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雕花木窗,在书房的地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燕临整理着衣服,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今日他需陪同沈玠与那位素来口无遮拦的郡王入宫,向谢危请教诗文。
此行于他,请教是假,借机敲打谢危才是真。
他绝不容许谢危再因任何缘由,伤到宁宁分毫。
【宿主,检测到您情绪紧绷。此行需注意分寸,谢危此人深不可测。】系统出声提醒。
“我自有分寸。”燕临在心中冷声回应,“正因他深不可测,才更要让他明白,宁宁是我的底线。”
三人汇合后,一同向宫内走去。
郡王是个闲散活泼的性子,一路上说笑不停,沈玠则温和地应和着。
燕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不时扫过宫道两旁,直到那道熟悉的纤细身影映入眼帘——姜雪宁正独自一人站在一株柳树下,似在等候什么人。
“哟!”
郡王眼睛一亮,用手肘碰了碰燕临,声音带着戏谑,
“燕临,快看!那不是你的心上人,姜二姑娘吗?”
燕临的心脏猛地一缩。
若是平日,他定会笑着承认,甚至要上前逗弄她几句。
可如今,燕家身处漩涡中心,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盯着,他不能,也不敢在此刻与宁宁表现出任何亲近。
他不能让薛家或任何潜在的敌人,将针对燕家的矛头转向她。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脸色一沉,语气冷硬地打断郡王:
“郡王休要胡言!此等有损姜二小姐清誉的玩笑,开不得!”
一旁的沈玠敏锐地察觉到燕临的异常,他深知燕临对姜雪宁的情意,此刻的否认绝非本心。
他立刻出面打圆场,轻轻敲了一下郡王的肩头,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慎言。宫中之地,勿要妄议贵女。”
姜雪宁显然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她转过身,目光与燕临相遇,唇边刚要漾开一抹浅笑,却见燕临抢先一步,用一种近乎疏离的、带着刻板礼数的语气开口道:
“是我们唐突了,惊扰了……宁……姜二小姐,还请勿怪。”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甚至微微侧身,避开了她带着询问与些许错愕的目光。
说完,他甚至不给姜雪宁任何回应的时间,便伸手拉住沈玠的衣袖,低声道:
“快走,莫要耽误了时辰。”几乎是半强迫地,带着沈玠和仍在嘟囔的郡王,快步离开了此地。
姜雪宁怔在原地,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挺拔背影,那句未曾出口的问候卡在喉间。
起初是些许的委屈,但很快,一股酸楚的暖流取代了委屈,涌上心头。
她不是不懂事的女子,朝堂局势、燕家困境,她何尝不知?
“燕临……”她在心底轻轻唤道,指尖微微蜷缩,“你就这般怕连累我么?也就只有你,处处为我考量……”
心痛的感觉细细密密地蔓延开来,却也使她更加坚定,“我们这次,一定要一起挺过去。”
谢危书房,琴音袅袅。
三人入内时,谢危正端坐于琴案之后,指尖流淌出清越的琴音,他并未因来客而中断,直到一曲终了,余韵散尽,方才缓缓抬眸。
“学生见过谢先生。”三人行礼。
郡王率先上前,恭敬地递上自己的诗文作业:
“请先生不吝赐教。”
谢危接过,目光快速扫过,语气平淡无波:
“立意尚可,辞藻稍逊。比之以往,算有寸进。望郡王戒骄戒躁,继续用功。”
“多谢先生指点!”
能得到谢危一句“有寸进”已属不易,郡王面露喜色。
沈玠见状,便适时提出告辞:“先生事务繁忙,学生等便不多打扰了。”
“且慢。”燕临出声,他站在原地,目光直视谢危,
“你们先行一步,我还有些许课业上的疑问,想单独向先生请教。”
沈玠看了燕临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点点头,拉着还想看热闹的郡王离开了书房。
房门被轻轻合上,书房内只剩下两人。琴香的余味在空气中浮动,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滞。
燕临的目光掠过琴案,陡然定在角落——那张他亲手为宁宁挑选的古琴,此刻正静静躺在谢危的书房里。
“谢先生,”燕临声音冰冷,“宁宁的琴怎么会在你这?”
