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月光铺陈,空气中消毒水的气味仿佛也被窗外涌入的清新空气冲淡了几分。
顾魏靠在陈一萌的肩上,颈间缠绕着她柔软的围巾,汲取着那令人安心的温暖和淡香。
陈一萌的手臂环抱着他,掌心紧贴着他微凉的手背,传递着无声而坚定的力量。
所有的疑问、委屈、解释的冲动,都在这个紧密相拥的姿势里慢慢沉淀、消散。
陈一萌没有追问“为什么不告诉我”,那沉甸甸的“瓣周漏”三字带来的震惊和后怕,在父亲顾长河“暂时无需手术”的定论和此刻他真实的脆弱面前,化作了更深的心疼。
顾魏也没有去触碰那条消息末尾关于“林骁”的试探,陈一萌不顾一切、清晨抵达的身影,以及此刻她眼底那浓得化不开的疼惜,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地驱散了那点因距离和病痛而滋生的、别扭的不安。
他们之间,有些东西真的早已超越了言语的解释。相爱的本质,便是对彼此最深处脆弱与选择的包容与理解。风暴的核心归于平静,只剩下劫后余生的依偎和脉脉流淌的温情。
然而,这满室爱意融融的氛围里,伫立在床尾的顾肖,就像一个功率十足、无处安放的电灯泡,显得格外突兀且……碍眼。
他抱着胳膊,眼神在相拥的两人身上滴溜溜地转,脸上写满了“我是不是该安静地走开,还是该勇敢留下来吃狗粮”的纠结。
顾魏微微侧过头,从陈一萌的颈窝里抬起一点视线,精准地捕捉到了顾肖那张“求知若渴”的脸。
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抬起那只没被陈一萌握住的手,带着点虚弱却不容置疑的力道,对着顾肖的方向,轻轻挥了挥——意思再明确不过:‘此地不宜久留,速速退下。’
顾肖接收到了指令,没好气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床上那两位听见:“哼!过河拆桥!忘恩负义!要不是我昨晚……”
他话说到一半,猛然意识到什么,赶紧刹车,眼神开始飘忽。
他这一“哼”,倒是打破了病房里过于旖旎的沉静。
陈一萌忍不住轻笑出声,那笑声低低的,带着点无奈和了然,像微风拂过风铃。她微微松开环抱顾魏的手臂,但手依旧与他十指相扣。
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奇怪的事,眼波流转,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落在了床头柜上顾魏的手机上。
她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极其自然地拿起了手机解锁,径直点开了微信里与自己的对话框。
她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机屏幕转向顾魏,指尖停留在那条署名“顾魏”、但风格迥异的消息上,正是那条包含“挺难受”、“挺累的,浑身没劲”、“……你不在”、“……手术,好看吗?和林骁讨论得……顺利吗?”的“真情流露”。
顾魏的目光顺着她的动作落在手机屏幕上,当看清那条消息的内容时,他那双原本还带着点病中倦怠和依恋的眼眸,瞬间睁大了!
惊讶、错愕、难以置信……最后统统化为一种“这绝对不是我发的!”的强烈否认和恍然大悟的羞恼!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精彩,苍白中透出一点红晕,眼神像受惊的鹿,猛地从屏幕上移开,又忍不住飞快地瞥了一眼旁边笑意盈盈的陈一萌。
最后,那带着“杀气”和强烈质问的目光,如同两柄利剑,直直地钉在了门口正准备脚底抹油的顾肖身上!
陈一萌依旧没说话,只是微微侧过头,对着顾魏,递过去一个心照不宣、带着点调侃和“你看吧?”意味的眼神。
顾魏瞬间全明白了!那点别扭的委屈试探,那不像自己风格的“真情流露”……原来都是这小子搞的鬼!一股混合着被戳破心事的羞恼和对顾肖“胆大包天”的怒火直冲脑门。
“顾、肖!” 顾魏的声音因为喉咙痛而沙哑,但那股咬牙切齿的意味却丝毫不减,目光灼灼地盯着门口那个已经僵住的身影,“你!是不是动我手机了?!”
顾肖被那两道“死亡射线”盯得浑身一激灵,再听到这连名带姓、带着寒意的质问,瞬间意识到,麻!烦!大!了!东窗事发!言多必失!他刚才那句“要不是我昨晚……”简直是自掘坟墓!
