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机关发出刺耳轰鸣。冷紫嫣扑向沈璟竤那刻，石门正急速下落。
她抓住他手腕，两人滚进黑暗。石门砸在脚后跟，碎石飞溅。世界陷入漆黑。只有坠落。
冷紫嫣抱紧沈璟竤，用身体护住他头。石阶锋利，划破她后背。
沈璟竤闷哼一声，肋骨撞上硬物。两人翻滚着，像断线木偶。不知滚了多少圈。
最后重重摔在坚硬石板上。冷紫嫣肺里空气全被挤出去，喉咙涌上血腥味。她咳着，手指在黑暗里摸索。
摸到温热液体。“沈璟竤？”她声音嘶哑。“……在。”他回答，但气息微弱。
冷紫嫣爬起来，手探向他身体。背后湿漉漉一片，粘稠温热。
伤口又裂开了。她撕下内裙布料，摸索着包扎。
“省点力气。”沈璟竤说。“闭嘴。”
布条缠紧他胸口，她听见他吸气。动作没停，直到缠完最后一圈。打结时，手指抖得厉害。
黑暗中传来滴水声。嗒。嗒。嗒。
规律，冰冷。冷紫嫣屏息，听四周动静。没有追兵脚步声，没有喊杀声。只有死寂，浓得像墨。
她扶着墙站起来。石壁潮湿，长满苔藓。手指划过，留下湿痕。
她摸索前进，一步，两步。脚踢到什么东西，发出金属碰撞声。
低头看，是剑。她捡起来，剑身沉重，刃口卷了。但还能用。
她继续走，左手扶墙，右手握剑。沈璟竤跟在她身后，呼吸粗重。
“有风。”她说。
微弱气流从左侧吹来，带着霉味。沈璟竤嗯了一声，没多话。
两人朝风向走，脚步声在狭窄通道里回荡。走了约莫一刻钟。
前方出现微光。幽绿色，从石壁里透出来。冷紫嫣眯眼，看见夜明珠镶嵌在石壁中。拳头大小，每隔十步一颗。
绿光照亮脚下路。也照亮石壁上雕刻——龙纹盘旋，凤尾舒展。
精美绝伦，但蒙着厚厚灰尘。沈璟竤停下，盯着那些纹路。
“这是……先帝修的密道。”他喘了口气，“朕小时候……听父皇提过。”冷紫嫣没说话，只是往前走。
通道渐渐宽阔，能容三人并行。两侧出现石室，门虚掩着。她推开第一扇门，灰尘扑面而来。里面堆满木箱。
掀开箱盖，全是兵器。长枪，大刀，弓弩。保存完好，刀刃泛着冷光。她拿起一把弓，拉了拉弦，还能用。“够武装一支百人队。”她说。
沈璟竤靠在门框上，脸色惨白：“父皇……留了后手。”
“但他没用上。”冷紫嫣放下弓，走出石室，“你父皇……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璟竤沉默片刻。“严厉。”他说，“很少笑。朕十岁那年……他教朕射箭。朕射偏了，他罚朕跪了一夜。”
他顿了顿。“但朕知道……他爱朕。只是……不会表达。”
冷紫嫣看了他一眼，没接话。两人继续前行。密道蜿蜒向下，空气越来越冷，带着泥土腥气。前方出现岔路。
一条向左，一条向右。地面上有脚印，新鲜的，不止一个人。冷紫嫣蹲下，手指拂过痕迹。
“三个。”她说，“最近两天。”“叛军？”“可能。”
冷紫嫣握紧剑，朝右边岔路摸去。通道狭窄，仅容一人通过。夜明珠稀疏，绿光时明时暗。她放轻脚步，屏住呼吸。
走了五十步，听见说话声。“……找到没有？”“没有。这鬼地方像迷宫。”
“再找！王爷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冷紫嫣背贴石壁，慢慢探头。前方是个小石厅，四个叛军士兵举着火把，正在翻找什么。地上散落木箱碎片。
“他们不在这儿。”一个士兵说，“肯定往出口跑了。”
“追！”四人转身，朝这边走来。
冷紫嫣退后两步，躲进阴影。火把光晕越来越近，照亮她藏身处。她握紧剑，计算距离——五步。四步。三步。她冲出去。
