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的日子,初时新鲜,久了便只剩下单调。蔚蓝无际的海面,咸腥潮湿的海风,单调的浪涛声,还有那仿佛永远也靠不近的海平线。
林辰起初还兴致勃勃地趴在船舷看飞鱼,没过两天就开始晕船,吐得昏天黑地,抱着《龟寿功》缩在角落里,脸色发青。白芷稍微好些,但也有些精神不振。唯有罗横,依旧如同礁石般立在船头,任凭风吹浪打,岿然不动。
灰驴倒是适应得很快,大概是在万兽山脉练就了一身随地安家的本事。它找了个货舱里相对干燥通风的角落,铺上干草,便算是安了家。小祸斗对大海充满了无尽的好奇,起初被颠簸的船只吓得够呛,紧紧扒着灰驴的毛,后来发现这“大摇篮”还挺好玩,便开始在甲板上探险,追着被风吹动的缆绳头跑,或者试图用爪子去捞船舷边溅起的浪花,好几次差点掉海里,被眼疾手快的罗横用刀鞘捞了回来。
船主老海和他的几个船员都是沉默寡言的汉子,对灰驴和小祸斗虽然好奇,但也没多问,只是每天按时送来淡水和食物(主要是鱼干和硬饼)。灰驴对鱼干毫无兴趣,只吃自己带的干粮和清水煮的豆料。小祸斗倒是很喜欢鱼干的味道,啃得津津有味。
这天午后,海上起了风浪。原本平静的海面变得波涛汹涌,乌云低垂,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甲板上。船只如同醉汉般在浪涛间剧烈摇晃。
林辰晕船晕得更厉害了,感觉自己像个破麻袋,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白芷也紧紧抓住固定物,脸色发白。
灰驴站在相对平稳的货舱口,望着外面阴沉的海天,鼻子不停抽动,眼神里带着一丝凝重。小祸斗似乎也感受到了不安,不再嬉闹,缩在灰驴脚边。
船主老海和他的船员们则在甲板上忙碌着,降帆、固定货物、调整航向,呼喝声在风雨中显得格外急促。
“老海哥,这风浪……没问题吧?”林辰强忍着恶心,扬声问道。
老海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大声回道:“放心!咱这船结实着哩!这点风浪……卧槽!”
他话音未落,一个巨大的浪头如同山峦般从侧面拍来!船只猛地向一侧倾斜,几乎要翻过去!甲板上的木桶、缆绳滚作一团!
“抓紧了!”老海嘶声力竭地喊道。
林辰感觉自己快要被甩出去了,死死抱住一根柱子。白芷也惊叫一声,罗横一个箭步上前,将她稳稳扶住。
灰驴在货舱里也被晃得一个趔趄,但它四蹄如同生根般牢牢钉在甲板上(货舱底层也是甲板)。它看着外面如同沸水般的海面,又看了看在风浪中艰难挣扎的船只,眼神里的凝重变成了……一丝不耐烦?
它似乎觉得这风浪太耽误它赶路了。
就在又一个巨浪即将拍下,船只倾斜角度已经达到极限,连老海脸上都露出绝望之色时——
灰驴动了!
它没有去帮忙固定绳索,也没有去祈祷满天神佛。
它只是……慢悠悠地走到船舷边(在剧烈摇晃中如履平地),然后,在所有人(和兽)惊愕的目光中,再次转过身,将它那浑圆的驴屁股,对准了船外那滔天的巨浪!
林辰心里咯噔一下,一个荒诞的念头涌上心头:犟爷……您该不会是想……
下一刻,他的预感成真了!
只见灰驴深吸一口气,腹部肉眼可见地鼓胀起来,然后猛地一收缩——
“噗嗤——轰!!!”
一声远比在东川府小树林里那次更加沉闷、更加悠长、仿佛蕴含着某种奇异力量的巨响,伴随着一股浓郁的、混合着青草和……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镇压混乱气息的“烟瘴”,从灰驴的臀部喷薄而出,直冲那拍来的巨浪!
那“烟瘴”并非实体,却仿佛带着无形的力量,与汹涌的浪头撞在一起!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原本携带着万钧之力、足以拍碎船舷的巨浪,在与“烟瘴”接触的瞬间,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柔韧至极的墙壁!浪头的前端猛地一滞,然后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抚平般,力量迅速消散,化作无数细碎的白沫,无力地拍打在船身上!
不仅如此,以灰驴的臀部为中心,一股平和、稳定的气息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周围汹涌的海面,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平息!狂风仿佛被扼住了喉咙,雨势也骤然减小!
不过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刚才还如同地狱般的海面,竟然变得风平浪静!只有一些残留的白色浪花,证明着刚才的惊险。
乌云散开,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平静的海面上。
船上,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保持着刚才惊险时刻的姿势,目瞪口呆地看着船舷边那头甩着尾巴、仿佛只是放了个普通响屁的灰驴,以及船外那片诡异地恢复了平静的海面。
老海和船员们张大了嘴巴,手里的缆绳掉在了地上都浑然不觉。
林辰抱着柱子,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驼鸟蛋。
白芷靠在罗横身上,美眸圆睁,满是难以置信。
连罗横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都出现了裂痕,眼神里充满了震撼。
小祸斗似乎觉得刚才那“屁”很带劲,兴奋地围着灰驴转圈,还想用鼻子去嗅灰驴的屁股,被灰驴嫌弃地用尾巴扫开。
“海……海神爷显灵了?!”一个年轻船员结结巴巴地叫道,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老海回过神来,看着灰驴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仿佛在看一尊活着的神只。他颤声道:“驴……驴爷……刚……刚才……”
灰驴甩了甩尾巴,打了个轻松的响鼻,用鼻子在地上(货舱甲板有点湿)划拉,字迹依旧淡定:
“风浪,太吵。”
“清净了。”
林辰看着那行字,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再次被按在地上摩擦。一屁定风波?!这特么是武侠世界该有的操作吗?!犟爷您老实交代,您是不是哪个神仙下凡体验生活来了?!还特意选了个驴的皮肤?!
