不保夕。万一哪天碰到个硬点子，兄弟们可就……”
络腮胡首领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他瞪了那瘦猴一眼，然后清了清嗓子，对着白玖玖色厉内荏地喝道：“哼！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我们‘风沙十三骑’是自由的狼，岂会受人驱使！再说了，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万一是想骗我们，好趁机逃跑呢？”
“哎呀，这你就不懂了。”白玖玖一副“你太天真”的表情，从怀里慢悠悠地掏出一沓银票，在他们面前晃了晃。
那厚厚的一沓，少说也有几千两！
一群沙匪的眼睛瞬间就直了，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他们干一年，都抢不到这么多钱！
“看见没？这是定金。”白玖玖笑眯眯地说道，“只要你们答应跟我混，这些，现在就归你们。以后每个月，还有这么多。我呢，要去西域的赤色沙漠找一样东西，正缺个向导。你们常年在西域混，对那地方肯定熟吧？只要你们带我找到地方，我再给你们这个数的十倍！怎么样？”
“十……十倍？！”
所有沙匪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岂不是……好几万两白银？！
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啊！
络腮胡首令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的心，已经动摇得像是狂风中的小树苗了。
可是，就这么答应了，面子上又过不去。
他正犹豫着，突然，一个清脆又带着几分稚嫩的女声从沙匪后方传来。
“大哥！不能信她的！中原人最狡猾了！”
话音未落，一个身材娇小的身影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那是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梳着一头细碎的辫子，辫子上缀着五颜六色的小石头。她穿着一身破旧但洗得干净的皮衣皮裤，腰间挂着一把小巧的弯刀，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像沙漠里的星星，此刻正警惕地瞪着白玖玖。
“沙夭？你怎么来了？”络腮胡首领看到少女，眉头一皱。
“我再不来，大哥你就要把兄弟们都卖了！”被称作沙夭的少女气鼓鼓地说道，然后叉着腰，对白玖玖喊道，“喂！你这个中原女人！别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我们‘风沙十三骑’是不会为你卖命的！”
白玖玖挑了挑眉，哟，来了个刺头。
还是个小丫头片子。
她也不生气，反而笑吟-吟地打量着沙夭，问道：“小妹妹，你就是他们的大嫂啊？”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沙夭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像是熟透的苹果，“他是我哥！亲哥！”
“哦，亲哥啊。”白玖玖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然后话锋一转，“那你这个当妹妹的，就忍心看着你哥和这帮兄弟，每天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忍心看着他们为了几两碎银子，把命都丢了？”
“我……”沙夭被问得哑口无言。
她当然不忍心。每次哥哥带人出去“干活”，她都担心得睡不着觉。
白玖玖一看有戏，再接再厉：“你看我，像个坏人吗？”
她说着，还特意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无辜表情。
沙夭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眼前的女人，长得比天上的仙女还好看，皮肤白得像雪，一双狐狸眼水汪汪的，怎么看……都跟“坏人”两个字不沾边。
但是，她旁边的那个男人，就不一样了。
沙夭的目光落在了夜霖珏身上。
夜霖珏自始至终都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但身上那股子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却让人无法忽视。他看人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物，没有丝毫温度。
这个男人，很危险！
沙夭心里警铃大作。
“他！他就像个坏人！”沙夭指着夜霖珏，大声说道。
正闭目养神的夜霖珏：“……”
他睁开眼，冰冷的目光扫向沙夭。
沙夭被他看得一个哆嗦，但还是梗着脖子，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
白玖玖差点笑出声。
她家夜霖珏，长得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平日里清冷禁欲，拒人于千里之外，结果到了这小丫头嘴里，就成“坏人”了？
这审美，有点独特啊。
