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李莲花吃得食不知味。
对面的褚璇玑却一如既往安静地用着餐，仿佛方才那个让他羞窘万分的事件从未发生。
她越是坦然，李莲花便越是坐立难安，颊边热度久久不散。
好不容易捱到饭毕，他正收拾碗筷试图掩饰内心波澜，衣袖却忽地一紧。
他动作顿住，心跳漏拍，僵硬地回过头。
只见褚璇玑仰着脸，清澈的眸子在灯下格外明亮。
她望着他的唇，直白地表达诉求：
“莲花花，我还想要亲亲。”
李莲花：“！！！”
手中的碗险些滑落，他慌忙接住，耳根刚褪下的红晕瞬间卷土重来，一路蔓延至脖颈。
还、还要亲？！
祖宗，您这是不打算给我留活路了！
他凝视着她那纯粹得不含一丝杂念的眼神，内心天人交战。
他……自然也想。
可……这实在不妥。
正当他脸上红白交错之际，褚璇玑见他久不回应，便又晃了晃他衣袖，语气带上了几分催促：
“要亲亲。”
那理直气壮的模样，活像在讨一颗糖。
李莲花见她如此，心底那点可怜的坚持顷刻土崩瓦解。
罢了，是她要的……并非他主动……对吧？
他深吸一口气，似下了某种决心。
并未立刻回应她的索吻，而是轻轻放下碗筷，从怀中珍重地取出一方软布包裹的事物。
布帕层层展开，一支木簪静卧其中。
簪身是上好的黄杨木，打磨得温润光滑。簪头未雕繁复纹样，只简洁地刻成一朵半绽的莲花，形态雅致，线条流畅。
每一刀，都浸着对她的思念。
“璇玑，”他声音微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这个送你。”
褚璇玑的注意力立刻被那支木簪吸引。她接过，指尖好奇地抚过莲花轮廓，眼中漾开喜爱：“好看。”
李莲花见她喜欢，心里似浸了蜜糖。
他鼓足勇气，耳根红得滴血：
“我雕了很久……因为我喜欢你。”他终于将深埋心底的话道出，声轻却坚定，“不是朋友之谊，是想要长相厮守，如夫妻那般的情意。”
言毕，心脏狂跳如擂鼓，他紧张地注视她的反应。
褚璇玑抚着簪子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他，脸上是“理所当然”的坦然：“我知道啊。我本就喜欢你啊。”
李莲花怔住了。
他预设过无数种可能，却独独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如此坦荡。
巨大的喜悦如烟花在心底轰然炸开，将他彻底淹没。
然而，褚璇玑的下一句话，立刻将他从狂喜中拽回：
“那……能亲亲吗？”
灯下，她容颜如玉，眸光清亮。
李莲花抬手轻捧她的脸，拇指在她颊边流连摩挲，眼底是化不开的浓情与宠溺：：
“好。”
“如你所愿”
尾音消散，他温热的唇再度覆上她的。
就在情意正浓时，褚璇玑忽然翻身，凭借天生力气将他按在榻上。
她学着他的样子生涩却执着地加深这个吻，长发如水幕垂落，将两人笼罩在独属他们的世界里。
“等……璇玑……”李莲花在换气间隙艰难偏头，声音带着克制的喘息，“不行……”
褚璇玑撑起身，迷蒙的眼中满是不解：“为什么？”指尖划过他泛红的眼尾，“我就想亲亲莲花花。”
说着又低头在他唇上轻啄一口，像品尝糖果般露出单纯笑靥，“莲花花好甜。”
这记直球的偷袭让李莲花浑身一颤。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揽住她翻过身，让她侧躺在自己怀中，用衣袖裹住她单薄的身子，像安抚小动物般轻拍她的后背。
“乖，就这样让我抱一会儿。”他将下巴轻抵在她发顶，声音沙哑，“现在继续的话……我会伤着你。”
待怀中人渐渐放松，他暗自平复体内躁动，随后执起木簪，就着相拥的姿势为她绾发。
当木簪斜插入云鬓时，他在她耳边轻语：“以后每天都可以亲，我教你慢慢来，好不好？”
“好，我很喜欢。”
得到她亲口应允的“喜欢”，李莲花心中狂喜几乎满溢。
他仔细端详着簪好发簪的少女，水蓝衣裙衬着乌发间的木莲，恰似雨后初荷。
就在这温馨宁静的时刻，李莲花的心却渐渐沉了下去。
他凝视着她无忧无虑的侧脸，一个沉重的决定在心头盘旋许久，终是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
