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改委大楼的深夜,寂静无声。
吴建国老处长那句“文件会吃人”的话,还在秦川的耳边回响。老人说完便摇着头,迈着蹒跚的步子,消失在了走廊深处的黑暗里。
秦川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办公室门口那片被应急灯光照的惨白的地面,若有所思。
他没有立刻回办公室,而是转身走到了十七楼的窗边。
从这里望下去,整个京城灯火璀璨,连成一片。这片象征着联邦权力中枢的夜景,繁华又冰冷。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再次从走廊尽头响起,像是鞋底在摩擦地面,由远及近。
秦川没有回头,他知道是谁。
果然,几秒钟后,吴建国那苍老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带着一丝犹豫。
“那个……秦副司长,还没走啊?”
秦川转过身,看到老人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瓶看起来很廉价的“红星”二锅头,还有一小包油腻的花生米。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两个一次性的纸杯。
他此刻的样子,完全不像一个在部委里待了一辈子的老干部,更像是一个准备在天桥底下,找人唠嗑解闷的孤寡老头。
“吴处长,您这是……”秦川有些意外。
“咳,人老了,睡不着。”吴建国晃了晃手里的酒,自嘲地笑了笑,“晚上回家也是一个人对着电视发呆,看你这办公室灯还亮着,就想着……找个年轻人,聊聊天,喝两口。”
他的目光落在秦川身上,眼神复杂。
“不嫌弃我这酒孬吧?你要是不方便,我现在就走。”
“怎么会。”秦川笑了,他拉开自己办公室的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求之不得。吴处长,里面请。”
这栋大楼到了晚上,的确有些不干净,需要一点人间的烟火气。
两人没有去会客区,只是随意搬了两把椅子,坐在那堆积如山的文件前。
吴建国熟练的拧开瓶盖,一股辛辣的酒精味瞬间弥漫开来。他给秦川和自己都倒了满满一杯,然后撕开花生米的包装袋,推到秦川面前。
“来,小秦,走一个。”
秦川端起纸杯,和老人轻轻碰了一下。辛辣的白酒入喉,一股火辣的感觉瞬间涌上胸口。
“吴处长,您刚才那句话……”秦川放下杯子,直截了当地问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吴建国剥了一颗花生米,丢进嘴里,慢慢地嚼着。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起头,浑浊的眼睛再次环视了一圈这间阴冷的办公室,最终,目光落在了秦川身下那把气派的大班椅上。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声音听起来有些遥远。
“小秦啊,你知不知道,你这间办公室,风水不好啊。”
“在你之前,坐这张椅子的,没一个有好下场。”
秦川心头一紧,他握着纸杯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吴建国喝了口酒,眼神变得迷离起来,开始讲述第一个故事。
“你这椅子,第一任主人,姓高,叫高明远。跟你一样,也是个年少有为的精英。二十八岁就当上了副处,据说是中枢某位大佬的晚辈,背景深的很。他跟你一样,有能力,有冲劲,刚来没多久就想搞出点名堂,结果……”
吴建国冷笑一声,“结果,他想推的一个‘环京经济圈’规划,动了当时还是副司长的钱振宇的利益。”
“然后呢?”秦川追问道。
“然后?”吴建国又喝了一大口酒,砸吧着嘴,“然后,不到半年,小高就被一纸调令,给发配到西疆一个偏远的县,去‘支援边疆建设’了。那地方,一年有八个月都在下雪,我听说他刚去没多久,老婆就跟他离了婚,带着孩子回了京城。他自己嘛……十几年了,就再也没听说过他的消息。估计这辈子,也就烂在那片雪地里了。”
“那第二任呢?”秦川面无表情地问道,仿佛在听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提到第二任,吴建国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复杂,甚至还带上了一丝惋惜。
“第二任啊……”他咂了咂嘴,像是在回味什么,“那可是个性子很烈的女人,叫林晚。咱们院里有名的美女,人长得漂亮,身材更是……啧啧,没得说。那会儿她刚从海外名校读完博士回来,一进来就是副处级,眼睛长在头顶上,谁都不服。”
“她业务能力很强,写的报告,连部里的大佬都亲自批示过,风头一度比刚扶正的钱振宇还受重视。钱振宇自然容不下她,处处给她使绊子,但林晚性子太刚,一点亏都不肯吃,有好几次都在司务会上跟钱振宇拍了桌子。”
“结果呢?”秦川问。
“结果……”吴建国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他摇了摇头,叹息道,“结果有一天,林晚突然就递了辞职报告。报告上说,她因为工作压力太大,精神长期处于焦虑状态,被医院诊断为……重度抑郁症,需要立刻离职休养。”
“抑郁症?”秦川的眉头皱了起来。那样一个骄傲的女人,怎么会轻易被压力打垮。
“呵呵,是啊,抑郁症。”吴建国冷笑着又干了一杯,“可我们这些老人儿都清楚,她不是抑郁,她是被人用她家里人的黑料,给活活逼疯、逼走的!”