“啊?我……那个……哥!你听我狡辩……不是,听我解释!” 顾肖瞬间慌了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眼神四处乱瞟,就是不敢看床上那两位,“我……我那不是看你蔫了吧唧的,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发个消息都冷冰冰的‘知道了’,我怕嫂子误会嘛!我……我那是好心!是助攻!是……是拯救你岌岌可危的爱情!” 他语无伦次,越描越黑,声音也越来越小,底气全无。
看着顾魏越来越黑的脸色和陈一萌脸上那越来越明显的、看好戏的笑容,顾肖只觉得此地危险指数爆表,再待下去小命不保!
“那个……我突然想起来!大伯……大伯让我去会诊室外面等着拿结果!对!拿结果!很重要!” 他一边哼哼唧唧地强行解释,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脚下加速,转身就往门口冲,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哥!嫂子!你们继续!继续!当我没来过!”
话音未落,人已经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窜出了病房门,还“贴心”地顺手把门给带上了,发出一声不算太轻的碰撞声。
病房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顾魏瞪着那扇被关上的门,胸口起伏了几下,显然被顾肖这通骚操作气得不轻,喉咙又有点发痒想咳。
陈一萌看着他这副又气又无奈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连日来的担忧和疲惫仿佛都被这出闹剧冲淡了不少。
她重新靠回他身边,手指轻轻抚了抚他因为生气而微微绷紧的胸口,带着安抚的意味。
“好了好了,别气了。” 她声音里含着浓浓的笑意,“虽然方法有点……嗯,独特。但效果嘛……” 她晃了晃依旧握着的他的手,眼神温柔地落在他脸上,“……好像还不错?”
顾魏被她笑得没了脾气,那股羞恼也渐渐被无奈取代。他侧过头,看着陈一萌近在咫尺的、带着促狭笑意的眼睛,感受着她指尖传来的温暖和安抚,最终也只能认命地、带着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发出一声沙哑的、无可奈何的叹息。
他反手更紧地握住她的手,将额头轻轻抵在她的额角,闭上了眼睛。算了,丢人就丢人吧。只要她在身边,只要这双手还被他握着,这点小插曲,就当是……康复路上的一点调味剂吧。
窗外月光更加明亮,暖暖地洒在两人紧握的手上,病房里只剩下彼此依偎的温暖呼吸和劫波渡尽后的安宁。
病房里,只亮着一盏昏暗柔和的壁灯,光线在墙角晕开一小片暖黄的光晕。
窗外,城市的霓虹已经黯淡,只有零星的车灯偶尔划过,如同坠入深海的流星。
万籁俱寂,连监护仪的滴答声都显得格外清晰,像时间缓慢流逝的节拍。
单人病床的空间被充分利用,陈一萌侧躺着,顾魏则小心翼翼地蜷缩着身体,将自己更深地嵌入她的怀抱。
他的头枕着她的臂弯,颈间松松地缠绕着她那条柔软的围巾,在昏暗中像一道温暖的屏障。被子盖在两人身上,隔绝了深夜的微凉。
令人惊奇的是,自从被陈一萌这样紧密地拥入怀中,顾魏身体里那股挥之不去的闷胀感、喉咙深处持续的火烧火燎,以及像铅块一样沉重的疲惫,仿佛都被这深沉的夜色和她温暖的怀抱奇异地抚慰了,并非完全消失,而是被一种更强大、更令人心安的力量温柔地包裹、稀释。
他感受着背后传来的、属于她的沉稳心跳,鼻息间充盈着她身上熟悉的、令人无比安心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消毒水和一种独属于她的清甜,仿佛漂浮在宁静的深海,所有的痛苦和不安都被温柔的黑暗隔绝在外。
此刻,他毫无睡意。
在昏暗的光线下,那双因为病痛而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眸,此刻像映着星光的深潭,一眨不眨地、近乎贪婪地凝视着近在咫尺的陈一萌的脸庞。
她的轮廓在柔光中有些朦胧,眼底带着长途奔波的倦意,却依旧清澈而专注地回望着他,嘴角噙着一抹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温柔的笑意。
时间在无声的相望中静静流淌,陈一萌看着他清亮得过分、毫无睡意的眼睛,指尖在昏暗中轻轻描摹过他微凉的脸颊轮廓。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怕惊扰了这夜的宁静:“怎么还不睡?是不是我这样抱着……让你睡不着了?” 她的气息温热地拂过他的额角。
顾魏立刻摇头,动作很轻,怕牵动喉咙,但眼神里的依恋浓烈得如同夜色本身。
他微微仰起脸,凑近她一些,嘶哑的声音在寂静中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坦诚和纯粹的满足:“没有……很安心。就是……不想睡。”
他顿了顿,目光在她脸上流连,像在黑暗中确认最珍贵的宝藏,“就想……看着你。”
这直白而带着孩子气的回答,让陈一萌的心瞬间柔软得一塌糊涂。
她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气息轻轻拂动他额前的碎发,那笑容在昏暗中如同悄然绽放的花:“顾医生,你这会儿怎么倒像个不肯睡觉的小朋友了?嗯?看不够?” 她的指尖带着夜色的微凉,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尖。
顾魏非但没有躲闪,反而顺势用微凉的脸颊蹭了蹭她温暖的掌心,像一只在暗夜里终于寻到热源的小兽,眼底漾起一丝依赖又理直气壮的光,声音虽然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放松和一丝撒娇的意味:“这样……不好吗?”