“璇玑，”他牵着她坐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她手背，“有件事必须告诉你。”
见她安静望来，他垂眸避开那双清澈的眼睛：“我身中剧毒，名曰碧茶。它……无药可解。”
掌心中的小手微微一僵。
他不敢看她，声音里染上苦涩：“这身子不知还能支撑几时……我还大你许多，原本我不该招惹你的。我这般朝不保夕之人，凭何……”
话语戛然而止。
褚璇玑猛地抽回了手。
李莲花的心直坠下去，却在抬首时撞入一双氤氲了水汽的眸子——没有恐惧嫌恶，只有满溢的心疼。
她轻轻抚上他苍白的脸颊，指尖微凉却灼人：“疼吗？”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
所有准备好的说辞在这句问候前溃不成军。他摇头想笑，却比哭更难看：“不疼，只是……偶尔会冷。”
褚璇玑的眉尖紧紧蹙起。
她忽然张开双臂紧紧环住他，将脸埋在他胸前，声音闷闷传来：“不怕。我暖你。”
李莲花感受着怀中温软的身躯，心头阴霾被驱散了几分。他收紧手臂，将下巴抵在她发顶：“嗯，抱着你，就不冷了。”
“那我一直抱着你好不好？”她立即抬头，眼神亮晶晶地望着他，像是在承诺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他望着她认真的模样，眼底漾开温柔的笑意：“璇玑真好。”
看着她纯真的眼眸，李莲花心头一软，忍不住凑近她耳边轻声逗弄：“我们家小媳妇怎么这么懂事？”
“小媳妇？”璇玑偏过头，对这个陌生的称呼显得很困惑。
“就是……”李莲花看着她毫无杂念的眼睛，心底涌起一股带着疼惜的暖甜，“会一直一直在一起，互相取暖、互相照顾的人。”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却本能地往他怀里更深处钻了钻，小声地、认真地重复：“小媳妇……我是莲花花的小媳妇。”
随即，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至关重要的办法，猛地抬起头，眼中迸发出璀璨而坚定的光芒：
“我带你回少阳派！”
她抓着他的袖子，语气急切而充满希望：“爹爹，还有师兄师姐们，他们一定能解碧茶之毒！我们修仙之人，丹药、功法、灵物……有很多办法的！一定能解！”
李莲花望着她因为激动而微微发红的脸颊，和她眼中不容置疑的信念，心中百感交集。
他想起上次毒发，是她渡来的那股暖流压下了碧茶之毒。不仅让他得以喘息，连溃散的内力都随之恢复了五成。
这微光般的转机，让他开始尝试将她的力量与自身内力融合调息。
每一次运转，阴寒似乎便褪去一分。
或许，生机真在此处。
“好，”他温柔地抚过她的发丝，心中那个隐秘的希望渐渐清晰，“若真有办法，我们便去试试。不过……也许还有别的出路。”
她用力点头，又往他怀里蹭了蹭：“一定能解的。”
他再难自持，用力回拥住她，将脸埋入她散发皂角清香的颈窝。
“璇玑……”他声音微哽，“对不住……是我自私。明知如此，仍忍不住想靠近你，想多看你一眼，多伴你一日……”
“要看。”璇玑自他怀中抬头，学着他的样子，用手背不太熟练地擦过他微湿的眼角，目光纯净，却有着磐石般的坚定，“要陪。一直看，一直陪。我不会离开你。毒解了，我们就能一直一直在一起了。”
李莲花望着这样的她，心中那片因剧毒与渺茫未来而冰封的荒原，仿佛霎时春暖花开。
他低头轻抵她的额，鼻尖相触，呼吸交融：
“好。我们一起……一直看，一直陪。”
至于前路究竟能行多远？
感受着怀中人全心全意的信赖与温暖，体察着体内那久违的、因她而恢复流转的内力……
李莲花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觉得，那渺茫的希望，或许真能照进现实。
他们，或许真的能有很长、很长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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