“前几日她在我这学琴,不小心落下了。”
“哦。”
这时的燕临不再掩饰,他上前一步,身形挺拔如松,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开门见山,声音低沉而清晰:
“谢先生,”他刻意放缓了语速,每个字都带着分量,
“宁宁她性子直率,有时不通世故,是个至情至性之人。”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锁住谢危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我,燕临,不希望看到她受到任何形式的伤害。”
“无论是来自流寇,还是来自……任何她曾施以援手、却反遭其累之人。”这番话,意有所指,锋芒毕露。
谢危抚琴的手微微一顿,抬眼与他对视,脸上并无意外之色,反而掠过一丝极淡的复杂情绪。
他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静:
“燕世子多虑了。宁二姑娘于我有恩,谢某并非忘恩负义之徒。”
“最好如此。”燕临并不放松,语气更沉,
“四年前之事,无论缘由如何,结局怎样,我希望到此为止。”
“先生是聪明人,当知有些事,烂在肚子里,对谁都好。”这是更直接的警告。
谢危的指尖在琴弦上拨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单调的轻响。
他垂下眼帘,遮住眸中情绪:
“我从未想过要伤害她。至于上次……”他似是想起了以刀挟持姜雪宁之事,语气中出现了一丝极细微的波动,
“是谢某情绪失控,一时失手。此事,我自会向她致歉。”
听到他亲口承认“失手”,燕临眼底的寒意更盛,但他强压了下去。
就在这时,谢危忽然话锋一转,抬眸问道:
“燕世子,近日勇毅侯爷……一切可好?”
这突兀的关心让燕临心中警铃大作。
“他为何突然问起父亲?”燕临心念电转,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淡淡道:
“劳先生挂心,家父一切安好。若先生无其他指教,学生便告退了。”
他不想再多做纠缠,拱手一礼,便转身大步离去,背影决绝。
看着燕临离去的方向,谢危独自坐在空旷的书房中,良久,似叹似慨:
“你这小子……护得倒是紧。”
【宿主,威胁解除,即将为您发放奖励。】
姜雪宁前世的记忆涌来,“张遮,这次你就再帮帮我,好吗?就最后一次。”燕临的脑海中浮现着姜雪宁当皇后时央求张遮的画面。
“嗯?张遮?这不是我可以结交的盟友吗?”
“他们的关系似乎也不太简单。宁宁啊,你怎么这么抢手。呜呜呜。”
【叮——!威胁解除,阶段性任务完成!奖励发放中——】
【当当当当!恭喜宿主获得姜雪宁前世记忆碎片!
快来看看你的宁宁前世有多抢手吧!】
一股陌生的记忆洪流猛地撞进燕临脑海。
朱红宫墙,琉璃碧瓦。
已是皇后的姜雪宁,穿着一身繁复凤袍,却褪去了所有骄纵,眉眼间带着疲惫与恳求,轻轻拉住正要躬身退下的御史张遮的衣袖。
“张遮,”她的声音很轻,并颤抖着,“就再帮我一次,好吗?最后一次……”
张遮挺拔的背影僵住,沉默如同磐石。
良久,他才极缓地转过身,清正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里面翻涌着难以言喻的痛苦与挣扎,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燕临猛地回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酸涩、愤怒,还有一丝莫名的恐慌交织在一起。
【哇哦~宿主宿主!看到没!
前世姜小姐和这位张遮关系不一般啊!这拉衣袖,这眼神……啧啧啧!】系统看热闹不嫌事大,语气兴奋得像在嗑瓜子。
燕临脸色黑了半瞬,随即眼神却亮了起来,
“张遮……?”他低声重复这个名字,“前世刚正不阿,连皇后都敢拒绝的人……这岂不是我眼下最需要结交的盟友?”
【诶?宿主你思路转得好快!不过……】系统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贱兮兮的,
【您就一点都不吃醋吗?姜小姐前世好像真的很信任他呢,都‘最后一次’了,看来找人家帮忙不是一回两回啦!
宿主,您的情敌雷达是不是该响一响了?
“闭嘴。”燕临在心中冷斥。
系统的话像根小刺,扎得他很不舒服。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心头那股翻涌的酸意,但姜雪宁拉着张遮衣袖,那般柔软、那般依赖(即便可能是装的)的模样,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宁宁啊宁宁……”他揉了揉眉心,语气复杂,带着点咬牙切齿,又带着点无可奈何的纵容,
“你怎么……这么会给我招惹‘惊喜’?”
【呜呜呜,宿主别难过!】系统立刻换上假哭的腔调,
【虽然前世有情(?)有义的张遮大人看起来很靠谱,虽然姜小姐好像很信任他,但是!但是宿主你有我啊!
我还有好多套路没教你呢!
咱们再接再厉,把姜小姐的心牢牢拴住!】
“就你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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