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王朝的覆灭,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整个大陆东部激起了滔天巨浪。曾经象征着力量与秩序的永恒炽阳在短短时间内被拖入永夜、化为焦土,其带来的震撼与恐惧,远超任何一场寻常的王朝更迭。
和烈日王朝东部接壤的银月联邦,首当其冲地感受到了这股来自西境的、冰冷刺骨的死亡寒意。
银月联邦,一个以商业行会与魔法议会共同治理的国度,其权力核心位于东海岸的明珠千塔之城苏拉尼。和烈日王朝崇尚武力与集权不同,银月联邦更注重贸易、魔法与契约精神。高耸入云的法师塔是这座城市最显着的标志,错综复杂的运河网络穿梭其间,运送着来自世界各地的商品与信息。这里没有世袭的帝王,最高权力由七人组成的至高议会执掌,其中四位是大法师,三位是掌控着联邦经济命脉的商业巨擘。
此刻,至高议会的环形议事厅内,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七位议员围坐在一张由星辰木打造的圆桌旁,圆桌中央,一道魔法光影正在实时投射着从西部边境紧急传回的画面碎片:崩塌的焦阳壁垒、化为废墟的铁砧要塞、以及最后那笼罩在永恒黑暗下的卡尔基诺……尽管画面因距离和能量干扰而模糊不清,但那蔓延的黑色与死寂,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位掌权者感到脊背发凉。
“……根据最后逃回的商队和我们的奥术之眼观测,可以确定,烈日王朝……已经不复存在。” 一位身着深蓝色星辰法袍的老者,首席大法师安瑟尔姆,用他惯有的、冷静到近乎冷酷的语调陈述着,但他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摧毁它的,是一支完全由阴影构成的军队,以及一个……被幸存者称为‘魔王’的存在。”
“魔王?哼,不过是个掌握了些许邪恶力量的狂徒!” 一位身材肥胖、手指上戴满各色宝石戒指的商业议员,格里高利,冷哼一声,试图用不屑来掩饰恐惧,“烈日王朝那些只会挥舞重剑的蛮子,败在诡异的法术下也不足为奇。我们银月联邦有千年魔法传承,有强大的魔法舰队,更有……” 他顿了顿,环视四周,“……诸位睿智的议员,岂是那些蛮子可以比?”
“格里高利议员,恐怕您低估了事情的严重性。” 另一位较为年轻的女法师议员,瑟薇娅,眉头紧锁,她面前悬浮着一枚不断旋转的水晶球,里面流淌着混乱的能量轨迹,“根据能量残留分析,那个‘魔王’使用的力量……并非我们认知中的任何魔法体系。它兼具了极致的黑暗、一种能湮灭万物的未知能量,以及……一种疑似神性被污染、扭曲后的可怕特质。他能吞噬烈日神殿拼尽一切召唤的‘神罚之炎’。”
“吞噬神罚?!” 此言一出,连之前强作镇定的格里高利也变了脸色。商业固然重要,但如果连神明之力都无法制约对方,那……
“我们必须立刻行动。” 一位一直沉默的、穿着简朴灰色长袍的老者,负责联邦内部安全与谍报的议员莫里斯,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根据其行进路线与吞噬特性判断,它的下一个目标,极有可能就是我们银月联邦。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行动?要怎么行动?” 格里高利有些急躁,“难道要我们宝贵的法师团和舰队去和那种怪物硬碰硬?别忘了,北边的兽人部落和南边的海盗最近也不安分!我们的力量需要分散布防!”
“或许……我们可以尝试接触?” 另一位商业议员试探着说道,“既然是拥有智慧的存在,或许可以谈判?他覆灭烈日王朝,总有所求吧?财富?知识?只要代价合适,我们银月联邦都可以……”
“愚蠢!” 首席大法师安瑟尔姆厉声打断,他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光,“与能吞噬神罚的存在谈判?你是在与虎谋皮!看看奥古斯都和烈日王朝的下场!他的所求,恐怕是整个世界的生机和灵魂!我们唯一的选择,就是在他将矛头完全对准我们之前,集结所有力量,将其阻挡在国门之外!有机会的话把他扼杀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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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厅内陷入了激烈的争吵,保守、激进、绥靖各种观点相互碰撞,却始终无法达成统一。银月联邦的决策机制,在面临这种前所未有的、超越理解的危机时,显露出了其效率低下的一面。
就在争论不休之际,瑟薇娅议员面前的水晶球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嗡嗡嗡嗡嗡嗡嗡!
“不好!西部边境,洛汗峡谷的预警法阵被大规模触发!能量读数……是那些黑影军团!它们来了!速度比我们预计的快得多!” 瑟薇娅失声惊呼。
画面瞬间切换至西部边境。只见在洛汗峡谷那陡峭的崖壁之间,如同决堤冥河般的暗影军团,正以一种远超情报描述的、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汹涌而入!联邦设置在峡谷处的警戒哨塔和魔法陷阱,如同纸糊般被轻易摧毁、吞噬。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黑色军团的上空,一个戴着扭曲黑冠的身影清晰可见。他似乎察觉到了遥远的窥视,微微抬起头,暗影王冠下两道冰冷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魔法投影,直接落在了每一位议员身上。
那目光中,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一种纯粹的、如同看待即将被拆解的玩具般的……漠然。
嗡!
魔法投影剧烈波动了一下,瞬间熄灭。
议事厅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议员都僵在原地,脸上血色尽失。那最后的目光,比任何威胁的言语都更让他们感到恐惧。他们终于清晰地认识到,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可以揣度、可以谈判的敌人,而是一场……无法抗拒的天灾。
“……立刻启动最高战争动员令。” 首席大法师安瑟尔姆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更多的是破釜沉舟的决绝,“所有法师塔进入战时状态,魔法舰队即刻集结,沿岸防御法阵全功率开启!向森林议会和所有能联系上的势力发出最高警报!还有将我们的神赐天选者叫过来,把他召唤到这里这么久是他出动的时刻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其他几位脸色苍白的议员,一字一句地说道:
“告诉所有人……毁灭西境的‘阴影’,已经东渡。银月联邦,乃至整个大陆……已至存亡之际。”
银月联邦这台精密的商业与魔法机器,终于在迫在眉睫的灭亡威胁下,开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疯狂运转起来。然而,他们仓促构筑的防线,能否挡住那已然踏破神国、吞噬烈日的魔王阴影
东境的天空,已然被来自西境的烽烟,染上了一层不祥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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