他反手握住她抚在自己脸上的手,十指紧扣,将她的手拉到自己心口的位置,隔着薄薄的病号服,让她感受自己平稳而有力的心跳,眼神在昏暗中认真地看着她:“小朋友……需要陪伴,多多陪伴。”
他刻意放慢了语速,加重了“小朋友”三个字,带着点自嘲,却又无比认真地将自己最脆弱、最需要她的时刻,毫无保留地交付。
陈一萌的心,被这深夜里的直白依赖狠狠击中。骄傲如他,冷静如他,此刻在病痛和黑暗的包围下,像个最纯粹的孩子,坦然地索要着她的注视和守护。
她收紧了环抱着他的手臂,将他更紧密地拥入怀中,仿佛想用自己的体温驱散他身体里所有残余的不适和夜的孤寂。她低下头,额头轻轻抵着他的额头,鼻尖相触,呼吸在咫尺间交融。
“好。” 她轻声应允,声音如同夜风中最温柔的絮语,带着浓得化不开的宠溺和坚定,“小朋友需要陪伴,那就陪着,一直陪着,看着你,守着你,直到你这个小病号,重新变回那个站在无影灯下、帅得让人移不开眼的‘顾一刀’。”
她的目光在昏暗中温柔地描摹着他的轮廓,带着无限的包容和承诺,“现在,小朋友的任务是闭上眼睛,乖乖睡觉。我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你的心跳声,就是最好的安眠曲。”
顾魏满足地喟叹一声,像得到了最珍贵承诺的孩子。他顺从地闭上眼,长睫在眼睑下投下安静的扇形阴影。
他没有立刻睡着,只是静静地依偎在她怀里,感受着她温暖的体温是这寒夜里唯一的火源,她轻柔的呼吸拂过额角如同催眠的夜风,以及她掌心与自己紧紧相扣的、磐石般的力量。
身体的虚弱依旧存在,喉咙的疼痛也并未完全消失,但此刻,被这样无条件的爱和安全感包裹着,那些不适仿佛都沉入了夜的深处,变得遥远而模糊。
昏暗的壁灯光晕温柔地笼罩着病床上相拥的两人,顾魏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而绵长,紧蹙的眉头在睡梦中终于完全舒展开来,嘴角无意识地勾起一个极浅、却无比安宁的弧度。
陈一萌一动不动地抱着他,在寂静的深夜里,目光温柔地流连在他沉睡的容颜上。
指尖轻轻拂过他颈间柔软的围巾边缘,感受着他平稳的心跳透过薄薄的衣料和寂静的夜,一声声清晰地传递到手心。
窗外的世界彻底沉睡,病房内,时间仿佛凝固,只剩下爱人沉睡的呼吸和壁灯下,两颗心在疲惫与守护后,紧紧依偎、共同跳动的宁静回响。
他安心地在她怀里做回需要陪伴的“小朋友”,而她,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甘之如饴地成为他唯一的、最温暖的港湾。
夜色深沉,前路或许仍有挑战,但此刻的相守与这份深沉的安宁,便是穿透黑暗、支撑他们继续前行的最温柔也最坚韧的力量。
病房里,壁灯早已熄灭,只余下窗外透进的、朦胧熹微的晨光。
经历了长途奔波的疲惫、情绪的剧烈起伏和深夜的守护,相拥的两人都沉沉地睡去,睡得格外安稳深沉。
陈一萌依旧保持着侧拥的姿势,顾魏则深埋在她温暖的怀抱里,颈间的围巾松散地搭着,两人呼吸均匀绵长,在静谧的晨光中构成一幅无比和谐安宁的画面。
时间悄然滑过,直到第二天早上病房的门被毫无预兆地、带着医院特有节奏感的力道敲响了三下,随即被推开。
率先走进来的是躲了一晚上、此刻一脸“我来看热闹顺便办正事”表情的顾肖。
紧跟在他身后的,是浙大附院的院长、心外科权威顾长河教授,他面容严肃,眼神锐利。
