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5章 达成交易
宗天行所在的房间内,光线被沙尘滤得昏黄,唯有桌上一盏牛油灯稳定地燃烧着。
蓝天蔚带来更为确凿的消息:
“院主,宫里消息凿实了。李梦萝确有一子,两岁,名李承乾。聪慧异常,已能识得数百字,国主唐天武爱逾性命,常抱于膝上处理政务。因其故,已晋李梦萝为修媛,迁居‘揽月阁’,待遇殊荣。”
蓝天蔚声音压得更低,“然东宫唐承晚,对此子名讳极为不满,数次于东宫近侍前流露怨言,‘承乾’二字,犯其大忌。宫中暗流,由此更甚。”
一个意外的王子,一个重获地位的母亲,一个嫉恨的太子……银西宫廷的戏码,远比边境的陈兵更为幽深诡谲。
无双殿。
宗行天受请,再度踏入无双殿。
“宗院主!会宁五万铁骑!不是虚张声势!先锋已抵我洮水河畔!斥候回报,军容虽疲敝,杀意却炽!
“陈和上今日竟持刀割破手掌,滴血于我国书之上,言五十万石粮食,一粒不能少!”
殿内烛火被他骤然拔高的声音震得摇曳不定。压抑的恐慌如同实质,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
宗天行立于殿中,玄色斗篷沾染着门外带来的风沙,却沉静得如同深渊。他目光平视唐承晚,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奇异地压下了殿内的躁动:
“殿下息怒。困兽之斗,其势虽凶,其力难久。会宁国内饿殍遍野,这五万大军,怕是最后一点能战之兵,亦是最后一点口粮堆出来的哀兵。其意在恐吓,在速决,绝无能力与贵国打一场持久国战。陈和上滴血立誓,正说明其内心之虚怯,已无他法。”
唐承晚面色平静:“虚怯?就算他是纸老虎,这第一口咬下来,我边境子民便要遭殃!三州之地,顷刻焦土!五十万石粮食……给了,我银西元气大伤,且资敌以粮,来日必遭反噬!不给,战火立起,生灵涂炭!”
宗天行迎着他几乎喷火的目光,眼神锐利如冰锥:“殿下所虑极是。既不能资敌,亦不可启衅。那么,何不将这难题,稍稍转圜?”
“转圜?”唐承晚一怔。
“正是。”宗天行上前一步,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敲在唐承晚紧绷的神经上,“会宁要的是粮食,五十万石。银西仓廪丰实,然独自承担,确非良策,亦恐养虎为患。但我大夏,或可助殿下一臂之力。”
唐承晚瞳孔骤然收缩:“大夏……愿借粮于我?”
“非是借予你,而是借予银西。”
宗天行纠正道,语义微妙,“会宁陈兵,威胁的是银西。我大夏身为友邦,岂能坐视?我国愿筹措三十万石粮食,借予银西,助殿下暂渡难关,平息刀兵。”
唐承晚瞬间又被疑虑覆盖:“条件?大夏有何条件?天下岂有白得之粮?”
宗天行目光扫过殿外隐约可见的无边旷野,缓缓道:“银西骏马,甲于天下。我大夏边防,亟需良驹补充。殿下若能以河西健马三千匹相易,此三十万石粮食,便可解殿下燃眉之急。如此,银西实际只需从自家仓廪中拿出二十万石,辅以三千战马,便可凑足会宁所要的五十万石之数,打发走边境饿狼。
于银西,既免了独出五十万石之巨耗,又避免了即刻兵祸,更未直接资敌。于我大夏,得了急需的战马,巩固了边防,亦彰显了盟友情谊。岂非两全?”
殿内死寂。唐承晚死死盯着宗天行,脑中飞速盘算。银西战马极多,常年保有数十万匹,三千匹虽不是小数目,但相较于五十万石粮食的巨额支出和战争风险,无疑轻松太多!
而且,粮食是消耗品,战马却是可再生的战略资源!用马换粮,度过眼前危机,这笔买卖……似乎做得过!
但他脸上不动声色,反而皱眉摇头:“三千匹河西健马?宗院主,你可知一匹上好战马价值几何?三千匹,这代价……”
宗天行淡然打断:“殿下,三十万石粮食,于路途迢迢运至此地,所耗人力物力,又价值几何?更何况,它买来的是边境安宁,是避免了一场生灵涂炭的兵灾。孰轻孰重,殿下英明,自有决断。”
经过又一日一夜的反复磋商、试探、权衡,最终,一份各怀心思的协议艰难达成:
大夏朝借予银西国粮食三十万石,于指定边境交割。
银西国支付大夏朝上好河西战马两千八百匹,并于协议签订后三个月内交付首批一千五百匹。
此外,为表“诚意”与“永结盟好”之意,银西国主唐天武在最终敲定协议时,于王宫偏殿亲自会见宗天行,额外赠予大夏五百匹血统尤为纯正、肩高普遍超过四尺三寸的“河西龙驹”作为国礼。
原两千八百战马改为2500。
偏殿内,兽油火炬燃烧,映照着唐天武阴鸷而精明的面容。他抚摸着一名内侍呈上的马鞭,声音沙哑:“宗院主,寡人这份诚意,可还够分量?这五百匹龙驹,乃是我银西镇国之宝,等闲绝不外流。望大夏皇帝陛下,能知我银西结好之心。”
宗天行深深一揖,神色郑重:“国主厚赠,外臣必当一字不差禀明圣上。大夏亦备有薄礼,稍后便至,绝不辜负国主美意。”
唐天武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正的笑意,却又忽然道:“听闻宗院主执掌天枢院,侦缉天下,无孔不入。日后我银西若有所求……”
宗天行立刻接口:“国主放心。既为盟好,信息自然互通有无。外臣回去后,会着人与无双殿建立更紧密的联系渠道。”他巧妙地将对接方限定在太子掌控的无双殿,既回应了唐天武,又暗示了与唐承晚的默契。
太子唐承晚设宴饯行。席间,他举杯敬酒,语气似真似假:“宗院主此番,真乃我银西贵人。不仅解了兵危,更促此良驹交易,强我银西军备,功莫大焉。听说……院主对宫中那位新晋的李修媛,似乎也曾有些……旧谊?”
宗天行举杯的手稳如磐石,眼神波澜不惊:“殿下说笑了。外臣与李修媛素昧平生,何来旧谊?此乃国主家事,外臣万万不敢与闻。”
素昧平生是假,并肩战斗过才是真,但这种场合,否定会更好。
唐承晚笑了笑,意味深长:
“是吗?那倒是承晚唐突了。只是觉得,如此一位才貌双全的佳人,又是大夏旧识,若能回归故土,或许……于两国文化交流,亦是美事一桩。若有机会,我无双殿,或可略尽绵薄之力……”
这是在试探,抛出一个极具诱惑力的饵——协助李梦萝回国。
宗天行心中雪亮,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与警惕:“殿下厚意,外臣心领。然李修媛既蒙国主恩宠,又育有王子,地位尊崇。其去留,干系重大,绝非外臣所能置喙。当下之急,乃是先将此番粮马互易之事稳妥办成,夯实两国邦交根基。余事……皆不足道也。”
他滴水不漏,坚决地将话题拉回正轨,绝不踏足这致命的陷阱。
唐承晚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随即掩饰过去,大笑举杯:
“院主所言极是!是承晚酒后失言了!来,满饮此杯,预祝院主一路顺风,愿我两国,盟好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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