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深夜莅临寒舍,老奴……老奴真是惶恐万分,又感念天恩浩荡啊!”
“魏伴伴,起来说话。”
随即,崇祯撩袍在主位坐下,直奔主题,
“忠贤啊!朕这人,不喜欢绕弯子,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今儿个来,是想跟你做笔交易。”
魏忠贤身子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抖,显然被新天子的单刀直入给整不会了。
他赶紧站起身,腰弯得跟虾米似的:“陛下言重了,折煞老奴了!老奴这条贱命,都是陛下给的,陛下但有驱使,老奴万死不辞,怎敢跟陛下谈‘交易’二字?”
“哦?是吗?”
崇祯嘴角扯出一抹没什么温度的笑,“那要是朕现在让你去死,好平息一下朝野上下对你的议论,你也万死不辞?”
魏忠贤猛地一抬头,脸上那点假装的血色“唰”地一下就褪了个干净,眼里的惊惧藏都藏不住。
他喉结滚动,强自镇定:“陛下……若真要用老奴这颗头颅以安天下,老奴绝无半句怨言!只是……只是老奴担心,老奴一死倒不打紧,只怕陛下身边再无趁手的刀,朝中那些自诩清流、道貌岸然的家伙,没了制衡,会更加肆无忌惮,蒙蔽圣听啊!”
崇祯闻言内心暗骂一声:来了来了,经典戏码!开始亮筹码了,强调自己这把刀有多快多好用,离了我你不行是吧?
崇祯根本不接他这茬,只是慢条斯理地从袖袋里摸出一张轻飘飘的纸,上面寥寥写着几个名字和一些简单的关联词,随手往桌上一放:
“看看这个。”
魏忠贤心里打着鼓,凑上前,小心翼翼拿起那张纸。
只瞄了一眼,他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纸上的名字,他熟得不能再熟,都是东林党里那些跳得高、名声好的,或者跟清流圈子勾勾搭搭的官员、勋贵。
名字旁边标注的东西,更是要命——全是他们家族或者白手套暗中操控粮价、大肆囤积居奇的铁证!
“这……这……”
魏忠贤的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他简直不敢相信,
这位登基没几天的深宫少年,不动声色之间,竟然摸到了如此具体、如此要命的黑材料!
这情报网络,这手段,比他经营多年的东厂和锦衣卫怕是都不遑多让了!
“朕登基才几天?就有人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借着国难发财,把百万灾民的性命当成他们敛财的垫脚石!”
崇祯的声音带着凛冽的杀意,“魏伴伴,你来说说,这些人,该当何罪?”
魏忠贤瞬间就悟了!
皇帝这是要借他这把公认的“屠刀”,去砍向东林党那帮老对头!
而且用的还是“戕害民生”这种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让对方根本无法辩驳的绝杀罪名!
这比他之前预想的任何一种合作方式都更狠,更绝,也更对他的胃口!
打击东林党,本就是他的人生目标之一!
一股混杂着狂喜和忌惮的寒流,嗖地一下窜过魏忠贤的脊梁骨。
他立刻意识到,眼前这位年轻的天子,哪里是什么可以随意拿捏的雏儿?
这心机,这手段,比他伺候过的那位天启皇帝,不知道高明了多少倍!
这是个真正的狠角色!
“此等国之蠹虫,祸国殃民,罪该万死,千刀万剐亦不为过!”
魏忠贤立刻进入状态,咬牙切齿,表情痛心疾首,仿佛跟名单上的人有杀父之仇,
“陛下!老奴愿为陛下前驱,定将这些败类一个个揪出来,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不,”
崇祯却摇了摇头,吐出了一句让魏忠贤再次傻眼的话,“不要明正典刑。”
他站起身,走到魏忠贤面前。
年轻的皇帝身形不算高大,但此刻居高临下投来的目光,却带着一种深不见底的压迫感。
“记住,我们要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
崇祯缓缓说道,每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魏忠贤心上,
“眼下,大明真正的敌人是关外的饿狼和关内的饥荒,不是把所有沾了边的官员都砍了。脑袋掉了可就安不回去了,逼得太紧,会炸膛的。”
魏忠贤彻底迷糊了,脑子有点转不过弯:“那……陛下的意思是?”