剑光闪过，第一个士兵喉咙喷血。第二个还没反应，剑尖刺入他心脏。第三个拔刀，冷紫嫣矮身躲过，剑划开他大腿动脉。
第四个转身就跑。
冷紫嫣抓起地上长枪，掷出去。长枪贯穿士兵后背，将他钉在石壁上。他挣扎两下，不动了。火把落地，滋滋熄灭。
她捡起一支火把重新点燃。检查尸体，普通铠甲，没有特殊标识。但其中一人腰间挂着令牌，刻着“镇北”二字。她走回岔路口。
沈璟竤还靠在墙上，脸色更白了。他看见她手上火把，和衣襟上新添血迹。
“解决了？”他问。
“嗯。”冷紫嫣把令牌扔给他，“镇北王的人。”
沈璟竤盯着令牌，手指收紧：“他下了血本……连密道都知道。”
“现在怎么办？”冷紫嫣看向两条路，“往前，还是找他们来的路？”沈璟竤沉默片刻。
“往前。”他说，“他们从那边来，说明那边有出口。但可能……有埋伏。”
“那就杀出去。”
沈璟竤笑了，笑声扯动伤口，他皱眉：“冷紫嫣，有时候朕觉得……你比朕还像皇帝。”“少废话。”她扶起他，“走。”
两人走向左边岔路。这条路更陡，一直向上。冷紫嫣举着火把，火光跳动，在石壁上投出扭曲影子。走了约莫半个时辰。
前方出现亮光。不是夜明珠绿光，是自然光——灰白，冰冷。冷紫嫣熄灭火把，示意沈璟竤停下。
她摸到出口边缘，探头看。
外面是个山洞。洞口被藤蔓遮住大半，能看见外面天色——黄昏，残阳如血。洞口离地面约莫两丈。
下面是个山谷，草木丛生。没有伏兵。
冷紫嫣爬出去，转身拉沈璟竤。他出来时踉跄一下，她扶住他。两人靠在洞口石壁上，喘气。
“这是……西山。”沈璟竤看着外面景色，“离皇宫……二十里。”
冷紫嫣没说话，盯着山下。
山谷里有条小路，蜿蜒通向远处。小路上有马蹄印，新鲜，杂乱。还有血迹，洒在草丛里，暗红色。
“他们追出来了。”她说。
沈璟竤顺着她视线看去，脸色沉下来：“得回宫。”
“你疯了？”冷紫嫣转头看他，“你断了两根肋骨，背后伤口在流血。现在回去是送死。”
“那也得回。”沈璟竤撑着石壁站起来，“宫里……还有忠于朕的人。赵青，陆相……他们可能还活着。”
他顿了顿。“还有……你的凤冠。”冷紫嫣愣住。
“朕送你的第一件礼物。”沈璟竤看着她，“不能丢在那儿。”
她盯着他，看了很久。然后转身，撕下衣摆，扯成布条。她走到他面前，开始给他重新包扎——这次更紧，更厚。
“疼就说。”她说。沈璟竤咬牙：“不疼。”“撒谎。”
包好伤口，冷紫嫣扶他坐下。她走到洞口边缘，折了几根树枝，用布条绑在一起，做成简易夹板。
“抬手。”
沈璟竤抬起手臂。冷紫嫣把夹板固定在他胸口，布条缠紧。她动作很轻，但每一下都让他皱眉。
“好了。”她说，“能撑多久撑多久。撑不住……我背你。”
沈璟竤笑：“你背不动。”“试试？”
两人对视，然后都笑了。笑声很轻，在寂静山谷里飘散。冷紫嫣扶他站起来，两人沿着小路下山。
天渐渐黑透。月亮升起，惨白月光照亮山路。冷紫嫣耳朵竖着，听四周动静。
风穿过树林，树叶沙沙响。远处传来狼嚎。走了约莫三里。
前方出现火光。不是火把，是篝火。五六个人围坐在火堆旁，正在烤东西吃。肉香飘过来，混着酒气。冷紫嫣拉沈璟竤躲进树丛。
她眯起眼睛，看清那些人穿着——叛军铠甲，但很随意。头盔摘了，武器放在一边。他们在说笑，声音很大。
“王爷这回……肯定能成！”“那当然！宫里都拿下了，就等找到那俩……”
“你说……皇帝真从密道跑了？”
“跑了又怎样？城外全是咱们的人，他能跑哪去？”
一个士兵灌了口酒，嘿嘿笑：“等抓到皇帝……王爷说了，重赏！黄金百两，美人十个！”其他人哄笑。
冷紫嫣看向沈璟竤。他脸色铁青，手指抠进树皮里。她按住他手，摇头。
“等。”她无声说。沈璟竤点头。
