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防轻轻推开病房的门。
一股混合着药味和微弱血腥气的气息扑面而来。
房间里的光线很暗，香奈惠安静地躺在被褥里，脸色苍白得几乎与枕头融为一体。
她的呼吸微弱而急促，胸口只有极其轻微的起伏，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停止。
每一次吸气，喉咙里都带着细微的、令人揪心的嘶嘶声。
那是肺部被毒素侵蚀后无法正常工作的悲鸣。
周防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一步步走到床边，蹲下身，看着香奈惠紧闭的双眼和因痛苦而微微蹙起的眉头。
怎么会……这样？
他明明用了“回溯”，不是已经把她从死亡边缘拉回来了吗？
为什么情况还会恶化到这种地步？
难道他那半吊子的能力，只是延缓了死亡，却没能根除隐患？
【回溯状态（冷却中：63:17:22）】
那冰冷的倒计时像嘲讽一样挂在他的视野角落。
远水救不了近火。
一股前所未有的焦躁和无力感攫住了他。
他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是因为他不够强？还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搞懂这能力到底该怎么用？
他口口声声说要救她，结果……
就在他内心被自我怀疑啃噬时，香奈惠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极其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那双曾经清澈温柔的紫色眼眸，此刻蒙上了一层灰败的薄雾，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她的视线模糊地聚焦，好不容易才认出眼前的人是周防。
“……周防……先生……”她的声音气若游丝，几乎听不见。
周防立刻俯下身，凑近她：“我在。”
香奈惠的嘴角极其微弱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似乎想给他一个安慰的笑容，却因为无力而显得格外脆弱。
“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别说话，保存体力。”周防的声音不自觉地放得很轻。
香奈惠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平静，以及深深的歉意。
“我……大概……是不行了……”
“请不要……为我……难过……”
“能……活到现在……看到小忍……还有您……平安……我已经……很感激了……”
她的目光，带着最后的、温柔的祈求，望向周防：
“周防先生……我……最后一个……请求……”
“请……帮我……安抚……小忍……”
“那孩子……看起来坚强……其实……很爱哭……”
“我走后……她一定会……非常……伤心……”
“拜托您……替我……看着她……一点……”
“不要……让她……做傻事……”
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还有……香奈乎……那孩子……也……”
后面的话，她已经没有力气说出口，只是用那双逐渐失去焦距的眼睛，恳求地望着周防。
她在交代后事。
平静地，温柔地，接受了自己即将死亡的命运。
周防明济看着这样的她，听着她临终的托付。
胸腔里那股无处发泄的怒火和憋屈，几乎要炸开。
他猛地站起身，背对着香奈惠，肩膀因为压抑的情绪而微微颤抖。
不行。
绝对不能就这样结束。
他答应过要救她，要锤爆童磨和无惨。
他穿越过来，拥有这身力量，不是为了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死去的。
一定有办法。
系统……对，系统！
他强行集中精神，在脑海中疯狂呼唤那该死的面板。
“系统，出来！”
“有什么办法？！现在！立刻！马上！”
“兑换？任务？代价是什么？说！”
【警告：宿主情绪波动过大，请保持冷静。】
【检索可用方案……】
【方案一：等待“回溯状态”冷却结束。剩余时间：63:16:48。】
【方案二：强制提前激活“回溯状态”。
后果：未知（可能包括但不限于：技能永久失效、宿主生命能量大幅损耗、不可逆损伤等）。
是否确认强制激活？注：机会只有一次】
强制激活……
后果未知……
周防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几行冰冷的文字。
技能永久失效？生命能量大幅损耗？不可逆损伤？
每一个词都像重锤砸在心头。
他握紧的拳头在颤抖。
会死吗？会不会用了这个，自己就废了？甚至……直接死掉？
穿越而来，好不容易有了这身力量，好不容易看到在这个危险世界活下去的可能——
就要为了一个才认识几天的人，赌上这一切？
值得吗？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床上。
香奈惠的眼睛已经半阖，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她嘴角还挂着温柔的笑，仿佛在说“没关系，我已经接受了”。
周防想起了那些自己都过得紧巴巴，却还是把白米饭团塞给他的村民。
他想起了香奈惠倒在血泊中，却还用最后力气护住那个孩子的样子。
