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云之宴 针锋相对
观云轩，位于青城最高的望云峰上，是云霓宗名下的一处雅致产业，平日里只接待宗门贵客或城内顶尖势力的首脑。凭栏远眺，可俯瞰大半青城景色，云雾缭绕间，颇有几分出尘之意。
三日之期，转瞬即至。
傍晚时分，夕阳将云海染成金红。凌霄与林婉清准时赴约，两人皆穿着得体，凌霄一袭青衫，身姿挺拔，气息内敛如深潭。林婉清则是一身水蓝色长裙，清冷高贵。
在一位云霓宗弟子的引领下，二人步入观云轩顶层最宽敞的雅间。
雅间内布置清雅，焚着静心凝神的檀香。主位之上，葛长老面带和煦笑容，端坐其上，气息渊深。而在他身侧，坐着一位身着云霓宗内门弟子服饰的女子。
那女子身段窈窕，容颜秀丽，眉宇间带着一丝属于大宗门弟子的傲气，正是柳寒烟。数年不见，她已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多了几分成熟与冷艳，修为赫然已至炼气八层，进境可谓神速。
当凌霄和林婉清踏入雅间时，柳寒烟的目光便落在了凌霄身上。那目光中，带着审视，带着惊讶，更带着一丝极其复杂的、连她自己可能都未曾察觉的悸动。
眼前的凌霄，与她记忆中那个跌落尘埃、狼狈不堪的少年判若两人。他神色平静，步伐沉稳，那双眼睛深邃得仿佛能吸纳光线，身上隐隐散发出的气息，连她都感到一丝莫名的压力。这真的是那个被废掉的凌霄？
“呵呵，凌小友，林坊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快请入座。”葛长老笑容满面地起身相迎，态度热情得仿佛多年老友。
凌霄与林婉清从容落座，神色不卑不亢。
“葛长老客气了。”凌霄淡然回应，目光平静地扫过柳寒烟，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眼神却无半分波澜，如同看待一个陌生人。
柳寒烟被他这平静无波的目光看得心头一堵，准备好的说辞竟一时卡在喉间。她预想过凌霄可能会怨恨、会冷漠、甚至会出言讥讽，却独独没料到会是这般彻底的……无视。
“寒烟，还不见过凌小友？”葛长老提醒道，语气带着深意。
柳寒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异样，强行挤出一丝笑容，开口道：“凌霄，许久不见了。听闻你近日归来，修为尽复，更是……创立了九霄丹阁，当真是可喜可贺。”
她的语气带着刻意营造的熟络，却掩盖不住那份生硬。
凌霄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这才抬眼看向她，语气平淡如水：“柳姑娘有心了。些许微末成就，不足挂齿。倒是柳姑娘拜入云霓宗，修为精进，才是真正的前途无量。”
他称呼的是“柳姑娘”，而非往日的“寒烟”，这泾渭分明的态度，让柳寒烟脸上的笑容又是一僵。
葛长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暗叹一声，知道这“旧情”牌效果甚微，便直接切入主题，哈哈一笑打破略微尴尬的气氛：“凌小友过谦了。你一指废凌远山，丹阁未开便已名动青城，岂是微末成就？老夫今日设宴，一是为小友接风洗尘，二来，也是代表云霓宗，想与贵丹阁谈一桩更大的合作。”
“哦？”凌霄放下茶杯，做出愿闻其详的姿态。
“我云霓宗，可向九霄丹阁开放宗门三成的核心药材供应渠道，并且，可以提供宗门势力庇护，确保丹阁在青城乃至周边地域无人敢惹。”葛长老抛出了诱人的条件，随即话锋一转，“条件嘛，希望贵阁的炼丹大师，能成为我云霓宗的名誉长老，同时，丹阁所出丹药，需优先并以成本价供应我云霓宗七成。”
此言一出，林婉清脸色微变。这条件看似优厚，实则是要将九霄丹阁彻底绑上云霓宗的战车，沦为附庸！名誉长老是虚，成本价供应七成丹药是实，这几乎是要夺走丹阁所有的利润和自主权！
雅间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紧张起来。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凌霄身上。
凌霄闻言，脸上却不见丝毫怒意，反而露出一抹淡淡的、带着些许讥讽的笑容。
“葛长老，”他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坚定，“您的‘好意’，凌霄心领了。不过……”
他目光平静地直视葛长老，一字一句道：“我九霄丹阁，无意依附任何宗门。合作可以，但必须是平等互利。药材，我们可以按市价购买，甚至溢价。丹药，也可以优先供应云霓宗，但价格，必须遵循市场规则。”
“至于名誉长老之位……”凌霄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大师闲云野鹤，不喜束缚，更是……绝不会加入云霓宗。”
“放肆！”葛长老身旁一名随行弟子忍不住出声呵斥，“凌霄，你别不识抬举！我云霓宗……”
“嗯？”凌霄目光一转，淡淡地瞥了那名弟子一眼。
没有动用任何威压，仅仅只是一个眼神，那名炼气后期的弟子便感觉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利剑抵住咽喉，后面的话生生卡住，脸色瞬间煞白，冷汗涔涔而下！
葛长老瞳孔微缩，抬手制止了那名弟子，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的凝重。他深深地看着凌霄，仿佛要将他彻底看穿。
“凌小友，年轻人有锐气是好事，但过刚易折。有些机缘，若是把握不住，恐招祸端。”葛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已是赤裸裸的威胁。
凌霄却丝毫不惧，反而悠然起身，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是机缘还是祸端，不劳葛长老费心。我凌霄行事，但求问心无愧，剑心通明。”他目光扫过脸色难看的葛长老和神情复杂的柳寒烟，拱手道，“若长老没有其他指教，凌霄便先行告辞了。三日后，九霄丹阁正式开张，欢迎长老前来观礼。”
说完，不待葛长老回应，便与林婉清一同，转身飘然离去。
雅间内，只剩下脸色阴沉如水的葛长老，以及望着凌霄离去背影、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不甘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后悔的柳寒烟。
她忽然想起，当初赵莽跑来告诉她凌霄被废时，自己那迫不及待前去退婚的决绝。若当时……若能再多一丝信任和坚持……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便被她强行压下，但一颗名为“悔恨”的种子，已然在她心中悄然埋下。
而葛长老，则望着窗外凌霄远去的方向，眼中寒光闪烁。
此子……绝不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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