两人趴在树丛里，等。夜越来越深，篝火渐渐弱下去。士兵们喝醉了，东倒西歪躺下。鼾声响起。
冷紫嫣摸出短刀。
她匍匐前进，像影子一样滑向篝火。第一个士兵在睡梦中被割喉。第二个刚睁眼，刀尖刺入他太阳穴。
第三个惊醒，张嘴要喊。
冷紫嫣捂住他嘴，刀从下巴往上刺，穿透颅骨。他抽搐两下，不动了。剩下三个还在睡，她一个一个解决。
最后一个死时，眼睛瞪得老大。
他看见她脸上血，看见她眼睛——冰冷，没有情绪。他想喊，但喉咙被割开，只能发出嗬嗬声。
冷紫嫣擦掉刀上血，走回树丛。
沈璟竤看着她，没说话。他站起来，走到篝火旁，捡起地上武器——两把刀，一张弓，一壶箭。
“够吗？”他问。“不够。”冷紫嫣说，“但能杀几个是几个。”
她扒下一个士兵铠甲，套在身上。铠甲太大，她用布条收紧。沈璟竤也换上衣套，两人互相检查。
“像吗？”冷紫嫣问。沈璟竤看着她脸上血污，点头：“像逃兵。”
两人沿着小路继续走。月亮升到中天时，前方出现营火——不是一堆，是几十堆，连成一片。帐篷林立，战马嘶鸣。
这是个营地。至少三百人。
冷紫嫣和沈璟竤躲在树后，看着营地。营门口有哨兵，来回巡逻。营地里还有人在走动，举着火把。
“硬闯不行。”沈璟竤说。
“没想硬闯。”冷紫嫣盯着营地中央那顶最大帐篷，“你看那里。”
帐篷外插着旗——黑底，金边，绣着“镇北”二字。帐篷里亮着灯，人影晃动。不止一个。
“他在里面。”沈璟竤说。
冷紫嫣点头。她观察营地布局，哨兵位置，巡逻路线。然后她拉沈璟竤退回树林，蹲下。
“我去。”她说。“不行。”
“你伤成这样，能干什么？”冷紫嫣看着他，“在这等我。一个时辰……如果我还没回来——”
“朕去找你。”沈璟竤打断她。“那就别让我等太久。”
她起身，像猫一样滑出树林。沈璟竤盯着她背影，手指抠进泥土里。他听见自己心跳，又快又重。
冷紫嫣摸到营地边缘。
栅栏不高，她能翻过去。但她没翻，而是沿着栅栏走，找到一处阴影——哨兵视线盲区。她趴下，从栅栏底部空隙钻进去。
身体贴地，一动不动。巡逻队从她身边经过，脚步声沉重。她等他们走远，才爬起来，躲到帐篷阴影里。
营地很乱。叛军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扎营，物资堆放随意。士兵们大多睡了，只有少数还在喝酒赌钱。
冷紫嫣慢慢靠近中央大帐。
离帐篷还有二十步时，她停下。帐篷外站着四个守卫，佩刀，精神抖擞。她绕到帐篷后面，耳朵贴上去。
里面有人在说话。“……还没找到？”“没有。密道出口找到了，但人不见了。”
“废物！”
是镇北王沈珏的声音。冷紫嫣手指收紧，指甲掐进掌心。
“王爷息怒。”另一个人说，“他们跑不远。山里全是咱们的人，天亮前肯定能找到。”
“天亮？”沈珏冷笑，“天亮宫里就稳了。陆文渊那老东西……必须死。”“已经派人去了。”
“还有赵青。”沈珏声音阴冷，“那小子……居然敢反水。抓到他，凌迟。”冷紫嫣退后两步，看向帐篷侧面。
那里堆着几个木箱，上面盖着油布。她摸过去，掀开油布一角——里面是火药，用油纸包着。
她眼睛亮了。重新盖好油布，她绕回帐篷后面。里面谈话还在继续。她听见沈珏说：
“……等找到沈璟竤，就地格杀。不用带回来。”“那冷紫嫣呢？”
“她？”沈珏顿了顿，“留活口。本王……有用。”冷紫嫣嘴角勾起冷笑。
她退到阴影里，观察四周。营地东侧是马厩，拴着几十匹马。西侧是粮草堆。北侧……是火药库。
几个大木箱，堆在一起。
她摸过去。守卫在打瞌睡，头一点一点。她从他身边溜过，钻进火药库。里面堆满火药桶，还有引线。