如果……如果自己有力量，却因为害怕后果而袖手旁观……
那他要这身力量有什么用？
就为了在这吃人的世界里独善其身？
就为了眼睁睁看着那些温柔善良的人一个个死去，然后告诉自己“我已经尽力了”？
“尽力个屁！”
他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句。
说到底，那些权衡利弊、计算得失的念头，那些对未知后果的恐惧……
都他妈是人性里肮脏的邪念！
而现在，看着眼前这个即将消逝的生命，看着她临终还在为妹妹、为他人着想的温柔——
周防忽然觉得，那些算计和恐惧，可笑极了，也恶心极了。
人性的善良，在这一刻，以一种蛮横不讲理的姿态，压过了所有肮脏的杂念。
他像是大仇得报般，忽然放松了下来。
嘴角甚至扯出了一丝自嘲的弧度。
“哈……我他妈真是……”
“行吧，算你赢了。”
他不知道是在对谁说——也许是对系统，也许是对香奈惠，也许是对自己心里那份“该死的人性”。
“确认强制激活。”
他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一种奇异的释然。
【指令确认。强制激活“回溯状态”。】
【警告：此操作将严重透支宿主生命能量，并可能引发不可预测后果！】
【开始执行……】
几乎在系统提示音落下的瞬间——
“咳——”
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从周防的四肢百骸猛地爆发开来。
他背部和胸前那些原本已经愈合大半的伤口，在这一刻齐齐崩裂。
鲜血瞬间浸透了他崭新的衣物，洇开大片刺目的鲜红。
但他死死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痛呼。
只是身体无法控制地晃了一下，单膝重重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代价支付：各基础属性永久性减损10点。】
【“回溯状态”强制激活成功。冷却重置。】
视野角落，那令人绝望的倒计时瞬间清零。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再次猛地拉开。
以炼狱杏寿郎和不死川实弥为首，几位柱先后赶到。
他们一眼就看到了跪倒在地、浑身浴血的周防。
以及床上气息奄奄、仿佛下一秒就要停止呼吸的香奈惠。
“姐姐！”蝴蝶忍哭喊着想要扑过去，却被富冈义勇默默拦了一下。
不死川实弥的瞳孔骤然收缩，猩红的眼眸死死盯着床上那个曾经与他并肩作战的同僚。
那张总是充满暴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近乎空白的神情。
她……真的要死了？
那个总是温柔地笑着，即使在他口出恶言时也会耐心劝解的蝴蝶……真的要消失了？
就因为……他当时无谓的怀疑和针对，分散了注意力，没能更早察觉到异常？如果他当时……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刺骨的悔恨噬咬着他的心脏。
他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周防根本无暇顾及身后来了谁。
他将那只没有沾血的手，颤抖着按在了香奈惠冰冷的额头上。
集中……集中所有的意念！
“回溯……这次……一定要……”
他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破碎的声音：
“……让她……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活下去！！”
嗡——！
这一次，甚至有了肉眼可见的迹象。
一层柔和而纯粹的淡金色光晕，瞬间将香奈惠整个人包裹其中。
光芒并不刺眼，但照亮了病房。
也映亮了周防苍白而坚定的侧脸，以及他身后那几位柱写满震惊的面庞。
“这是……？！”炼狱杏寿郎瞪大了眼睛。
富冈义勇的呼吸微微一滞。
蝴蝶忍捂住了嘴，眼泪却流得更凶，眼中重新燃起了微弱的希望。
不死川实弥僵在原地，怔怔地看着那团光。
一个让他难以置信、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冲进脑海：
这家伙……在用某种代价极大的方式……强行救蝴蝶？！
自己之前……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我真是……一个混蛋！！！
在淡金色光晕的笼罩下，奇迹发生了。
香奈惠喉咙里那令人揪心的嘶嘶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弱、消失。
她苍白如纸的脸上，迅速恢复了一丝血色。
原本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的呼吸，变得平稳而有力起来。
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脸上痛苦的神情被一种安宁祥和所取代。
她那灰败的、几乎失去焦距的紫色眼眸，重新变得清澈、明亮，带着一丝茫然，缓缓地睁开。
她有些困惑地看着围在床边的众人。
最后目光落在近在咫尺、脸色惨白却带着欣慰笑容的周防明济脸上。
“……周防先生？大家……？发生……什么事了？”
她的声音虽然依旧带着虚弱，却不再是气若游丝，而是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中。
