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似乎比往年都要凛冽几分。朔风怒号,卷着鹅毛大的雪片,扑打着京城的朱门绣户,连带着荣国府内也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寒意。这寒意,不只来自天地,更源自一纸从扬州飞来的、染着悲恸的丧书。
贾敏,贾母最疼爱的嫡亲女儿,终究没能熬过这个酷寒的严冬,在扬州巡盐御史府中香消玉殒,撒手人寰,只留下悲痛欲绝的丈夫林如海和年纪尚幼、体弱多病的女儿林黛玉。
噩耗传至荣禧堂,贾母正与王夫人、王熙凤等人说着闲话,闻得此讯,如遭雷击,手中的暖炉“哐当”一声跌落在地。她愣了片刻,仿佛未能理解那短短几行字所承载的惊天噩耗,随即,一声撕心裂肺的“我的儿啊——”冲破喉咙,老泪纵横,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险些晕厥过去。
“老太太!”
“老祖宗保重啊!”
堂内顿时乱作一团。王夫人、邢夫人慌忙上前搀扶,王熙凤一边急着叫人拿参片、请太医,一边扶着贾母的背,连声劝慰:“老祖宗千万节哀!敏姑姑在天之灵,也定不愿见您如此伤恸,坏了身子骨啊!”众丫鬟婆子也围了上来,递水的递水,顺气的顺气,好一阵忙乱,才将贾母的心神暂且稳住。
贾母靠在引枕上,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巨大悲恸让她瞬间苍老了许多,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流淌。她握着王夫人的手,泣不成声:“我那苦命的敏儿……她才多大年纪……怎么就……怎么就这么狠心抛下我们去了……”
哭了半晌,贾母忽然想起一事,紧紧抓住王夫人的手,急切道:“敏儿去了,我那外孙女黛玉呢?那孩子……听说自小身子就弱,如今这么小就没了娘,可怎么是好?”她越想越是心焦,“如海那孩子,为人是正直清廉,可到底是男人家,哪里懂得照料女孩儿家的细致事情?就算……就算他日后续弦,这后娘……后娘又有几个是真能容得下原配留下的嫡女?我的黛玉,在那府里岂不是要受人磋磨,孤苦无依?”
这个念头一生,便在贾母心中扎根疯长。她越想越觉得必须将外孙女接来身边抚养,方能安心。“不行,我不能让我的玉儿在那边受苦!快,快给我准备纸笔,我要亲自修书给如海,务必让黛玉到京城来,到我身边来!”
王夫人见贾母情绪激动,且思女心切,所言也确有道理,便顺着她的话安抚道:“老太太所思极是。黛玉那孩子接到身边来,有老祖宗疼着,有姊妹们伴着,定然比在扬州孤零零的要好。媳妇这就去安排人准备笔墨。”
且说扬州林府,自贾敏去后,府中一片缟素,往日里那份书香雅致被沉痛的哀伤所笼罩。林如海中年丧妻,悲痛欲绝,看着灵前跪着的、瘦弱得如同风中苇草般的女儿黛玉,更是心如刀割。黛玉本就心思敏感,体弱多病,遭此巨变,更是哀毁骨立,每日里以泪洗面,小小的身子几乎要被这沉重的悲伤压垮。
正在这时,贾母的书信到了。信中字字泣血,既表达了丧女之痛,更诉说了对外孙女的万分担忧,恳切希望林如海能允准,将黛玉送至京城荣国府,由她这外祖母亲自抚养,以慰藉晚年,也免黛玉在扬州无人细致照管,或受未来可能的委屈。
林如海展信读罢,亦是潸然泪下。他深知自己政务繁忙,确然难以周全照料女儿起居,更遑论抚慰其丧母之痛。岳母所言,句句在理。荣国府是黛玉的外家,贾母是至亲,又有诸多年龄相仿的表兄妹相伴,环境熟悉,确是目前对黛玉最好的安排。纵然心中万般不舍,为了女儿的长远计,他也只得忍痛同意。
他将黛玉唤至身前,将贾母之意婉转相告。黛玉一听,才刚经历丧母之痛,此刻又要远离父亲,去往那完全陌生的京城贾府,心中悲戚更甚,眼泪如同珍珠般滚落,伏在林如海膝上,只是哽咽,说不出话来。
林如海看着女儿如此,亦是肝肠寸断,他强忍悲痛,温言宽慰道:“玉儿,莫要过于悲伤。外祖母是极疼爱你母亲的,如今接你过去,定会如珠如宝地待你。京城贾府是你母亲的娘家,那里有你的外祖母、舅母、表哥表姐,热热闹闹的,总好过你独自在这边,陪着为父冷冷清清。为父……为父亦是舍不得你,但为了你的将来……”他说到此处,声音也已哽咽。
最终,林如海下定决心,一面给贾母回信,同意送黛玉进京;一面精心为女儿打点行装。他不仅将家中积蓄为黛玉备下丰厚的家底,更安排了妥帖的男女仆从随行伺候。黛玉身边只带了从苏州老家带来的、自幼服侍的贴身小丫鬟雪雁。
同时,林如海想起女儿的教育不可荒废,恰逢原为黛玉启蒙的塾师贾雨村,因其官场失意,欲谋求起复,正有进京钻营之意。林如海便修书推荐,委托贾雨村一路护送黛玉入京,既全了师道,也给了贾雨村一个进身的契机。
临行之日,扬州码头,风雪虽停,寒意更甚。林黛玉拜别父亲,看着父亲日益憔悴的面容和强忍不舍的眼神,心中痛楚难当。她一步三回头,由丫鬟婆子搀扶着,登上了北上的船只。船桨划破冰冷的水面,载着年幼失怙、离乡背井的林黛玉,以及她的命运,缓缓驶向了那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的京城贾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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