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多姆海恩大宅与托兰西老宅的短暂宁静，如同暴风雨前的假象，终究被祖辈们“硬核”宠溺后的“退货”行为打破。克洛德·弗斯达斯与塞巴斯蒂安·米卡艾利斯，这两位以完美和效率着称的恶魔执事，再次被迫接管了这六个背景复杂、情绪各异的“少爷”，以及那堆足以引发一系列麻烦的“隔代赠礼”。
处理完紧急事务（主要是将那堆宝石和魔法物品妥善封存，并安抚几位少爷受创的心灵——主要是吉姆·马肯的嗓子和阿洛伊斯对女巫礼服的阴影），克洛德难得有片刻闲暇。他站在书房巨大的落地窗前，手中端着一杯未曾动过的清水，目光却并未聚焦在窗外精心打理的花园上。
他的恶魔感知，如同无形的蛛丝，悄然延伸，跨越了空间的距离，精准地捕捉到了遥远海滩上的那一幕——
阳光，沙滩。
他那名义上的“老爷”，特兰西伯爵，正维持着那圆滚滚的猫咪形态，用他带着细小倒刺的舌头，专心致志地舔舐着文森特·凡多姆海恩伯爵巨龙形态前爪上的一块鳞片。那认真的模样，仿佛在清理什么绝世珍宝。
而那位本体为龙、掌管英国地下世界的凡多姆海恩伯爵，不仅没有丝毫抗拒，反而微微调整着爪子的位置，方便猫咪操作，熔金般的竖瞳半眯着，喉咙里发出低沉舒适的、如同远处风箱鼓动般的呼噜声（如果龙会打呼噜的话）。
过了一会儿，猫咪似乎舔累了，又开始用他并不锋利的爪子，对着那块刚刚“清理”过的鳞片又抓又挠，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像是在打磨，又纯粹是猫科动物的无聊发泄。巨龙依旧纵容，甚至用鼻尖轻轻拱了拱猫咪，示意他换个地方继续。
克洛德持着水杯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瞬。
他那总是古井无波、如同精密仪器般运转的内心，此刻罕见地没有泛起厌恶或愤怒的涟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近乎麻木的……
习惯了。
是的，习惯了。
习惯了他这位“老爷”随时可能卸下人类的伪装，变成一只心智似乎也同步退化的肥猫。
习惯了这位“老爷”与那位凡多姆海恩伯爵之间，超越常理、无视物种隔阂的诡异互动。
习惯了这整个平行世界从根基开始就歪到没边的运行逻辑。
他甚至开始冷静地分析眼前这一幕：猫咪的唾液对于龙鳞的保养是否有实际作用？（结论：无，可能反而会留下难以清理的蛋白质残留。）猫咪的抓挠是否会对龙鳞造成损伤？（结论：以这只猫的爪尖强度，等同于挠痒痒。）这种行为的本质是什么？（结论：大概率是两只非人生物在缺乏正常社交和娱乐活动下，发展出的毫无意义的消遣方式。）
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反射出冰冷的光，掩盖了他眼中那一闪而逝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认命。
比起处理那些被祖辈“蹂躏”后情绪不稳定的少爷们，比起应付那两个玩失踪、把烂摊子全丢下的“活爹”，眼前这猫挠龙的场景，反而显得……正常了许多。
至少，他们安分地待在远处，没有给他制造新的、需要动用恶魔力量才能解决的麻烦。
“克洛德先生，”塞巴斯蒂安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他端着一个银质托盘，上面放着刚泡好的红茶和一些精致的茶点，“看来，两位老爷……依旧乐在其中。” 他的语气带着一贯的优雅，但同为恶魔执事，克洛德能听出那底下深藏的同病相怜。
克洛德转过身，接过塞巴斯蒂安递来的红茶，动作依旧无可挑剔。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没有多余的评价。
他抿了一口温度恰到好处的红茶，感受着那醇厚的香气在口中弥漫。目光再次投向窗外，仿佛能穿透空间，看到那依旧在阳光下进行着“舔鳞-抓挠”循环的一龙一猫。
或许，这就是这个扭曲世界里，属于他克洛德·弗斯达斯的“平静”。
只要那两位不回来，不把更多的混乱带回宅邸，他们爱在海滩上互相蹭到地老天荒，也随他们去吧。
执事的修养，在于应对任何局面，包括……接受主子们那令人费解的、跨物种的“友情”表达方式。
他放下茶杯，决定去核对一下这个月的账目。毕竟，维持两座大宅（以及可能随时需要支付的、因主子们怪异行为而产生的额外开销）的运转，才是他目前更“现实”的职责。
至于远方海滩上那和谐（？）的一幕，就让它继续成为他恶魔感知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可以忽略的背景噪音吧。
习惯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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