而走在最后,同样穿着白大褂,脸上带着温和但专业神色的,是华清医院心外科的刘主任,也是之前参与顾魏手术的专家。
这阵仗,堪称豪华查房团。
顾肖一进门,目光扫向病床,瞬间瞪大了眼睛,嘴巴张成了o型!他哥!他那个号称华清“冰山”的堂哥!
正像个大型考拉一样,无比依赖地、紧紧蜷缩在女神姐姐怀里,睡得那叫一个香甜安稳!女神姐姐的手臂还环抱着他!这画面……太有冲击力了!
“咳!咳咳!” 顾肖立刻反应过来,一边用拳头抵着嘴疯狂咳嗽试图惊醒床上的人,一边拼命朝他哥使眼色。可惜顾魏睡得正沉,毫无反应。
顾院长和刘主任也走了进来,顾长河的目光如鹰隼般精准地落在病床上,当看清那相拥而眠的姿势时,素来严肃沉稳的脸上也瞬间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是惊讶、错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随即化为更深沉的无奈和……好吧,或许还有一点点“年轻人就是腻歪”的了然。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转向别处,但眉头已经习惯性地锁紧。
刘主任显然也看到了,他先是一愣,随即脸上浮现出温和又带着点促狭的笑意,非常识趣地也移开了目光,假装研究起墙上的医疗流程图。
这诡异的安静和数道目光的聚焦,终于让沉睡中的陈一萌感觉到了异样。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意识还未完全回笼,只觉得光线有点刺眼,怀里的人很温暖……
然后,她下意识地抬了抬眼皮。
下一秒!
陈一萌的瞳孔骤然放大!睡意瞬间灰飞烟灭!大脑一片空白!
她看到了门口站着的三个人!顾院长!刘主任!还有那个表情夸张的顾肖!而她自己!正以一种极其亲密的、绝对不符合“探病”规范的姿势,抱着顾魏睡在医院的病床上!
轰——!
一股巨大的、足以点燃整个病房的热浪瞬间从脚底板直冲陈一萌的天灵盖!
她的脸颊、耳朵、脖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唰”地一下变得通红!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尴尬!无与伦比的尴尬!让她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或者找条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抽回被顾魏枕着的手臂,想立刻坐起来,想整理自己睡乱的头发和衣服……但手臂被压得有点发麻,动作一滞。
就在这时,顾魏似乎也被这巨大的尴尬场和怀里人的僵硬惊动了。
他皱着眉,带着浓重的鼻音和睡意,极其不满地嘟囔了一声,手臂下意识地更紧地环住了陈一萌的腰,脸在她颈窝里蹭了蹭,含糊道:“……别动……再睡会儿……” 那语气,充满了被打扰美梦的委屈和浓浓的依恋。
陈一萌:“!!!” 她感觉自己快要被这尴尬和顾魏无意识的“补刀”给烧着了!
“哥!哥!醒醒!快醒醒!” 顾肖终于看不下去了,几步冲到床边,毫不客气地伸手拍着顾魏露在被子外面的肩膀,“大伯和刘主任查房来了!快醒醒!太阳晒屁股了!”