经此一事,船主老海和船员们对灰驴的态度,从好奇变成了彻底的敬畏和……供奉。每天送来的不再是普通的鱼干和硬饼,而是船上最好的淡水和精心挑选的、最新鲜的果蔬(虽然灰驴还是只吃自己的干粮)。老海甚至想在自己的船舱里给灰驴立个牌位,被灰驴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航程继续。有了灰驴这尊“定海神驴”坐镇,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航行十分顺利。林辰也渐渐适应了船上的颠簸,不再晕船。
这天,了望的船员突然喊道:“左舷发现船只!是……是海盗船!”
众人心中一紧,纷纷跑到船舷边望去。只见左后方海平面上,出现了三艘快船,船帆上画着狰狞的骷髅头,正乘风破浪,朝着他们疾驰而来!
“是‘黑鲨帮’的人!”老海脸色大变,“这帮杀才怎么跑到这边来了?!快!加速!转向!”
船员们立刻忙碌起来,试图改变航向摆脱追兵。但货船笨重,速度远不及海盗的快船,距离被迅速拉近。
海盗船上传来嚣张的呼哨和叫骂声,甚至能看到他们挥舞着雪亮的弯刀。
“准备迎敌!”罗横冷声道,双刀已然出鞘。林辰也紧张地握住了腰间的……呃,还是那本《龟寿功》。
灰驴依旧趴在货舱口,懒洋洋地瞥了一眼那三艘海盗船,眼神里没有丝毫紧张,反而带着一丝……无聊?
它似乎觉得这些海盗,还不如刚才的风浪有挑战性。
就在海盗船即将进入弓箭射程,船上的气氛紧张到极点时,灰驴慢悠悠地站起身,再次走到了船舷边。
它没有摆出攻击姿态,也没有再去撅屁股。
它只是……张开了嘴。
然后,在所有人(包括逐渐靠近的海盗)疑惑的目光中,它发出了一声……极其难听、如同破锣、又带着某种奇异穿透力的嘶鸣!
“嘎——呃——啊——!!!”
这声音完全不似它平时的叫声,刺耳、扭曲,仿佛能撕裂耳膜,更带着一股令人心烦意乱、气血翻腾的诡异力量!
声音如同无形的波浪,瞬间扩散开去,精准地笼罩了那三艘疾驰而来的海盗船!
奇迹再次发生!
那三艘海盗船上原本嚣张的呼哨和叫骂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乱的惊呼和惨叫!
只见那些海盗们仿佛集体中了邪!有的抱着脑袋在甲板上打滚,有的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有的甚至开始挥刀砍向身边的同伴!他们的船只也失去了控制,在海面上歪歪扭扭地打转,甚至有两艘差点撞在一起!
“鬼啊!有鬼!”
“我的头要炸了!”
“别砍我!自己人!”
海盗船上乱成一锅粥,哪里还顾得上追击?
老海和船员们再次看傻了眼。一声驴叫……就把三船海盗给喊疯了?!
灰驴停止了嘶鸣,甩了甩脖子,仿佛刚才那声叫唤也挺费劲。它看着那三艘陷入混乱、渐行渐远的海盗船,眼神里带着“清净了”的满意。
林辰已经麻木了。他现在觉得,就算犟爷下一刻掏出一个火箭筒把海盗船轰沉,他都不会感到意外了。
“驴爷……您刚才那叫声……”老海敬畏地问道。
灰驴用鼻子划拉:
“魔音,灌耳。”
“小术,耳。”
魔音灌耳?!还小术?!林辰嘴角抽搐,您管这叫小术?!那什么是大术?召唤陨石吗?!
经过风浪和海盗两场“小插曲”,船上再无人敢对灰驴有丝毫怠慢。灰驴在这艘货船上,俨然成了比船长老海地位更高的存在。
几天后的清晨,了望的船员兴奋地喊道:“看到岛了!珍珠岛到了!”
众人涌到船头,只见前方海平面上,出现了一个绿意盎然的岛屿轮廓。阳光洒在白色的沙滩和茂密的椰林上,显得宁静而祥和。
总算到了!
船只缓缓驶近珍珠岛的一个简陋码头。靠岸后,老海说什么也不肯收船资了,反而又塞给林辰一些淡水和食物,千恩万谢地目送他们下船,仿佛送走了一尊瘟神……啊不,是福神。
踏上坚实的土地,林辰长舒了一口气。他回头看了看那艘渐行渐远的货船,以及船上那些依旧在挥手致意的船员,心里感慨万千。
这趟海上之旅,真是……毕生难忘。
他看向已经率先踏上沙滩、正用鼻子好奇地嗅着一只被冲上岸的寄居蟹的灰驴,还有在它脚边蹦跶、试图用爪子去扒拉螃蟹的小祸斗。
跟着这位爷,真是每天都有新“惊喜”。
只是不知道,这座看似宁静的珍珠岛上,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和……新的麻烦?
灰驴抬起头,望向岛屿深处那郁郁葱葱的山林,鼻子轻轻抽动,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芒。
它似乎,嗅到了什么有趣的味道。
喜欢这位少侠,我的驴说你今天有血光请大家收藏:(m.tcxiaoshuo.com)这位少侠,我的驴说你今天有血光天才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