冷紫嫣抽出短刀，割断一截引线。她估算距离——从火药库到中央大帐，约莫五十步。
引线够长。她把引线藏进袖子里，退出火药库。守卫还在睡。
她回到帐篷后面，蹲下。从怀里掏出火折子——这是她从篝火旁捡的。
她吹亮火折子，点燃引线。引线嘶嘶燃烧，冒出火星。
冷紫嫣退开，躲到帐篷侧面。她数着心跳，一下，两下，三下……轰！爆炸声震耳欲聋。
火药库炸开，火焰冲天而起。木箱碎片四溅，点燃附近帐篷。火势迅速蔓延，吞噬粮草堆。
营地炸锅了。士兵们从睡梦中惊醒，赤脚跑出来。看见大火，尖叫着乱跑。马厩里的马受惊，挣脱缰绳，在营地里横冲直撞。
“救火！快救火！”“火药库炸了！”
“马！拉住马！”混乱中，冷紫嫣冲进中央大帐。
沈珏刚披上外袍，看见她进来，愣住。他身边站着两个亲兵，拔刀挡在前面。
“是你……”沈珏盯着她，“冷紫嫣。”“是我。”她说。
亲兵冲上来。冷紫嫣侧身躲过第一刀，短刀刺入对方肋下。第二个亲兵砍向她头顶，她抬臂格挡，铠甲挡住刀刃。
震得手臂发麻。她一脚踢中对方膝盖。
骨头碎裂声清晰可闻。亲兵惨叫倒地，冷紫嫣补上一刀，割开他喉咙。
沈珏后退，手摸向腰间剑。“别动。”冷紫嫣说。
沈珏僵住。他看着地上两具尸体，又看看她：“你一个人？”
“不够吗？”
“够。”沈珏笑了，“但你杀了我……自己也走不出去。”
“试试。”
她上前一步。沈珏拔剑，剑光刺向她咽喉。冷紫嫣低头躲过，短刀划向他手腕。沈珏收剑回防，两人在帐篷里交手。
剑刃碰撞，火星四溅。沈珏剑法老辣，攻势凌厉。
但帐篷空间狭小，限制他发挥。冷紫嫣利用这点，贴身近战，短刀专攻下盘。
三招过后，她刀尖刺入沈珏大腿。
他闷哼一声，剑势一滞。冷紫嫣抓住机会，短刀上挑，划开他持剑手臂。
剑脱手落地。沈珏踉跄后退，撞翻桌子。
烛台倒下，点燃地毯。火苗蹿起，吞噬帐幔。帐篷里迅速升温，烟雾弥漫。
冷紫嫣逼近。“等等！”沈珏举手，“我告诉你……当年的事！”
“不用。”她说，“我已经知道。”刀光闪过。
沈珏喉咙喷血，仰面倒下。他眼睛睁大，盯着帐篷顶，嘴唇蠕动，想说什么。但血涌进气管，他只能发出咯咯声。
冷紫嫣蹲下，盯着他眼睛。“我爹……”她说，“是不是也这样看着你？”
沈珏瞳孔扩散，不动了。帐篷烧起来了。火舌舔舐帐布，热浪扑面。
冷紫嫣站起来，捡起地上剑，割下沈珏头颅。她拎着头发出帐篷。
外面一片混乱。大火吞噬半个营地，士兵们忙着救火，没人注意她。她混进人群，朝营地边缘跑。
快到栅栏时，有人喊：“站住！”
她回头。是个将领模样的人，带着十几个士兵。他们看见她手上人头，脸色大变。
“王爷……王爷死了！”“抓住她！”
冷紫嫣转身就跑。箭矢从身后射来，钉在她脚边。她翻过栅栏，滚进树林。身后追兵跟上，脚步声杂乱。
她在树林里狂奔。树枝抽打脸颊，留下血痕。
她没停，一直跑，直到听见前方有动静——刀剑碰撞声，还有惨叫。她冲出去。看见沈璟竤。
他背靠大树，手里握着刀。地上躺着五个叛军士兵，尸体横七竖八。他胸口纱布渗血，脸色白得像鬼。
但还站着。冷紫嫣冲过去，扶住他。
“你……”沈璟竤看见她手上人头，愣住。“解决了。”她说。
身后追兵赶到，看见沈璟竤，又看见人头，全都停下。将领盯着他们，脸色变幻。
“陛下……”他开口，声音发抖。沈璟竤举起刀。“退下。”他说，“或者，死。”
将领后退一步。他身后士兵也后退。但他们没走，只是围成一个圈，把两人困在中间。
冷紫嫣把人头扔过去。人头滚到将领脚边，面朝上。沈珏眼睛还睁着，死不瞑目。将领盯着人头，喉咙滚动。
“王爷……死了。”他说。“对。”冷紫嫣上前一步，“你们还要打吗？”