顾魏被拍得终于不耐烦地睁开了眼,睡眼惺忪,带着被打扰的起床气,眼神迷茫地看向床边拍他的顾肖,然后顺着顾肖挤眉弄眼的方向,迟钝地转向门口……
当顾长河那张严肃得能刮下霜来的脸,和刘主任那带着温和笑意的目光映入眼帘时,顾魏混沌的大脑像是被冰水浇了个透心凉,瞬间清醒!
他猛地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姿势!像个八爪鱼一样缠着陈一萌!而这一幕,被自己的亲爹、同院同事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堂弟尽收眼底!
顾魏的脸也“腾”地一下红了!但不同于陈一萌纯粹的社死羞窘,他的反应更快!在巨大的尴尬冲击下,他几乎是本能地做出了一个动作。
不是立刻弹开,而是猛地一扯被子,哗啦一下,将身边红得像熟虾、恨不得缩成一团的陈一萌,连头带身体严严实实地裹进了被子里!只留下他自己还露着半个肩膀和一张同样泛红、但强作镇定的脸。
“咳!” 顾魏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只是那沙哑的嗓音和微红的耳根泄露了端倪,“爸,刘主任……早。”
他试图坐直身体,但身体的不适和怀里被裹成“蚕蛹”、还在轻微挣扎的陈一萌让他动作有点狼狈。
被子里传来陈一萌闷闷的、带着极度羞愤的呜咽声。
顾长河看着儿子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动,以及那个被强行“藏”起来的“蚕蛹”,额角青筋似乎跳了跳。
他重重地咳了一声,目光严厉地扫过顾魏,最终落在那团可疑的、还在蠕动的被子上,语气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威严和“家门不幸”的无奈:“……像什么样子!这里是医院病房!”
刘主任终于忍不住了,侧过身,肩膀可疑地耸动了两下,发出一声压低的咳嗽,像是在掩饰笑意。
顾肖则直接咧开了嘴,不怕死地小声嘀咕:“哇哦……嫂子睡颜……咳,我是说,哥你恢复得不错嘛,都能当‘保护伞’了?”
顾魏一个眼刀狠狠剜向顾肖,恨不得用目光把他钉在墙上。他一边努力按住怀里还在试图“越狱”的“蚕蛹”,一边强撑着对门口的两位大佬说道:“爸,刘主任,麻烦你们……稍微等一下?我……我们整理一下……” 声音越来越小,底气全无。
顾长河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用更加严厉的目光瞪了顾魏一眼,然后转身,对刘主任沉声道:“老刘,我们先去办公室看下会诊资料。” 那语气,充满了“家门不幸,让您见笑”的意味。
刘主任从善如流,带着温和的表情点头:“好,好。顾魏,你先……处理一下。”
说完,两人一前一后,快步离开了这个弥漫着浓烈尴尬气息的病房。
“哥!嫂子!你们慢慢‘整理’!我去门口帮你们把风!” 顾肖丢下这句充满调侃的话,也飞快地溜了出去,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病房里瞬间只剩下顾魏,和他怀里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羞愤欲绝的“蚕蛹”。
顾魏松了口气,这才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一角。陈一萌猛地钻了出来,头发凌乱,脸颊红得不像话,眼神又羞又恼,像只炸毛的猫,抬手就想捶他:“顾魏!你……你裹我干什么!丢死人了!”
顾魏一把抓住她挥过来的、没什么力气的小拳头,顺势将她重新拉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不裹起来……难道让他们继续参观?”
他顿了顿,低声道,“好了好了,人都走了。反正……更丢人的是我爸。” 他指的是那句“像什么样子”。
陈一萌被他抱着,听着他胸腔传来的震动,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暖意,那股强烈的羞窘感慢慢被一种劫后余生的无奈和……一点点好笑取代。
她把脸埋在他胸前,闷闷地抱怨:“完了……我的形象……全没了……”
顾魏低笑出声,胸腔震动:“在我爸和刘主任眼里,你早就是‘自家媳妇儿’了。至于顾肖……” 他眼神一冷,“回头再收拾他。”
晨光彻底照亮了病房,也照亮了病床上这对刚刚经历了大型“社死”现场、却依旧紧紧相拥的爱侣。
尴尬的余韵未消,但彼此相贴的体温和心跳,便是抵御一切窘迫最强大的武器。新的挑战即将到来,但此刻,先让他们在对方的怀抱里,为这兵荒马乱的清晨,找回一点点宁静和相视而笑的勇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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