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尼尔失控事件，如同一块投入本就暗流汹涌湖面的巨石，在佐特兰街36号内激起了层层叠叠、难以平息的涟漪。
周五剩下的时间，整个值夜者驻地都笼罩在一种异样的沉默与忙碌之中。圣者史蒂文森亲自坐镇，对炼金实验室进行了更深入的检查，那深邃的目光仿佛要剖析每一粒尘埃中隐藏的信息。最终，所有迹象都被归结为一次因长期精神压力、研究禁忌以及可能存在的隐秘存在低语诱导而导致的、不幸但并非罕见的窥秘人途径失控。至于失控为何被奇迹般地逆转，并导致目标彻底失去非凡特性，官方报告采纳了邓恩队长的说法——一种无法复制的、应激状态下的特殊天赋爆发，属于极罕见个案，已备案封存。
老尼尔被转移到了圣赛琳娜教堂下属的、一处更为隐秘安静的疗养院。他需要时间从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创伤中恢复，并适应作为一个普通人的生活。邓恩队长在处理完必要的报告和手续后，第一时间前去探望。据后来回来的伦纳德说，队长在疗养院待了很久，回来时眼睛依旧是红的，但肩上的重担似乎卸下了一些。至少，老友还活着。
克莱恩的心情极为复杂。后怕与庆幸交织——后怕于失控的恐怖与近在咫尺，庆幸于老尼尔最终活了下来。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探究欲，聚焦于李默——或者说，塞巴斯蒂安。
他清楚地记得那股仿佛能湮灭一切的静寂，那绝非普通序列9，甚至序列8能够拥有的力量。李默当时的眼神，那种俯瞰般的深邃，与他平日里插科打诨、扮演文员的形象判若两人。‘他到底是谁？那种力量……真的是所谓的天赋吗？’ 无数疑问在克莱恩脑海中盘旋。他尝试进行占卜，但涉及李默的事情总是异常模糊，仿佛被一层浓雾笼罩。这种未知带来了更强烈的不安，但也夹杂着一丝奇异的依赖——无论如何，这次是李默出手，才避免了最坏的结局。
周六，驻地内的气氛依旧紧绷，但工作的重心已经转移。圣者史蒂文森似乎认可了塞巴斯蒂安那无法解释的天赋爆发属于小概率事件，并未再深究，而是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了对东南区域及那辆神秘马车的调查上。索斯特带领的小队配合总部人员，加大了侦查力度；蕾拉修女和埃弗里特先生的研究也夜以继日地进行。
克莱恩和李默被暂时免去了资料分析的工作，邓恩队长让他们休息调整，这更像是一种保护性的隔离，让他们远离事件中心的漩涡。
下午，克莱恩待在家中，试图通过冥想平复心绪，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实验室外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轻微的敲窗声。打开窗，只见李默如同灵活的猫科动物般翻了进来，动作娴熟得仿佛回到了自己家。
“你……”克莱恩看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怎么，我这次敲窗户了。”
李默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平日的红润，看不出任何脱力的迹象。他自顾自地拉过椅子坐下，拿起桌上梅丽莎烤的小饼干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克莱恩。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
克莱恩深吸一口气，在他对面坐下，压低声音：“那到底是什么力量？你真的是人类吗，真的不是神吗？”
李默咽下饼干，拍了拍手上的碎屑，难得地收起了戏谑的表情，但也没有完全严肃：“我说过，我走在一条比较特殊的道路上。占卜家只是表面身份，方便行事。至于那种力量……你可以理解为，是我与生俱来的一点‘小特权’，至于我是不是神这个问题 嗯……也可以这么说 我只是比这个世界的神缺少神格，但是实力来讲我可不怂，就算是风暴老哥在我面前我都能过上几招。” 他半真半假地解释着，既承认了特殊，又模糊了根源。
“伪神？”克莱恩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汇。
“我还说你阳痿呢，说的什么话这是！”
“不是说是伪神，只是穿越之前我就已经是灭世神了但是那个世界比较奇葩，规则东缺西缺的，关于我穿越之前的故事我以后在给你讲。”李默耸耸肩，没有细说，“总之，救老尼尔是顺手，也是我觉得该做的事。看着一个熟人变成怪物然后被处理掉，这种乐子太低级了，我不喜欢。”
他的理由依旧带着那股玩世不恭的味道，但克莱恩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同的东西。这家伙，或许并非全然没有底线。
“圣者那边……”克莱恩依旧担忧。
“问题不大。”李默显得很淡定，“史蒂文森执事是聪明人，只要确定我没有恶意，且力量并非源自邪神，他不会深究。毕竟，一个拥有特殊‘天赋’的、站在教会这边的战力，总比一个潜在的敌人要强。邓恩队长也会帮忙遮掩。”
他看向克莱恩，忽然笑了笑：“倒是你，克莱恩，这次吓到了吧？是不是更觉得我像个定时炸弹了？”
克莱恩沉默了片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之前说，我们是‘老乡’。这句话，有多少是真的？”
“百分之百，都是穿越者。”李默回答得毫不犹豫，他迎着克莱恩审视的目光，眼神坦然，“正因为是‘老乡’，我才会坐在这里跟你解释这些。也正因为是‘老乡’，我才会在力所能及……并且觉得划算的时候，拉你或者你在意的人一把。”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依旧阴沉的天空：“这个世界很危险，也很精彩。独自一人探索固然刺激，但有个知根知底的‘老乡’互相照应，或许能走得更远，看到更多的‘乐子’，不是吗？”
克莱恩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的警惕并未完全消散，但那份因为拯救老尼尔而产生的一丝信任和认同，却也悄然扎根。他无法完全相信李默，但至少确认了三点：一，李默拥有远超表现的实力和秘密；二，他目前似乎真的站在自己这边，且有基本的行事准则；三，他知晓自己最大的秘密，这是一个巨大的把柄，但也可能是一个坚固的联盟基础。
“我明白了。”克莱恩最终只是说了这么一句。
李默转过身，脸上又恢复了那副熟悉的、带着点恶趣味的笑容：“明白就好。对了，下周的塔罗会照常，别忘了。‘倒吊人’先生应该已经准备好他的‘代价’了，我还指望着换点金镑改善生活呢。”
他将一场可能引发信任危机的对话，轻描淡写地拉回了日常的轨道。
就在两人交谈的同时，圣赛琳娜教堂深处的一间静室内。圣者安东尼·史蒂文森正与邓恩·史密斯进行着一次单独的谈话。
“史密斯队长，关于塞巴斯蒂安，你怎么看？”史蒂文森执事的声音平和，听不出情绪。
邓恩沉吟了一下，谨慎地回答：“执事阁下，塞巴斯蒂安背景干净，入职以来表现良好，勤奋且富有责任感。这次的事件……虽然力量表现形式特殊，但其初衷是为了拯救同伴，结果也是正面的。我认为，他值得信任，并且他的这种‘天赋’，或许在未来能成为我们对抗邪恶的一件秘密武器。”
史蒂文森缓缓点头：“一种指向‘终结’与‘静寂’的力量……确实罕见。只要确认其力量源头非邪异，且心向光明，便是女神的恩赐。关于他的档案，按你说的处理，列为最高保密级别。适当关注，但不必过度干涉，观察其心性成长即可。”
“是，执事阁下。”邓恩心中松了口气。
圣者望向窗外，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建筑，落在了那座隐藏着无数秘密的城市之上：“廷根的阴影，并未因这次意外而散去。通知下去，明天开始，执行‘净夜’计划的第一步。”
“是！”邓恩神色一凛，知道真正的行动，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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