与此同时，周防脑海中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回溯”使用成功。】
【警告：宿主生命能量大幅损耗，属性永久性下降。请尽快休养。】
【隐藏任务“蝶翼不应在此折断”完成】
“姐姐！”
蝴蝶忍第一个反应过来，挣脱了富冈义勇的阻拦。
她扑到床边，紧紧抓住姐姐的手，眼泪再次涌出，但这次是狂喜的泪水。
“你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香奈惠感受了一下身体，脸上的茫然更深了，“好像……轻松了很多？之前胸口很闷，呼吸也很困难，现在……好多了。”
她确实感觉到，那股一直盘踞在肺腑间、冰寒刺骨的滞涩感和剧痛，竟然奇迹般地消失了。
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那是因为失血和之前的消耗，与那种濒死的窒息感完全不同。
这突如其来的、堪称神迹的转变，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众人目光不由自主地聚焦在那个摇摇晃晃从床边站起身的男人身上。
那个名为周防明济的男人。
他此刻的样子堪称凄惨。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嘴唇干裂。
胸前和后背的衣物被重新涌出的鲜血彻底浸透，黏腻地贴在身上，还在不断向下滴落血珠。
他站在那里，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摇晃，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但他看着床上已然脱离危险的香奈惠，嘴角却艰难地向上扯了一下，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极其难看的笑容。
“……活了……就好。”
说完这句，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就向前栽倒。
“周防！”
“少年！”
两道身影几乎同时动了。
炼狱杏寿郎和不死川实弥如同两道疾风，瞬间冲上前，一左一右，稳稳地扶住了即将倒地的周防。
炼狱的动作依旧充满力量感，金红色的大眼睛里满是担忧和毫不掩饰的敬佩：“撑住！少年！”
而不死川实弥的动作，则带着一种与他平日暴躁截然不同的小心。
他扶住周防的手臂肌肉紧绷，猩红的眼眸死死盯着周防胸前那片刺目的血红，和他苍白到极点的脸。
一股滚烫的、名为悔恨的岩浆在他胸腔里疯狂灼烧、沸腾。
就是这个被他屡次质疑、挑衅、甚至恶语相向的男人……
就是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
在他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同僚走向死亡的时候……
用这种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硬生生把蝴蝶从鬼门关里……又一次抢了回来！
“我……”
不死川卡住了，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想道歉，想质问周防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更想狠狠给自己几拳。
蝴蝶忍看着被两位柱扶住的、昏迷过去的周防，她想起姐姐苏醒后，曾带着一种奇异的光彩对她低语：“小忍，我当时以为……是神明大人派来了使者……”
之前她觉得那只是姐姐重伤后的幻觉或感念之词。
但现在……
看着眼前这无法用常理解释的“奇迹”，看着那个浑身是血、力量诡异却又一次次为她们拼上性命的男人……
蝴蝶忍紫色的眼眸中，泪水再次无声滑落
他……或许……真的……
就是姐姐所说的……
“快！把他抬到隔壁病房！小心他的伤口！”
蝴蝶忍猛地抹去眼泪指挥起来，她迅速压下翻腾的心绪，投入到救治恩人的行动中。
“准备热水！绷带！最好的伤药！”
炼狱和不死川立刻依言，小心翼翼地将彻底失去意识的周防抬了起来。
不死川实弥低着头，全程不敢去看周防的脸。
他只是用尽全力，让自己的动作尽可能平稳。
他心中的咆哮几乎要冲破胸膛：
我他妈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我怀疑他……嘲讽他……在他昏迷的时候去逼迫重伤的蝴蝶……
而他……却在用命去救我的同伴！
不死川实弥……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瞎子！混蛋！！！
对不起……对不起……
富冈义勇默默地跟在后面，看着前方被搀扶着的周防，又看了一眼病房内相拥而泣的蝴蝶姐妹，眼眸中情绪复杂。
【系统提示：宿主陷入深度昏迷。生命体征稳定，极度虚弱状态。】
【强制修复程序启动……】
【属性永久性下降已确认：体质-10，速度-10，反应-10，耐力-10，感知-10。】
【隐藏任务“蝶翼不应在此折断”奖励结算：】
【语言精通获得。】
【通用货币：。】
【基础恢复力永久性提升50%。】
【“回溯”进入新一轮冷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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