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辰站在演武场最东侧的试炼台边。
他掌心托着晶焰剑，剑身上的水晶纹路在晨光里泛着淡金色。
这是他昨夜用三个时辰重新调整了剑身的原子排列——原本的催化回路又加了一道中和反应层，理论上能抵消三成火属性攻击的反噬。
沈师兄，长老说今日预演由您自选测试项目。小弟子捧着木匣跑过来，额角还挂着汗，您是要试破甲、斩石，还是......
斩山。沈辰打断他，指节轻轻叩了叩晶焰剑的护手。
剑鸣突然拔高，震得木匣里的测功石嗡嗡作响。
演武场霎时安静下来。
东侧三十里外那座被称作的小山包，是历届大比中试剑的极限目标——筑基期修士最多只能在山体上劈出半丈深的裂缝，结丹长老也不过能削去个山尖。
他疯了？人群里传来嗤笑。
雷震天的亲随缩在角落，脖子梗得老直，那山少说有五丈高，他一个外门弟子......
沈辰没回头。
他望着远处青灰色的山影，指尖顺着剑脊缓缓滑动。
晶焰剑像是活了般轻颤，剑身温度逐渐攀升，连带着周围空气都泛起扭曲的波纹。
这是他用热分解反应激活了剑内储存的灵火——前世实验室里的马弗炉温度调控，此刻正以灵力为媒介，在微观层面精准释放。
轻喝出口的瞬间，晶焰剑离手。
赤金色的剑气划破晨雾，轨迹却不似普通剑修那样凌厉笔直，反而带着某种奇异的螺旋。
沈辰眯起眼——这是他根据流体力学设计的反应轨迹，剑气在飞行中不断分解空气中的水分子，产生微量氢气，每分解十个水分子，就会释放出一点额外的推动力。
巨响比剑气晚到半息。
断云山上，原本青灰色的山体突然腾起一团白雾，紧接着整座山从中间裂开，上半截砸向西侧，下半截却像被无形的手托着，缓缓沉降。
最骇人的是断裂处——切口平滑如镜，还泛着细密的冰晶，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这是......凌虚子不知何时出现在试炼台旁，胡须都在颤抖。
他祭出一方玄铁镜，镜面映出山体切口的放大影像：水分子在断裂瞬间被压缩成了冰晶？
他竟能在剑气里同时完成分解与合成两个反应？
演武场炸开锅。
有弟子踉跄着撞翻了测功石，有老执事揉着眼睛直念叨见着活神仙了，连雷震天带来的几个亲随都僵在原地，其中一个年纪小的直接跪了下去。
好手段。
阴恻恻的声音从演武场后方传来。
赵炎穿着玄色锦袍，腰间挂着三枚鎏金雷纹符，正倚着棵老槐树。
他盯着远处的断山，却又扯出个笑：沈师弟这剑，倒像是专门克我雷属性的。
沈辰转身。
他记得赵炎是内门大比的常客，上个月刚在雷峰主那里得了雷火双灵根的评价。
此刻对方眼底的忌惮藏都藏不住——雷属性灵力本就活跃，若被晶焰剑里的中和反应一搅，怕是要当场反噬。
赵师兄过誉了。沈辰语气平淡，指尖却悄悄按在剑柄上。
他能感觉到晶焰剑在发烫，剑身上的水晶纹路正随着赵炎的灵力波动微微明灭——这是剑内的感应回路在自动收集数据。
赵炎又盯了他片刻，突然甩袖转身：宗典快到了，沈师弟好自为之。他的靴底碾过满地碎草，声音飘过来时带了丝咬牙切齿，有些事，不是靠取巧就能赢的。
沈先生！
秦广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
这位从前总板着脸的执事此刻笑得像朵牡丹，手里还攥着卷羊皮纸：刚才那手断山，老秦我在长老阁都听见动静了！他凑过来压低声音，您要是参加宗典的炼器比试，我敢说前三百年的记录都得改。
沈辰接过羊皮纸展开，里面密密麻麻记着历届优胜者的炼器手法：秦执事突然这么热心？
哎，我这叫识时务！秦广搓了搓手，目光扫过远处正和凌虚子说话的岳雪儿，您看岳姑娘，人家首座之女都跟着您学，我这当执事的能不凑个热闹？再说......他指了指自己腰间的储物袋，您炼的聚灵丹，长老们现在抢着要呢。
沈辰低头看名单，嘴角微微扬起。
他早猜到这些人会转变态度——修仙界最现实，谁有能让人变强的本事，谁就是座金山。
沈兄。
风无影，这位风属性天才修士向来独来独往，此刻却皱着眉，手里捏着张染了暗纹的信纸：今日卯时，我在宗门西墙逮到个鬼鬼祟祟的家伙。他身上有血煞宗的标记。
沈辰的手指顿住。
血煞宗是北边的邪修门派，和他们所在的玄天宗向来不对付。
他接过信纸展开，里面是风无影用风刃刻的小字：三拨人，两拨在山脚茶馆，一拨混进了杂役房。
目标......
目标是我。沈辰替他说完，目光扫过演武场里三三两两的人群。
方才还围在他身边的弟子们，此刻有几个正低头摸储物袋——怕是有人塞了消息进去。
我留了风灵标记，他们一动我就能察觉。风无影伸手按住他肩膀，宗典期间我会盯着，你专心准备比试。
沈辰点头。
他能感觉到对方掌心的风属性灵力凉丝丝的，带着股青草香。
这是风无影特有的，一旦应下就绝不会食言。
傍晚时分，沈辰的窗台被轻轻叩了三下。
他推窗望去，岳雪儿正站在桃树下。
她手里抱着个半旧的木匣，见他望过来，耳尖立刻红了：我......我把父亲的炼器手札拿来了。
进来吧。沈辰侧身让她进屋，顺手点了盏琉璃灯。
暖黄的光映着岳雪儿泛白的领口——那是长期熬夜研究炼器留下的痕迹，和他前世实验室里的白大褂领口一个模样。
岳雪儿把木匣放在案上，却没急着打开。
她盯着案头那柄晶焰剑，声音轻得像叹息：父亲说，好的器物该有自己的。
您的剑......会自己挑对手，对吗？
沈辰一怔。
他想起方才赵炎靠近时，晶焰剑自动调整了催化回路，将雷属性灵力的破坏力削弱了两成。
这确实是他在剑里设的反应筛选机制，却没料到会被岳雪儿看出来。
因为我不想再被人踩在脚下了。他突然说。
月光从窗纸透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界。
前世被导师剽窃论文时的屈辱，穿越后被说成灵根废柴时的嘲讽，此刻都化作掌心的温度，隔着剑鞘传到晶焰剑上。
岳雪儿抬头。
她看见沈辰的眼睛里有团火，和晶焰剑上的光交相辉映。
有那么一瞬，她想伸手碰一碰他的指尖，却又慌忙低头去开木匣：父亲的手札里记了......
明日再看。沈辰打断她，把剑轻轻推进剑匣。
剑鸣渐弱，匣盖上的云纹却突然亮了——那是他新刻的稳态反应阵，能让剑在休眠时也保持灵力循环。
宗典......他望着窗外的月亮，声音低得像自言自语，我会让所有人记住这个名字。
远处传来更鼓声。
三更了。
沈辰没注意到，风无影的风灵标记突然在他袖中震颤——西墙那拨人，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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