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晋升”为占卜家后，李默在值夜者小队内的日常确实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他不再仅仅被视作一个处理文书的新人，而是开始更多地参与到涉及初步神秘学判断的工作中。
周三上午，邓恩队长将一份卷宗交给了克莱恩和李默。
“这是警方转交过来的，最近半个月发生在码头区和桥区域的几起失踪案。”邓恩灰色的眼眸带着审视，“失踪者都是底层的劳工或流浪汉，最初并未引起警方太多重视，但频率有些异常。他们希望我们协助判断，是否涉及非凡因素。”
克莱恩接过卷宗，迅速浏览起来。李默也凑在一旁，目光扫过那些简短的记录。
“失踪地点分散，时间多在深夜……”克莱恩沉吟道，“看起来没有明显的共同点，除了……社会边缘性。”
“需要做个初步的占卜。”李默接口道，语气带着新晋非凡者的跃跃欲试和应有的谨慎，“我们可以尝试以‘最近一起失踪案的真相’为目标进行占卜，看看灵性是否有指引。”
邓恩点了点头：“可以，注意安全，如果有任何危险预感，立刻停止。克莱恩，你经验丰富些，指导塞巴斯蒂安进行操作。”
“是，队长。”
两人来到地下的炼金室，这里灵性相对稳定，适合进行占卜。克莱恩取出他的银制占卜摆坠，向李默演示并讲解要点：“集中精神，在脑海中清晰勾勒问题，用古赫密斯语或巨人语诵念……注意感受灵性的反馈，如果摆坠转动剧烈或指向明确，可能意味着线索清晰，但也可能意味着危险……”
李默认真地听着，内心却在和系统吐槽：［听到了吗？要感受灵性反馈。我该怎么模拟一个序列9占卜家该有的、微弱的灵性反馈？］
系统：［宿主可消耗微量规则点数，生成符合当前世界‘占卜家’序列9标准的、无害的灵性波动与占卜结果会模糊化处理。是否启用‘占卜模拟’功能？每次消耗1点。］
李默：［启用。结果就往‘无明显非凡迹象，但存在人为恶性犯罪可能性’方向引导。］
［已扣除1点规则点数。占卜模拟启动。］
表面上，李默学着克莱恩的样子，闭上眼睛，手持一枚普通的银币作为灵摆，用古赫密斯语低声念出占卜语句。在系统的精密操控下，他手中的银币开始轻微地、无规律地晃动，幅度很小，显得灵性反馈十分微弱且模糊。
几秒后，他假装疲惫地睁开眼，对克莱恩和在一旁关注的邓恩队长摇了摇头：“灵性的指引非常模糊，几乎没有……我只能感觉到一些……混乱和阴暗的情绪，但没有察觉到明显的、持续的非凡力量残留。” 他刻意将系统模拟出的无明显非凡迹象用占卜家常见的模糊感受描述出来。
克莱恩也进行了占卜，他得到的启示同样模糊，倾向于非非凡因素主导的连环恶性犯罪。这与李默的结论相互印证。
“看来可能只是恶劣的普通案件。”邓恩队长总结道，但眉头并未完全舒展，“不过，频率确实异常。我会建议警方加大巡查力度。你们做得很好，尤其是你，塞巴斯蒂安，第一次正式任务占卜，表现得很沉稳。”
“谢谢队长。”李默适当地表现出一点被夸奖的欣喜。
离开炼金室，克莱恩低声对李默说：“你的‘占卜’结果很标准，很有天赋啊。” 既提供了方向，又保持了序列9应有的模糊性。
“那是自然，房主有神器。”李默微微一笑，“我可是做了功课的。不过……”他话锋一转，声音更低，“我刚才在模拟占卜时，顺便看了一下卷宗上残留的、极其微弱的‘信息场’，发现其中两起失踪案发生前，附近都有过极其短暂、类似灵体被强行抽离的痕迹，但很快就被某种力量抹平了，手法很干净。”
克莱恩目光一凝：“灵体抽离？是某种仪式需要，还是……”
“不清楚，但很反常。”李默摇摇头，“这痕迹太淡了，淡到连老尼尔用正规仪式都未必能占卜出来。告诉队长只会让他更加疑神疑鬼，却拿不出实质证据。我们先记下，暗中留意吧。如果真是冲我们或者值夜者来的，迟早会露出更多马脚。”
克莱恩点了点头，认可了李默的处理方式。这种共享秘密、共同分析的感觉，让他对李默的戒备又松动了一分。
下午，没有外勤任务，李默便专心地进行他的占卜家扮演。他拿着罗珊丢失又找到的发卡，装模作样地用灵摆法追溯它之前的位置，结果自然是错的离谱，引得罗珊哈哈大笑，气氛轻松。他又尝试为伦纳德占卜他下一首准备朗诵的诗的主题，结果灵摆指向了《廷根市老实人报》上的火腿广告，被伦纳德吐槽“你的占卜术技术不如路边一条。”
李默完美地扮演了一个初学乍练、时灵时不灵的新手占卜家形象，不仅没有引起任何怀疑，反而更快地融入了值夜者小队的氛围。他的这种热情，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最好的伪装。
下班后，两人再次来到那家咖啡馆。
“观察者今天没出现。”克莱恩搅拌着咖啡说道。
“他知道我们加强了警戒，暂时蛰伏了而已。”李默喝着甜冰茶，“他在等我们松懈，或者……在等别的时机。比如，下一次出现命案。”
克莱恩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在担心阿尔杰？”
