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雨后初晴的午后,阳光在屋内投下温暖的光辉,山娃刚刚结束一轮吐纳,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慨。若非爷爷留下的这吐纳法,他或许早已病死于某个寒夜,或葬身于野兽之口,绝无可能拥有如今这般强健的身体和这神奇的内在世界。
他走到墙角,再次捧出那本已被他翻得无比熟稔、边角起毛的牛皮册子,这本册子,不仅是他的医药启蒙,更是他修行路上的“导师”。他怀着近乎虔诚的感恩,一页页轻轻翻过,目光掠过那些已深刻于心的药草图形与注解,仿佛在重温爷爷手把手教导的每一个瞬间。
当翻到册子最后几页,一些关于人体经络与气血运行的论述时,他的目光无意中落在了用来加固书脊的、一层折叠起来的厚实牛皮纸的衬里上。那衬里因年深日久,边缘有些开胶,露出了一丝与册子内页截然不同的、更显古旧的纸质。
山娃心中一动,出于一种莫名的预感,他用指尖小心翼翼地,试图将那层衬里与册子主体分离开来,过程很缓慢,他怕损坏了这本“圣物”,终于,衬里被完整地取了下来,将它展开,才发现这竟是一张被巧妙隐藏起来的、略小的独立信笺。
信笺上的字迹,与册子内严谨工整的药方笔迹不同,显得更为潦草、随意,却蕴含着更深沉的情感。而上面的内容,如同一道无声的惊雷,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余,庄氏守山,行医采药于此五十余载,孑然一身,甲子年秋,于狼吻峡西侧山涧,闻婴啼甚哀,循声见一襁褓弃于白石之上,周身仅裹破布,旁无长物。观其面相,虽稚嫩却隐有峥嵘,啼声洪亮,非夭折之相,此乃弃儿,天地不收,我若不留,必为虎狼之食,天意令吾庄氏香火不绝乎?”
山娃的呼吸骤然停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颤抖着,继续往下看:“余将其抱归,视若己出,此子遇难而不夭,哭声震天,其性必韧如古藤,其志或可戟破苍穹,望此子将来,能如大戟之药,虽微贱而破瘀攻坚,自立于天地之间,故随吾姓,为其取名——戟天。”
“庄戟天……”
山娃(不,此刻他知道了自己真正的名字——庄戟天)喃喃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干涩而陌生。这三个字,像一把沉重的钥匙,猛地打开了一扇他一直以为不存在的大门。
一瞬间,无数被忽略的细节涌上心头:为何村里老人看他眼神偶尔异样;为何他问起父母时,爷爷总是用“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含糊带过;为何他的容貌与村里任何一家都不相似……
原来,“山娃”只是爷爷随口呼唤的乳名,原来,他并非血脉意义上的“庄家人”。他,是一个被亲生父母抛弃在险峻山涧的孤儿,是爷爷庄守山,将他从狼吻边缘捡了回来,给了他第二次生命。
巨大的冲击让他浑身发冷,几乎握不住那张轻飘飘却又重如千钧的信笺,一种被连根拔起的茫然与孤寂感,如同冰冷的山涧水,瞬间淹没了他。
但紧接着,另一种更加汹涌、更加滚烫的情感,从那冰冷的孤寂深处咆哮而出——是对爷爷庄守山,那如同山岳般的感恩与思念!
爷爷不仅救了他的命,养他成人,教他识字认药,更将最为珍贵的吐纳法,这探寻生命本源的钥匙,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他。甚至,连“戟天”这个名字,都蕴含着爷爷对他最深沉的期许——不因出身微贱而自弃,要像药材“大戟”一样,拥有破开一切阻碍、直指苍穹的坚韧与力量!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因采药练武而布满老茧的手,他终于明白,爷爷为何总说“你就是自个儿的‘山’和‘爷’了”。因为他真的无依无靠,他的根,不在任何家族血脉里,而在爷爷传授给他的知识里,在他自己一点一滴锤炼出的意志里,在他脐下那团修炼出的、生生不息的元气里!
他小心翼翼地将信笺按照原来的折痕叠好,无比郑重地重新放入册子衬里,仔细粘好,这个秘密,他将深埋心底。
他走到院中,面向爷爷长眠的那片大山,挺直了脊梁,如同爷爷期望的那杆“大戟”,泪水无声地滑落,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清澈。
“爷爷……”他轻声说,仿佛在做一个郑重的宣告,“庄戟天,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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