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南行,灰驴便不再耽搁。次日天刚蒙蒙亮,它便拖着塞得满满当当的“房车”,带着尚且睡眼惺忪的小祸斗和小白,离开了停留多日的蓉城,踏上了通往南疆的官道。
离了成都平原,地势逐渐升高,景色也与蜀中腹地迥异。山峦变得陡峭险峻,林木愈发葱茏茂密,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带着腐殖质和无数陌生植物气息的味道。官道也变得狭窄崎岖,时常需要沿着悬崖峭壁蜿蜒前行,一旁是深不见底的山涧,水声轰鸣。
这对灰驴的“房车”和驾驶技术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好在车是墨家精品,灰驴本身更是稳如泰山,倒也有惊无险。小祸斗起初还对车外飞驰的景色很兴奋,但几天颠簸下来,也蔫了不少,大部分时间都趴在车上,抱着它的破布老虎发呆。唯有小白,似乎对这种山林环境颇为适应,步伐稳健,偶尔还能帮灰驴分担一下拉车的重任。
越往南走,人烟越见稀少,城镇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沿途的饮食风格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麻辣鲜香的川味逐渐被酸辣鲜醇的云贵风味所取代。路边开始出现卖“过桥米线”、“汽锅鸡”、“烤豆腐”的摊子,空气中飘荡着薄荷、香茅、折耳根等特色香料的气息。
灰驴的雷达鼻对这些新奇味道充满了探索欲。它不再严格按照官道驿站歇脚,而是经常循着最诱人的香气,钻入一些山间村落或者苗瑶寨子。
这一日,行至一处名为“云雾山”的地界,山高林密,雾气终年不散。时近傍晚,灰驴决定在山脚一个看似与世隔绝的、名为“百菌寨”的小寨子借宿。寨子依山傍水,吊脚楼鳞次栉比,寨民衣着色彩斑斓,说着晦涩难懂的方言,看向灰驴这一行“不速之客”的眼神,带着好奇与几分警惕。
灰驴将车停在寨子外的空地上,依旧套着驴甲(在南疆这种陌生地方,低调点没坏处),独自走进寨子,想找点吃的,顺便打听一下路径。
寨子里只有一家兼卖杂货和吃食的小店,店主是个皮肤黝黑、眼神明亮的苗族少女,名叫阿雅。见到灰驴进来,阿雅先是惊讶,随即看到灰驴用鼻子指向锅里翻滚的、香气浓郁的菌子汤,又推出一小块碎银,便露出了然的笑容,用生硬的官话说道:“驴……驴客官,要尝尝我们山里的菌子汤吗?都是今早刚采的,新鲜得很!”
灰驴点了点头。
阿雅麻利地盛了一大碗菌汤,又配了一碗红米饭,放在灰驴面前的地上。汤色奶白,里面漂浮着各种形状、颜色的菌菇,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灰驴低头品尝。菌汤入口,极致的鲜味瞬间在口腔中炸开!那是一种不同于肉鲜、鱼鲜的,属于山野的、纯净而浓郁的鲜甜!各种菌菇口感各异,有的滑嫩,有的脆爽,有的肥厚,交织在一起,形成无比美妙的层次感。
“汤鲜味醇,菌菇品质上乘,火候恰到好处,存其本味,甲上!”灰驴在心里给出了极高的评价,尾巴愉悦地摆动起来。
它正吃得香甜,小店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和焦急的呼喊声。阿雅脸色一变,连忙跑了出去。
灰驴好奇心起,也跟了出去。只见寨子空地上,几个寨民抬着一个昏迷不醒、脸色发青、口吐白沫的年轻猎人,正围着一个穿着传统服饰、头插羽毛、脸上涂着油彩的“鬼师”手足无措。那鬼师又是跳大神,又是洒符水,忙得满头大汗,但那猎人的情况却不见好转,气息反而越来越微弱。
“阿山哥是吃了‘见手青’!”阿雅带着哭腔对鬼师说道,“鬼师爷爷,您快想想办法啊!”
那鬼师折腾了半天,见无效,也是束手无策,摇头叹息道:“‘见手青’的毒霸道,除非有‘赤血金纹芝’的粉末中和,否则……唉,准备后事吧……”
赤血金纹芝?!灰驴耳朵猛地竖了起来!它刚刚在《南疆异物志》上看到过这个名字!据记载,这种奇芝不仅能炼制邪药,其粉末也确实有中和百毒之效,尤其克制菌毒!
寨民们听到“赤血金纹芝”的名字,更是面如死灰。阿雅哭泣道:“那可是传说中的神物,我们哪里去找啊……”
灰驴走上前,鼻子在那中毒的猎人身上嗅了嗅,确认是菌毒无疑,而且毒性猛烈。它又看了看束手无策的鬼师和绝望的寨民,心中有了计较。
它用鼻子碰了碰阿雅,然后在地上划拉:“带我去他采菌子的地方。”
阿雅看着地上突然出现的字,又看看灰驴,惊得忘了哭泣:“你……你会写字?你能救阿山哥?”
灰驴点了点头。
寨民们也都围了过来,看着这头会写字的驴,眼神中充满了惊疑和一丝希望。那鬼师更是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阿雅咬了咬牙,也顾不得许多了,对灰驴道:“好!我带你去找!”