“目前没有，说实话这个世界还真没有什么东西能让我担心，无论是……算了这些还不能和你说，估计你听完就失控了。”李默放下杯子，“话又说回来，我们上次抛出的关于‘钥匙’和‘时间点’的饵，他应该已经吞下去了。我估计，下次塔罗会，他要么会带来更具体的信息以求交换，要么会提出需要帮助的请求。那座岛屿牵扯不小，我们介入其中，很难不引起更多关注。”
“你有什么打算？”
“见招拆招。”李默笑了笑，“不过，在下次聚会前，我们或许可以主动做点什么，掌握一点先机。”
“怎么做？”
李默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你还记得阿尔杰提到过，‘钥匙’可能与‘拜朗帝国’有关吗？值夜者的卷宗档案室里，应该有一些关于这个古老帝国的只言片语吧？我们明天可以去查阅资料，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能与阿尔杰情报相互印证的东西。哪怕只是一点边缘信息，也能在下次交流时，显得我们更加高深莫测，掌握主动权。”
克莱恩眼睛一亮，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以他们现在“研究占卜”和“调查可疑事件”的名义，申请查阅一些非核心的历史神秘学档案，合情合理。
“好，明天我们就去档案室。”
周四，两人向邓恩队长报备后，一头扎进了佐特兰街地下的卷宗档案室。这里存放着大量非机密的历史记录、各地怪异事件报告以及一些基础的神秘学知识。
在堆积如山的卷宗中，他们花费了大半天时间，主要搜寻与“拜朗帝国”、“死神信仰”、“古老岛屿”相关的记载。大部分内容都只是零碎的历史片段或未经证实的传说。
然而，在临近傍晚时，李默凭借其真实之眼对能量痕迹和信息残影的敏锐感知，在一本记录北大路古老传说的、布满灰尘的兽皮书中，发现了一页看似不起眼的附录。上面用一种近乎褪色的墨水，描绘了一个简单的、由弯曲线条和几个象征符号构成的图案，旁边的注释文字模糊不清，但其中一个词，让李默和凑过来的克莱恩同时屏住了呼吸。
那个词是——“卡瓦”。
“卡瓦……”克莱恩低声念道，看向李默。在罗塞尔日中有写过这个词，这个词有时代表“死亡”，有时与“门户”、“通道”相关。
“看来我们运气不错。”李默用手指轻轻点着那个图案，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这个图案，虽然不完整，但结构上……与阿尔杰描述中，那座岛屿可能存在的‘排斥’机制，在象征意义上有些微妙的关联。这或许能成为我们下次塔罗会上，用来敲打‘倒吊人’先生的一颗小石子。”
虽然没有找到决定性的证据，但这一点意外的发现，足以让他们在接下来的塔罗会中，占据更有利的心理位置。
离开档案室，天色已晚。走在回水仙花街的路上，克莱恩忍不住问道：“你好像对在档案室找到线索并不意外？”
李默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头望向廷根市夜空那稀薄的、被煤气灯光晕染的星辰：“有时候，你主动去寻找，命运……或者别的什么，世界或许会给你一点小小的回应。毕竟，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闹剧集合体，不是吗？”
他的话语依旧带着惯有的玩世不恭，但克莱恩却从中听出了一种深沉的、仿佛与整个世界规则对话的自信。
就在两人即将走到水仙花街2号门口时，李默的脚步突然一顿，脸上的笑容收敛，目光锐利地扫向街道对面的一栋公寓楼楼顶。
“怎么了？”克莱恩立刻警惕起来。
“没什么，”李默摇了摇头，但眼神依旧冰冷，“刚才好像……有反光一闪而过，像是望远镜片。我知道了！有狙击手！”
“这个世界哪有狙击枪啊混蛋！”
“哦，那我看错了”
但他和克莱恩心里都清楚，这恐怕不是错觉。
那个隐藏在暗处的观察者，或者他背后的人，似乎并没有放弃。而廷根市的夜，也远比看上去的更加深邃和不安。
克莱恩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口袋里的阿兹克铜哨。他看了一眼身旁同样面色微凝的李默，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他们两人，似乎正被同一张无形的网缓缓笼罩。而能否撕破这张网，或许真如李默所说，需要他们彼此的配合。
“明天见，塞巴斯蒂安。”克莱恩低声道。
“明天见，克莱恩。”李默点了点头，身影融入隔壁门的阴影中。
夜色浓郁，仿佛有暗流在无声地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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