“咳咳，”白玖玖清了清嗓子，把话题拉了回来，“小妹妹，看人不能看表面。他呢，只是长得比较凶，其实人很好的。再说了，我雇你们，是双赢的局面。你们拿钱办事，我平安到达目的地。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吗？”
她晃了晃手里的银票：“这可是真金白银。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先派个人去最近的镇上钱庄验一验。我人就在这里，车也在这里，跑不了。”
络腮胡，也就是沙夭的哥哥沙猛，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一咬牙，对白玖玖一抱拳：“好！这位小姐，哦不，这位老板！你这活，我们‘风沙十三骑’接了！不过，我们也有个条件！”
“说来听听。”白玖玖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我们要先验货！”沙猛指了指那沓银票，“等确认了银票是真的，我们再跟你走！”
“没问题。”白玖玖爽快地把银票递了过去，“你们可以派两个人去，我们在这里等你们。天黑路不好走，正好我们也可以休息一下。”
她这副坦然的样子，反而让沙猛等人更加信了几分。
沙猛点了两个机灵的兄弟，让他们骑上快马，火速赶往几十里外的小镇。
而剩下的人，则跟白玖玖的马车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原地休整。
沙夭还是不放心，抱着弯刀，瞪着一双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马车，好像生怕他们长翅膀飞了似的。
白玖玖也不理她，缩回车厢里，舒舒服服地靠在夜霖珏怀里。
“你就这么相信他们？”夜霖珏低声问道。
“不是相信他们，是相信钱的魅力。”白玖玖打了个哈欠，“这群人，虽然是沙匪，但身上没有血腥气，说明他们只抢钱，不害命。本质不坏，只是被生活所迫。对于这种人来说，一个能让他们过上安稳日子的机会，比什么都重要。”
夜霖珏揉了揉她的头发，眼里满是赞许：“我的玖玖，越来越聪明了。”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白玖玖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夜幕降临，荒野上升起了几堆篝火。
沙猛他们很讲“职业道德”，虽然现在算是“准雇员”了，但还是主动承担起了警戒的任务。
他们还很热情地给白玖玖他们送来了一只烤得焦香的野兔。
白玖玖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大快朵颐。
两个时辰后，派出去验银票的两个沙匪骑着快马，飞奔而回。
“大哥！大哥！”人还没到，兴奋的喊声就传了过来，“是真的！钱庄的掌柜说，全是真的！一张假-的都没有！”
“轰”的一声，剩下的沙匪们全都沸腾了！
他们看向白玖玖的眼神，瞬间从之前的警惕和怀疑，变成了狂热和崇拜。
这哪里是路过的肥羊啊！这分明是下凡来普度众生的活菩萨！财神爷！
沙猛激动得满脸通红，走到马车前，“扑通”一声，单膝跪地。
“老板！从今往后，我们‘风沙十三骑’，哦不，我们这十几条命，就卖给您了！您让我们往东，我们绝不往西！”
“大哥！”沙夭急了，想去拉他。
“你别管！”沙猛一把甩开她的手，态度坚决。
白玖玖掀开车帘，笑眯眯地看着他：“起来吧，我可不兴搞这个。以后大家就是自己人了。我叫白玖玖，他叫夜霖珏。你们直接叫我白老板就行。”
“是！白老板！”沙猛站起身，咧着嘴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一场随时可能发生的流血冲突，就这么被白玖玖用几千两银子，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甚至，还给自己找了一群免费的保镖和向导。
夜霖珏看着自家小狐狸那副得意洋洋的小模样，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接下来的路，好走多了。
有了“风沙十三骑”这群地头蛇带路，他们避开了很多危险的地段和不必要的麻烦。
白玖玖也兑现了她的承诺，每天好吃好喝地招待着这群糙汉子，偶尔还会拿出一些京城里才有的新奇点心，把他们一个个收服得服服帖帖。
只有沙夭，依然对白玖玖和夜霖珏抱有戒心。
这天，车队在一片绿洲旁休整。
白玖玖正哼着小曲，用一根树枝逗弄着一只路过的沙鼠。
沙夭犹豫了半天，还是走了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喂，我问你。”
“问吧。”白玖玖头也不抬。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和那个姓夜的，去赤色沙漠，到底要找什么？”沙夭憋了好几天，终于还是问出了口，“我可告诉你，赤色沙漠深处，是我们这里的禁地，当地人叫它‘太阳坟场’，传说进去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的！”
白玖玖逗弄沙鼠的手一顿。
太阳坟场？
这名字，听起来倒是跟那血色残阳的景象有几分贴合。
她转过头，看向沙夭，第一次正色道：“我们去找一样，能救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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