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九峰山那危机四伏又收获颇丰的古修洞府后,陈小满与陆明并未急着使用传送阵赶路,而是选择了向南缓行。
一路游历,风餐露宿,偶尔采集些沿途的灵草矿石。
遇到为祸乡里的低阶妖兽或滋生的邪祟便顺手除去,既磨砺了自身,也算积攒些功德,心境愈发圆融通透。
这一日,两人行至一处边陲之地,远远望见一座灰蒙蒙的城池,名为隐月城。
还未靠近,一股若有若无的压抑感便萦绕心头。
踏入城门,这种不对劲的感觉愈发强烈。
时值午后,本应是城中较为热闹的时辰,街道上却行人稀少,且个个行色匆匆,面色惶然,眼神躲闪,不敢与陌生人对视。
商铺大多关门闭户,开着的几家也是门可罗雀,掌柜伙计无精打采,透着一股死气沉沉。
待到夕阳西下,天色将暗未暗之时,城中更是如同鬼蜮。
不过盏茶功夫,街上便再无人影,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甚至连灯火都极少点亮。
唯有不知从何处刮来的阴风,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打着旋,发出“呜呜”的咽泣之声,卷起地上的落叶与尘土,更添几分凄冷与诡异。
陈小满与陆明寻了半晌,才找到一家尚在营业的客栈。
客栈掌柜是个干瘦的中年人,脸上带着一种长期恐惧煎熬留下的麻木。
他默不作声地给两人安排了房间,在递过房门钥匙时,才用沙哑的声音极快地低语了一句:
“两位客官,晚上……莫要出门,关紧门窗,无论听到什么声响,都当没听见。” 说完,便像躲避瘟疫般迅速缩回了柜台后。
陆明试图搭话询问:“掌柜的,这城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如此……”
话未说完,那掌柜便如同受惊的兔子,连连摆手,脸上露出极度恐惧的神色:
“莫问!莫问!小的什么都不知道!两位客官是过路人吧?
歇一晚,明日一早就赶紧离开吧!越快越好!”
任凭两人再如何询问,他也只是摇头,紧闭嘴巴,再也不肯多说半个字。
回到房间,陈小满面色凝重:“师兄,此地的阴煞之气浓郁得反常,连我等修士都觉得灵台滞涩,肌肤生寒。
这绝非自然形成,怕是……死了不少人,而且多是枉死横死之辈。”
陆明点头,眼中带着怒意:“何止是死人!我怀疑,这城中怕是有魔修,或者更可能是邪修在此作祟!
以生灵修炼邪法,才会积聚如此重的怨煞之气!”
两人决定探查究竟。
是夜,他们没有入定修炼,而是隐匿气息,守在窗边,以神识小心地感知着外界。
夜色渐深,万籁俱寂,唯有那呜咽的阴风不知疲倦地刮着。直到子时前后
“啊——!我的孩子!!”
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女子尖叫,划破了死寂的夜空!紧接着,是一个婴孩撕心裂肺的啼哭声!
但这声音仅仅持续了一瞬,便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喉咙,戛然而止!
在这静谧得可怕的夜晚,这短暂而尖锐的声响,显得格外渗人,令人毛骨悚然!
“在那边!”陈小满与陆明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与怒火。
两人身形一动,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跃出窗户,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们并未被愤怒冲昏头脑。此地情况不明,敌暗我明,贸然行动恐遭不测。
在出发前,陆明已迅速向距离此地最近的几个正道宗门发出了求援的传讯符。
只希望有路过的同道能收到讯息,及时赶来支援。
几个起落间,两人已来到城西一处简陋的民居附近。
那户人家窗户紧闭,但陈小满强大的神识却能清晰地“看”到屋内的情形:
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正死死地用手捂住一个妇人的嘴巴,那妇人双目圆睁,眼中布满血丝,泪水混合着绝望与痛苦无声滑落,身体因极力压抑的悲恸而剧烈颤抖着。
而在屋角,一对老朽蜷缩在一起,面如死灰,眼中是彻底的麻木与恐惧。
结合那戛然而止的婴啼,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邪修的阴冷灵力波动,但掳走孩童之人,早已鸿飞冥冥,消失无踪。
陈小满与陆明没有立刻现身,而是在暗处等待了片刻,确认再无其他埋伏后,才悄然落在院中。
“咚咚咚。” 陆明上前,轻轻敲了敲门。
屋内瞬间死寂,连那妇人的呜咽声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剧烈的、无法控制的恐惧颤抖。
“我们不会伤害你们,开门。” 陈小满清冷的声音响起。
然而,屋内依旧毫无动静,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牙齿打颤的声音隐约可闻。
知道他们绝不会开门,陈小满与陆明对视一眼,身形一闪,直接硬闯,出现在了屋内。
突然出现的两人,让本就惊恐的一家人更是吓得魂飞魄散,那汉子猛地将妇人护在身后,自己却也是双腿发软,脸色惨白如纸。
陈小满目光直接落在那悲痛欲绝的妇人身上,放缓了声音:
“我们是过路的修仙者,感知到此地有异,特来探查。
刚才……可是你们的孩子被掳走了?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或许……我们还能救回你的孩子。”
“救孩子”这三个字,如同一点火星,瞬间点燃了那妇人眼中死寂的灰烬!她猛地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口狠狠咬在丈夫捂住她嘴的手上!
“啊!”汉子吃痛松手。
“仙师!仙师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兰儿!她才七个月大!
刚刚……刚刚被那恶鬼抓走了!求求你们!只要能救回我的孩子,我愿意用我的命去换!用我的命去换啊!”
妇人挣脱出来,扑倒在地,死死抓住陈小满的衣角。
声音嘶哑,眼中迸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祈求光芒,那是一种母亲在绝望中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执念。
“云娘!你疯了!你怎敢说出来!你要害死我们全家吗?!”
那汉子又惊又怒,上前想要拉扯妇人,表情扭曲,充满了恐惧与一种近乎凶狠的绝望。
“我不管!不就是死吗?!” 云娘猛地抬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瞪着丈夫,声音凄厉决绝。
“大不了一起死!就算死,我也要跟我的兰儿死在一块!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我过够了!”
这决绝无比的话语,如同重锤般砸在汉子和那对缩在角落的老朽心上。
他们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颓然地低下头,沉默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悲凉与绝望。
陈小满心中恻然,蹲下身,扶住云娘颤抖的肩膀,目光坚定地看着她:
“告诉我们,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我们才能想办法救你的孩子,救这座城。”
云娘像是找到了宣泄口,泪如雨下,断断续续地诉说起来:
原来,大约在一年半前,一个自称 “求月道人” 的邪修来到了隐月城。他法力高强,迅速控制了城主府。
自那以后,隐月城便与外界断绝了联系,所有向外传递消息的手段(传讯符、信使等)都莫名失效,试图出城报信的人也无一例外地神秘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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