她领着灰驴,快步向寨子后山走去。小祸斗见状,也好奇地跟了上来。小白则留在原地,安静地看着。
来到后山一片潮湿的林地,阿雅指着一处腐烂的树根道:“阿山哥就是在这里采的‘见手青’!”
灰驴的鼻子在空气中仔细搜寻。它不仅要找可能存在的“赤血金纹芝”,更要分辨哪些是毒菌,哪些是可食用的。它的嗅觉在此刻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无数种菌类散发出的、常人根本无法分辨的细微气味差异,在它脑中清晰成像。
它避开那些颜色鲜艳、气味诡异的毒蘑菇,鼻子最终停留在了一处覆盖着厚厚苔藓、毫不起眼的岩石缝隙旁。那里,隐隐散发出一丝极其淡薄、却纯净而阳刚的异样香气,与周围阴湿的环境格格不入!
它用鼻子小心翼翼地拨开苔藓,只见岩石缝隙深处,赫然生长着一株巴掌大小、形态似灵芝、却通体赤红如血、表面有着天然金色云纹的菌类!正是《南疆异物志》上记载的“赤血金纹芝”!只是这株似乎年份尚浅,个头不大,颜色也并非那么鲜艳夺目。
“找到了!”灰驴用鼻子示意阿雅。
阿雅又惊又喜,连忙小心翼翼地将那株“赤血金纹芝”连根采下。
回到寨子空地,灰驴示意阿雅将“赤血金纹芝”研磨成粉末。它则走到那个中毒的猎人身边,抬起前蹄,用蹄尖在其胸口几处穴道快速点过,渡入一丝微弱的阳和内力,护住其心脉,延缓毒素蔓延。
阿雅将研磨好的、带着奇异香气的红色粉末用水调匀,在灰驴的示意下,灌入了猎人口中。
药粉入腹,神奇的事情发生了!猎人脸上的青黑之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退,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稳有力!不过片刻功夫,他呻吟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醒了!阿山哥醒了!”阿雅和寨民们喜极而泣,对着灰驴连连磕头,“多谢驴神仙!多谢驴神仙救命之恩!”
那鬼师也看得目瞪口呆,对着灰驴又是作揖又是念咒,似乎把它当成了下凡的山神。
灰驴坦然受了这些感谢,它更关心的是那株被用掉大半的“赤血金纹芝”。它用鼻子将剩下的一小半卷了过来,小心收好。这可是难得的“药材”兼“食材样本”,得留着研究。
经此一事,灰驴在“百菌寨”的地位瞬间飙升,从“奇怪的过路驴”变成了“救苦救难的驴神仙”。寨民们热情地挽留它多住几日,拿出了寨子里最好的食物款待——各种新鲜采摘的野生菌菇,用山泉水炖煮,或者与腊肉同炒,鲜美得让灰驴差点把舌头都吞下去。
它趁机举办了一场小型的“菌子品鉴会”,将寨民们送来的各种菌菇一一品尝、点评。
“鸡枞菌,鲜甜冠绝,甲上。”
“松茸,香气独特,煎烤更佳,甲上。”
“干巴菌,异香扑鼻,佐饭极品,甲上。”
“见手青……呃,这个毒性未去,不予置评。”
“青头菌,口感滑嫩,味道清甜,乙上。”
……
它甚至根据寨民的描述和自己的嗅觉,绘制了一幅简易的“百菌寨可食用菌类与毒菌辨别图”,标注了各种菌菇的特征、气味和食用方法,乐得寨民们如获至宝,纷纷拓印下来,准备世代相传。
灰驴在百菌寨盘桓了三日,不仅尝遍了山珍,救了一条人命,还收获了寨民的友谊和一小块被它啃了一口尝尝味道,发现除了灵气充沛没啥特别味道后剩下的“赤血金纹芝”作为纪念。
临行时,阿雅和寨民们一直将它送到寨外,还送了许多晒干的菌菇和自家酿的米酒。
“驴神仙!以后路过,一定要再来啊!”阿雅挥着手,眼圈红红地喊道。
灰驴甩了甩尾巴,算是告别。
它拖着再次增重的“房车”,继续南行。小祸斗似乎对寨子里那些色彩斑斓的鸡鸭产生了浓厚兴趣,被灰驴严厉禁止后,有些闷闷不乐。小白则对寨民送的干竹笋很满意。
坐在车辕上,灰驴把玩着那块小小的“赤血金纹芝”,眼神深邃。
这南疆之地,果然神秘莫测,机缘与危险并存。随手救个人,就能找到幽冥影也在寻找的奇珍。
看来,这趟南疆之行,注定不会无聊了。
它抬起头,望向南方那更加苍茫、云雾缭绕的群山。
不知道前面,还有什么新奇的味道和……麻烦,在等着它?
灰驴舔了舔鼻子,非但没有担忧,反而更加兴奋了。
对于一位立志尝遍天下美味的“老饕”来说,未知,本身就是最诱人的调料。
走吧。
去会会那南疆的万般滋味,顺便……看看那些躲在阴沟里的老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它的“美食地图”南疆篇,正式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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