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死寂。
江景大平层的客厅，一盏落地灯洒下昏黄的光晕。
周思涵缩在沙发角落，把自己团成一团，死死抱着天鹅绒抱枕。
茶几上，手机屏幕亮着。
是她和那个叫秦川的男人的聊天记录。
每个字都像爪子，挠着她心里的禁区。
她等了很久。
马福成那通咆哮的警告电话后，她本以为秦川会消失。
可心底深处，又有点空落落的。
就在各种念头要把她逼疯时，手机震了。
还是那个号码。
“想听个故事吗？”
周思涵人是懵的。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算什么？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悬着，敲下一个问号。
“？”
对方秒回。
“我认识一个女孩，很漂亮，有才华，住在一个华丽的笼子里。”
“笼子的主人每天喂她最好的，给她穿最美的，但也在笼子的栏杆上，涂满了毒药。”
“女孩很痛苦，她想飞，但她怕死。”
周思涵的心猛的抽紧。
这不就是她？
呼吸乱了，眼眶发烫。
“后来呢？”
她打出这三个字的手指在抖。
“后来，有人告诉她，有种解药，能让她不怕那些毒，还能长出更有力的翅膀，飞到笼子主人永远找不到的地方，开始全新的生活。你猜，那个女孩会怎么选？”
全新的生活……
这四个字，像重锤砸开她混沌的脑子。
她一把抓住这根稻草，手指发疯似的敲击键盘。
“什么解药？她要怎么才能得到？”
这次，对方沉默了。
很长。
长到周思涵的心一点点凉透，以为这只是个恶劣的玩笑。
手机响了。
一串没有号码的加密通话。
她的心提到了喉咙口，手抖的厉害，还是按了接听。
“是我。”
秦川的声音传过来，低沉，平静，却有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劲儿。
“周小姐，故事听完了。”
“该做选择了。”
“我……”
周思涵的声音碎不成句。
“我在说什么，你清楚。”
秦川的声音里有了笑意，让她后背发毛。
“马福成能给你的，是钱。”
“但钱的尽头，是恐惧和毁灭。”
“我能给你的，是自由。”
“真正的，不被任何人掌控的自由。”
他停顿了一下。
他声音更轻了。
“我可以安排你出国，去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国家，给你一个新身份，再给你一笔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钱。你可以重新开始，去学你想学的，做你想做的，爱你想爱的人。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再也不用半夜被噩梦吓醒。”
周思涵的呼吸停了。
秦川说的每个字，都砸在她最深的渴望上。
那画面太美。
美到她不敢信。
“为……为什么？”
她用尽力气问。
“你为什么要帮我？要我做什么？”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她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很简单。”
秦川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要马福成这些年所有的犯罪证据。”
“他的账本。”
“他跟人交易的录音。”
“他书房电脑里藏着的一切。”
“我要你，亲手把扳倒他的刀，递给我。”
周思涵浑身冰冷。
去马福成的书房偷东西？
那个地方是禁区。
他电脑里的东西，比他的命都重要。
这根本是送死。
“不……不可能的……”
她绝望的摇头。
“我做不到，他会杀了我的。”
“他现在就不会杀你吗？”
秦川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刺耳。
“周思涵，你醒醒。你在他眼里，就是个玩物，一个随时能丢掉的工具。你当他对你的控制是爱？那是占有。一旦他觉得你没了价值，或者可能成为威胁，他会毫不犹豫的让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你觉得你还有别的路？”
秦川的每个字，都化作刀子，插在她心上。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周思涵只能听见自己擂鼓的心跳，和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许久。