“名单,朕给你。”
崇祯用指尖点了点那张薄薄的纸,“你去查,用你最拿手的办法,把证据给朕坐实了,铁板钉钉,让他们无从抵赖。然后嘛……”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去找他们,好好‘谈谈’。”
这“谈谈”两个字,被他咬得格外重,充满了不言自明的威胁。
“朕现在,不想要他们的命,至少不全要。”
崇祯继续说道,语气轻快得像在讨论晚饭吃什么,
“朕只要两样东西:第一,他们囤在仓库里发霉的那些粮食,按现在的市价……不不不,那太便宜他们了,按他们当初收购的成本价,打个三折,给朕乖乖吐出来!立刻、马上,装车运往陕西,一粒米都不能少!第二,让他们再‘自愿’捐出各自家财的三成,充入朕的内帑。朕的国库空虚,边军还等着饷银开饭呢。”
魏忠贤听得倒吸一口凉气,后槽牙都开始发酸。
我的个万岁爷诶!
您这……这比直接砍头还狠呐!
这简直是要抄了那些视财如命的老家伙们的根基!
成本价三成?
家产再割三成?
这跟活生生从他们身上剜肉放血有什么区别?
那些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的东林君子们,还不得心疼得直接背过气去?
魏忠贤跪在那儿,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伺候过天启皇帝,那位爷眼里只有他的木工房;
他也见识过满朝文官,那些读书人至少还要讲究个体面。
可眼前这位年轻皇上……
“不合作?”
崇祯轻笑一声,随手掸了掸袍袖上不存在的灰尘,
“那也好办。就让锦衣卫带着驾帖上门,再把那些账簿往都察院一送——通敌资寇,按《大明律》该当何罪,诸位心里都有数吧?”
此时崇祯的语气,温和得像在讨论今晚的月色,可字字句句都淬着寒冰。
“这招叫萝卜加大棒。”
崇祯忽然侧过头,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
“魏公公觉得,这萝卜够甜么?要是不够甜……”
魏忠贤猛地打了个寒颤。
这哪里是十七岁的少年天子?
分明是修炼千年的狐狸!
“老奴明白了!”
魏忠贤深深俯首,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敬畏,
“定教那些人‘心甘情愿’地解囊相助!”
“要快,要密。”
崇祯指尖轻敲桌面,每一声都敲在魏忠贤心尖上,“钱粮直运陕西,账目要清清楚楚。至于朝堂上那些唾沫星子……”
年轻皇帝忽然笑了,那笑容让魏忠贤想起雪地里的孤狼:
“朕既然让你办事,自然会替你挡着。不过——”
崇祯拖长的尾音让老太监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若是账目不清,或是走漏风声……”
“老奴不敢!”
魏忠贤扑通跪倒,这次额头结结实实磕在青砖上。
他忽然觉得,跟着这位杀伐果断的主子,反倒比伺候只知木匠活的天启更让人……热血沸腾?
崇祯的轿辇消失在夜色中时,魏忠贤还保持着躬身的姿势。
他望着那摇曳的宫灯,喃喃自语:“这回可真是……要变天了啊。”
轿子里的崇祯闭目养神,嘴角却噙着笑意。
“朕给你机会了,你要接着啊……”
皮与虎谋皮,兵行险着。
这无疑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然而,此时此刻的崇祯皇帝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余地了。
“革命并非请客吃饭那般轻松惬意,也不是写文章、绘画绣花那样和风细雨……”
崇祯深知,若想在明末这个如同一团乱麻般的烂摊子中开辟出一条生路,就必须采取非常手段。
魏忠贤这把利刃,已然出鞘,寒光四射。
接下来,便是耐心等待收获的时刻。
但与此同时,崇祯也清楚地知道,这场风暴过后,必然会引发一场疯狂的反扑。
那些被触动了利益的东林党人,很快就会察觉到这位新皇帝与他们原本的期望大相径庭。
而自己那位岳父嘉定伯周奎,在这场权力的角力中又会有怎样的反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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