“据说,钱振宇不知从哪儿搞到了她父亲早年在生意上的一些不干净的证据。他拿着那些东西,在办公室里和林晚谈了整整一个下午。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只知道第二天,那个骄傲的女人,精神就彻底垮了。再见到她时,她就像换了个人,目光呆滞。没过几天,就从京城彻底消失了。”
秦川的心,又沉了几分。吴建国的故事让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都降了几度。
“前两任,一个被流放,一个被逼疯……”秦川看着老人,声音有些沙哑,“那……第三任呢?”
提到第三任,吴建国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恐惧。
他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身体凑近了一些,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惊恐,声音低得几乎如同耳语。
“最惨的……是第三任。”
“他叫李哲,跟你我都不一样。他就是个没什么背景的平头百姓,全靠自己一股子愣劲和拼命,才一步步爬到这个位置,是个出了名的刺儿头,油盐不进,谁的面子都不给。”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他反而没有那么多顾忌,在暗中……查到了一些钱司长,或者说,是钱司长背后的人,不想让他知道的东西。”
“那些东西具体是什么,没人知道。只知道有一天,李哲突然兴高采烈地跟我说,他抓到了一条能扳倒一群人的线索,准备在下周的部务会上,实名举报。”
秦川的心猛地一跳!
这个剧情……他何其熟悉!
吴建国端起酒杯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他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辛辣的酒精似乎给了他一些勇气。
“可是……他没能等到下周。”
“就在他说完那话的第三天,他被安排去西部一个贫困县做对口扶贫调研。就在返程的路上……”
吴建国说到这里,声音压得更低,他死死的盯着秦川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在一段盘山公路上,他坐的那辆车,连人带司机,一起掉进了百米深的山崖。”
“等救援队找到的时候,车已经烧成了一具空壳,里面的人……连一块完整的骨头都拼不出来了。”
“警方……警方最后的结论是……”
吴建国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用气音说出了那八个字:
“——刹车失灵,意外事故。”
办公室里顿时一片死寂。
秦川瞬间感到一阵寒意,毛骨悚然。
坐冷板凳?职场排挤?
不!
他现在才明白过来,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什么狗屁的办公室政治!
这他妈的,是一场会死人的战争!
吴建国看着秦川那张瞬间变得冰冷的脸,浑浊的老眼里满是同情与警告,他知道,自己的鬼故事讲完了。
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说了。
至于这个年轻人听完之后,会选择知难而退,还是迎难而上,那就是他自己的命了。
吴建国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将那瓶还剩小半瓶的二锅头推到秦川面前。
“小秦啊,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便拖着疲惫的步子,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门外的黑暗中。
空荡荡的办公室,再次只剩下秦川一个人。
秦川没有动,他只是静静的坐在那张据说风水不好的大班椅上,双眼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锐利。
他缓缓地抬起头,目光越过眼前堆积如山的文件,最终,落在了那台嗡嗡作响的老旧电脑上。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脑中浮现。
那个叫李哲的倒霉蛋,他到底……查到了什么?
那些东西……会不会还藏在这间办公室的某个角落?
或者说……
就在这台电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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