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也帮腔：“裴营长前途无量，这做妻子的，要是跟不上步伐，以后应酬交际，可是会丢面子的。”
这话语里的刻薄和优越感，几乎凝成了实质。
谢清禾听着她们一唱一和，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微微冷了下来。
她原本懒得理会这些苍蝇嗡嗡叫，但既然对方都堵上门来挑衅了，她也不介意顺手拍一拍。
她轻轻笑了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打断了对方的表演：“谢谢林同志的好意，不过，我和砚舟的小日子，我们自己过得挺好，不劳外人操心，至于习惯不习惯……”
她顿了顿，目光平静地扫过林菲菲精心修饰却难掩嫉妒的脸，以及她身后那两个一脸看好戏的女兵，语气淡然：“我觉得挺好，砚舟说，我来了，这里才像个家，我们一家人都觉得，日子是过给自己的，舒心最重要，不是过给别人看的，更不需要靠贬低别人来抬高自己。”
“就像老话说的，鞋子只有穿在自己的脚上，才知道合不合脚，舒不舒服”
她的话句句没提林菲菲，却又句句像是在回应林菲菲的挑衅，尤其是最后一句，像一根针，精准地扎破了林菲菲那层虚伪的优越感。
林菲菲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她没想到这个“农村丫头”嘴皮子这么利索，态度还这么不卑不亢。
她强压着怒火，挤出一丝冷笑：“呵，谢清禾同志倒是挺会说话，不过，有些东西，不是嘴硬就有的。身份、教养、眼界，那是从小熏陶出来的，装是装不出来的。”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看谢清禾身后的院子，虽然整洁，但显然朴素无华：“裴营长以前接触的都是什么层面的人，大家心里都清楚。一时被迷惑，也是有的。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希望你能一直这么‘舒心’下去。”
这话已经是近乎撕破脸的诅咒了。
谢清禾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她原本打算对方识趣点自己离开就算了，但现在看来，不给点教训，这朵“文工团一枝花”是不会知道疼的。
“看你长得就一副妖妖娆娆的样子，就是不安于室的人，谁知道是不是你给裴营长下了什么迷魂汤，或者拿捏了裴营长什么把柄？”
“或是在他受伤的时候扒着不放，说不定还……哼，硬赖上才逼得裴营长不得不结的婚！”
话语里的暗示极其肮脏。
“可不是嘛，不然以裴营长那么好的条件，师里多少女同志盯着，能看得上她，完全就是个拖累人的包袱，指不定用了什么狐媚子手段。”
谢清禾脸上的最后一丝浅笑彻底淡去，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如同结了一层薄冰。
她原本只想清净过日子，懒得理会这种被嫉妒冲昏头脑的跳梁小丑。
但既然对方给脸不要脸，非要蹬鼻子上脸，把脸凑上来找打，那就别怪她替她爹妈教教她怎么做人。
面对林菲菲充满恶意的挑衅和周围或明或暗的目光，谢清禾非但没有露怯或者发怒，反而轻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清脆，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凉意，让林菲菲脸上的假笑僵了一下。
“林菲菲同志”
谢清禾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平静的力量，仿佛不是在反驳，而是在陈述事实：“首先，谢谢林同志的‘关心’。不过，我和砚舟的日子怎么过，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就不劳外人操心了。”
她特意加重了”夫妻”和”外人”两个字，像两根烧红的针，精准无比地刺中了林菲菲最痛的神经。
林菲菲那张涂脂抹粉的脸瞬间扭曲了一下，像是精美的瓷器裂开了一道缝：“你！”
气得一时语塞，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军装下摆。
谢清禾根本没给她组织语言反击的机会，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语气甚至称得上温和，但内容却如冰冷的刀锋：“其次，关于工作的问题……”
她目光淡然，扫过林菲菲那身改得曲线毕露、与周围朴实无华的军属院格格不入的军装，以及她脸上那精致的妆容。
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却足以让人无地自容的嘲讽：“伟人都说‘劳动最光荣’，无论是扎根农村种地，还是在岗位上扫地，都是为建设国家做贡献，靠自己的双手吃饭，不丢人。”
她话锋微微一转，声音依旧平稳，却陡然拔高了思想高度：“倒是有些人，穿着这身象征责任和奉献的军装，脑子里琢磨的却尽是资产阶级的那一套享乐思想和攀比作风，这才真正让人担忧。”
“林菲菲同志，你说是不是？这思想根子要是歪了，舞跳得再好，恐怕也失去了为兵服务的初心吧？”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安静了不少。
连原本只是看热闹的几个军嫂都收敛了神色。
这顶帽子扣得可有点大，在这个年代，尤其是部队里，提到”资产阶级作风”、”思想根子歪了”可是极其敏感和严重的事情。
林菲菲和她身后的两个女兵脸色”唰”地一下都白了，显然万万没想到这个她们印象里”农村来的、好拿捏”的谢清禾，言辞竟然如此犀利老辣。
不跟她们纠缠细枝末节，直接一剑封喉，上升到了政治思想和军队纪律的高度！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血口喷人。”
林菲菲气得声音都尖利得破了音，手指几乎要戳到谢清禾脸上：“我这是正常的文艺工作者的打扮，是对观众的尊重，你一个刚从农村出来的，懂什么部队规定，懂什么艺术！”
“哦？正常的打扮，对观众的尊重？”
谢清禾轻轻挑眉，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胡搅蛮缠的孩子。
她目光刻意地、缓慢地再次扫过林菲菲鲜红的嘴唇和描画精细的眉毛，语气带着几分疑惑，却更显讽刺：“我怎么记得，《内务条令》和文工团自身的管理规定里都强调，军人着装仪容应保持整洁、朴素、大方。”
“文艺工作者上台演出允许适当化妆，但也要求贴合角色，忌浓艳俗气。”
“啧啧啧，林同志现在这妆容……怕是上台演个资本家的姨太太都嫌过于风尘了些，更别说日常来家属院串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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