秦川的声音再次响起，又变回了那种温柔。
“别怕，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冒险。”
他声音很柔。
“时机，工具，后续的接应，我都会帮你安排好。你只需要鼓起勇气，踹出那临门一脚。”
“今天晚上，他会参加一个私密酒局，一定会喝的人事不省。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明天，我会派人送一样东西给你。一支口红，但它是个特制的高速U盘。你只要趁他睡死过去，进他的书房，把U盘插进电脑，它会自动拷贝所有文件。整个过程，不超过十分钟。”
“拿到东西后，你就可以彻底摆脱他，迎接你的新生。”
“周小姐，选择权在你手上。”
“是继续当一只待宰的羔羊，还是为自己，赌一次？”
说完，秦川挂了电话。
周思涵握着冰冷的手机，瘫在沙发上，大口的喘气。
第二天，她果然收到了一个快递。
里面是一支包装精美的品牌口红。
这就是秦川说的那把刀。
一整天，她坐立不安，好几次想把口红扔掉，可“自由”两个字又让她死死的攥住了它。
午夜。
别墅的门开了。
一股浓烈的酒气冲进来。
马福成被司机和保镖架着，醉的不省人事，被扔在卧室的大床上，很快就响起鼾声。
周思涵的心快从喉咙里蹦出来。
机会，来了。
她换上一件丝质的黑色睡裙，裙摆极短，堪堪遮住臀部，两条长腿在昏暗的光线下白的晃眼。这是马福成最喜欢的样子。就算在这种时候，她还是要用身体做伪装。
她踮着脚尖，猫一样的走出卧室。
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书房门口。
门没锁。
她轻轻推开。
一股烟草和古龙水混合的味道扑出来。
书房里黑漆漆的，只有电脑主机亮着幽幽的蓝光。
她摸到墙上的开关，没开大灯，只开了盏小台灯。
她走到书桌前，看着那台电脑，腿都软了。
她从睡裙口袋里，掏出那支口红U盘，手心全是汗。
她把U盘插进电脑的USb接口。
U盘尾部，一个几乎看不见的指示灯开始快速闪烁。
拷贝开始了。
周思涵不敢坐，就那么直挺挺的站着，一动不动。
十分钟。
秦川说只需要十分钟。
可这十分钟，比一辈子还难熬。
她能听见挂钟秒针的滴答声，还有自己失控的心跳。
时间一分一秒的爬。
汗从她额头滑下来，流进眼睛，又酸又涩。
睡裙的后背已经湿透，紧紧贴在皮肤上，勾出她绷紧的身体曲线。
指示灯还在闪。
怎么还没好？
秦川不是说十分钟吗？
出错了？
就在她快要崩溃时，卧室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含糊的呓语。
“水……水……”
是马福成的声音。
周思涵的血液都凉了，钉在原地。
她死死盯着电脑屏幕，疯狂的祈祷。
快点。
快点结束啊。
指示灯的闪烁频率，好像慢下来了。
就要好了。
可卧室里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还伴着床铺翻动的声音。
他要醒了。
周思涵脑子停转，恐惧吞没了一切。
她顾不上那么多了，一把拔下还在闪的U盘，连电脑都来不及关，转身就冲了出去。
她没回卧室，一头扎进了书房对面的客用洗手间，反锁了门。
藏哪里？
她的视线扫过四周，停在马桶上。
没时间犹豫，她撬开马桶的水箱盖，把那支口红U盘扔进了冰冷的水里。
哗啦一声轻响。
她迅速盖好盖子，拧开淋浴开关。
冰冷的水流从头顶浇下，让她打了个剧烈的寒颤。
就在这时，洗手间的门把手被拧动。
咣当，咣当。
“思涵？你在里面？”
马福成摇摇晃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鼻音很重。
周思涵的心脏要炸了，她靠着冰冷的墙，咬着牙，挤出声音，不让它抖。
“福……福成？我……我在洗澡……有点不舒服。”
门外安静了几秒。
“大半夜的洗什么澡？”
马福成的声音里全是怀疑。
他晃悠着走到卧室，没人。
又走到书房门口。
书房的灯亮着，电脑也没关。
他的酒，瞬间醒了大半。
他冲回洗手间门口，用力的拍门。
“开门。周思涵，给老子开门。”
周思涵魂都没了，只能任由冰水冲刷自己。
不知渡过了多久，门外的拍打声停了。
又过了一会，她听见脚步声远去，主卧室的门被重重的甩上。
哗哗的水声里，周思涵沿着墙壁，瘫软下去。
她全身湿透，黑色的睡裙贴在身上，冷的刺骨。
冰冷的瓷砖，让她稍微清醒了一点。
她暴露了。
那个多疑的男人，绝不会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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