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多谢侯爷解围。”纪怀廉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
“职责所在。”谢庆遥道，“不过王爷，树大招风，青云集日后怕是不太平。”
“本王知道。”纪怀廉看向青罗，“你今日也累了，先回去歇息。徐州之事……本王允了。两日后，王府会派人护送你回去。”
青罗躬身：“谢王爷。”
她转身离开，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单薄。
等她走远，纪怀廉才看向谢庆遥：“侯爷今日来得真巧。”
“恰好在附近巡防。”谢庆遥语气平淡。
“是吗？”纪怀廉笑了，“那侯爷可知道，罗青的弟弟罗章，昨日在徐州坠河身亡了。”
谢庆遥眸光微凝。
“侯爷似乎不惊讶？”纪怀廉盯着他。
“生死无常，何来惊讶。”谢庆遥移开目光，“王爷若无事，本侯还要回皇城司复命。”
“侯爷请便。”
谢庆遥翻身上马，带着玄甲禁军离去。
纪怀廉站在原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眼中神色复杂。
今日这一连串的事，太过巧合。罗章身亡，户部查账，禁军搜仓……
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背后操控。
而谢庆遥的出现，究竟是巧合，还是……他也在这局中？
夜色深沉。
远处的青云集依旧灯火通明，人声喧嚷。
可纪怀廉知道，这繁华之下，暗流已开始涌动。
而青罗……在这场漩涡中，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
他忽然想起夜夜水榭中，她说的那句话：
“有些风险值得冒。”
值得吗？
纪怀廉不知道。但他知道，有些事，已经停不下来了。
清晨的京城，薄雾如纱。
青罗一身素衣立于青云楼前，钱小心将简单行囊放入马车，眼眶微红：“罗少爷，一路小心。”
“嗯。”青罗轻拍他肩膀，“楼中事务交由苏掌柜，你多帮衬。”
“是。”钱小心声音哽咽，“您……早些回来。”
青罗不再多言，转身上车。车厢内暗格里已备好应急之物——短刃、伤药、银票，还有那包特制的黑水粉。
车夫扬鞭，马车缓缓驶离。
出城门时守军查验路引，顺利放行。行不过百丈，却见一匹白马横拦道中，马上之人玄衣劲装，长发高束，正是纪怀廉。他身后六骑护卫，皆丙字组精锐。
“王爷？”车夫急勒缰绳。
纪怀廉翻身下马，径自掀帘入车。
“王爷这是……”青罗微怔。
“闲来无事，去徐州走走。”纪怀廉靠坐厢壁，闭目养神，“听闻罗章与你容貌相似，本王想亲眼瞧瞧。顺道……也看看淮南他们。”
青罗心中一凛。
看罗章？看淮南三人？
这理由说得通，却透着异样。纪怀廉这般人物，岂会为一睹容颜离京数日？
“王爷尊贵之躯……”她垂眸。
“无妨。”纪怀廉眼未睁，“启程。”
马车再度前行，丙字组六骑前后护卫。
车厢寂静。青罗余光打量纪怀廉——今日他未着锦袍，而是一身利落劲装，腰佩长剑，靴藏短刃。这装扮不似奔丧，倒似赴险。
马车沿官道南下，午前尚平稳。过晌午后，道渐窄，两旁山林茂密。
青罗掀帘望天色，心中不安渐浓：“停车。”
“罗总管？”
“此地林密，不宜久留。”她看向纪怀廉，“王爷，可否加快脚程，赶在天黑前至驿站？”
纪怀廉睁眼，似笑非笑：“你倒是谨慎。”
话音未落，破空声骤起！
“咻咻咻——”
数十箭矢自林中射出，密如飞蝗！
“敌袭！保护王爷！”丙一厉喝。
丙字组六人拔刀格挡，箭雨太密，丙六惨呼一声，胸口中箭坠马。
“丙六！”丙五目眦欲裂。
纪怀廉面色一变，按倒青罗。箭矢钉入厢壁，尾羽急颤。
“至少五十人！”丙二吼道，“王爷快走！”
林中冲出黑压压一片蒙面人，刀剑寒光刺目。
“杀！”为首者令下，黑衣人蜂拥而上。
丙字组虽悍勇，奈何敌众，顷刻陷入重围。纪怀廉持剑跃出，剑光如虹连斩三人。可黑衣人训练有素，配合默契，渐将众人逼至绝境。
一支冷箭自侧面射来，直取纪怀廉后心！
“王爷小心！”丙三急呼，却被二人缠住。
电光石火间，两道黑影自林中掠出！
墨二、墨三！
二人刀光如雪，瞬斩数敌，护在纪怀廉身侧。
“墨卫？”纪怀廉眼中惊愕一闪，随即看向马车——青罗仍在车内。
此时三名黑衣人突破防线，直扑马车！
车夫已中箭身亡，马车成孤岛。
“罗青！”纪怀廉急喝，欲回身救援，却被五人缠住。
车帘猛地掀起！
青罗自车内掠出，手中短刃寒光一闪，已割开一人咽喉。另两人挥刀劈来，她侧身避过，右手短刃反刺一人心口，左手扣住另一人手腕一拧——
“咔嚓！”
骨裂声清晰！
那人惨呼倒地，青罗补上一脚正中太阳穴，当场毙命。
这一串动作不过呼吸之间，招招狠辣，皆是近身格斗杀招！
纪怀廉看在眼里，心头疑云骤起——她会武？且身手如此利落！
“留活口！”他喝道。
黑衣人见势不妙，开始后撤。
“追！”丙二欲追。
“不必。”纪怀廉按住他肩，面色苍白——左臂中刀，鲜血染红衣袖。
青罗这才见他的伤，急步上前：“王爷受伤了！”
“皮肉伤。”纪怀廉咬牙，目光却锁在她脸上，“你会武？”
青罗心下一紧，面上平静：“幼时随家父学过防身之术。”
“防身之术？”纪怀廉冷笑，“好一个防身之术。”
他不再多言，转向墨二墨三：“谢庆遥的人？”
墨二躬身：“侯爷命我等暗中保护罗总管。”
“保护？”纪怀廉眼神冰冷，“他倒是周到。”
他不再看青罗，对丙一道：“清点伤亡，速离。”
丙六已气绝，丙二、丙四皆负伤。马车损毁，马匹死一。众人弃车，两人一骑，往东疾驰。
“往这边！”青罗忽然道，“有山路！”
纪怀廉看她一眼，未多问。此刻他心中疑窦丛生——她会武，墨卫暗中保护……这一切指向某个他不愿深想的答案。
青罗凭记忆引众人穿密林，找到那条隐蔽山道。山路崎岖，纪怀廉失血渐多，面色愈白。
“王爷，我扶您。”青罗上前。
纪怀廉冷冷推开：“不必。”
青罗心下一沉，知他已起疑，多说无益。
众人跌撞前行，终在天黑前见那座荒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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