士兵们面面相觑。有人放下武器，有人还在犹豫。将领盯着地上人头，突然跪下。
“末将……愿降。”一个，两个，三个。
武器坠地声此起彼伏。士兵们跪倒一边，头埋得很低。沈璟竤看着他们，没说话。
冷紫嫣扶着他，走出包围圈。没人拦他们。
两人走进树林深处，直到看不见营地火光。沈璟竤靠着一棵树滑坐下去，大口喘气。
“撑住。”冷紫嫣蹲下，检查他伤口。纱布全湿了，血还在渗。她撕下自己衣摆，重新包扎。
“嫣儿……”沈璟竤开口。“嗯？”“谢谢。”
冷紫嫣手一顿，然后继续缠布条：“谢什么。”“谢你……没丢下朕。”
她抬头看他。月光透过树叶缝隙，落在他脸上。他眼眶通红，不知道是疼，还是别的什么。
“我说过。”她低头，系紧布条，“要站到你身边。”沈璟竤抓住她手。
掌心滚烫，带着血。冷紫嫣没抽回，任他握着。两人就这么坐着，听着远处营地方向传来喊声。
火还没灭。或者，又出了别的事。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接下来……”沈璟竤问，“怎么办？”冷紫嫣站起来，看向东方。天边泛起鱼肚白。黎明快来了。
“回宫。”她说，“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沈璟竤笑了。
他撑着树站起来，腿在抖，但站直了。冷紫嫣扶住他，两人并肩，朝皇宫方向走。
身后树林里，跪着的士兵们慢慢站起来。
他们看着两人背影，看着东方渐亮的天色。有人捡起武器，有人转身离开。但那个将领——他站在原地，看了很久。
然后他转身，对剩下的人说：“收拾营地，回城。”“将军……咱们……”
“投降了。”将领说，“王爷死了，咱们……没主子了。”
他顿了顿。“但京城里……还有别的王爷。”士兵们沉默。
将领看向皇宫方向，眼神复杂。最后他挥手：“走吧。天亮前……得做决定。”
人群散去。树林恢复寂静。只有地上尸体，和还没熄灭的火光，证明这里发生过什么。
冷紫嫣和沈璟竤走出树林，看见前方官道。
路上空荡荡的，只有晨雾弥漫。远处传来马蹄声——不是一匹，是很多匹。冷紫嫣握紧剑，把沈璟竤护在身后。
雾气中冲出十几匹马。马上的人穿着禁军铠甲，浑身浴血。为首的是赵青，他看见两人，立马停住。
“陛下！娘娘！”
他翻身下马，跪倒在地。身后士兵也跟着跪下。赵青抬头，脸上有泪痕。
“末将……来迟了。”
沈璟竤看着他，又看看他身后士兵——不到二十人，个个带伤。“宫里……怎样？”他问。
赵青哽咽：“陆相……殉国了。禁军折了七成。但……宫门守住了。”沈璟竤闭了闭眼。
冷紫嫣扶住他肩膀，感觉到他在发抖。她看向赵青：“还有多少人能用？”
“能战的……不到一百。”“够了。”她说，“上马，回宫。”
赵青愣住：“娘娘，现在回宫……叛军还在……”
“所以更要回。”冷紫嫣翻身上马，伸手拉沈璟竤，“沈璟竤，你怕吗？”
沈璟竤握住她手，借力上马。他坐在她身后，手臂环住她腰。
“有你在。”他说，“朕什么都不怕。”冷紫嫣抖缰绳，黑马冲出去。
赵青和士兵们上马跟上。十几匹马在官道上狂奔，踏碎晨雾，冲向那座被血洗过的宫城。
东方，太阳升起。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照在冷紫嫣脸上。
她眯起眼睛，嘴角勾起冷笑。天亮了。该清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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