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等人。在“烬之酒壶”如同悬顶之剑的倒计时,和酒馆自身“铁母脐带”那痛苦又迫切的呼唤双重压力下,江小鱼迅速制定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直闯银秤同盟控制的北境黑渊矿坑?那是送死。对方是盘踞北方多年的商业与武力巨头,根深蒂固,戒备森严。
那么,换个思路。
“我们要去偷一根会唱歌的藤。”江小鱼在核心会议上宣布,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要去后院摘根黄瓜。
“偷?”老莫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头儿,那玩意儿可是‘铁母标本’!银秤同盟的镇库之宝之一!据说沈知白那老狐狸把它看得比亲儿子还紧!”
“所以我们不‘偷’,我们‘买’。”江小鱼敲了敲桌上老莫伪造出来的、厚厚一摞足以乱真的账册和地契,“以一个‘濒临破产、急需寻找新资源和技术续命’的、偏远地区小酒馆领主的身份,去参加银秤同盟下个月在‘灰烬城’举办的年度珍稀资源拍卖会。”
奥蕾莉亚眼睛一亮:“你要我扮作你的……?”
“贤内助。温顺、体贴、没什么主见、但擅长打理家务和安抚人心的那种。”江小鱼看着她,“我需要你彻底收敛魅魔气息,像一个真正的人类贵妇。能行吗?”
奥蕾莉亚深吸一口气,眼中紫光缓缓内敛,周身那若有若无的诱惑力场像退潮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端庄沉静的气质,连眼神都变得柔和了几分。“为了那根‘会唱歌的藤’,我可以是任何人。”她甚至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更符合人类贵族的礼仪。
塞拉菲娜抱着手臂:“我呢?扮丫鬟还是护卫?”
“你都不扮。”江小鱼摇头,“你太显眼了,女武神的气质和战意藏不住。你带一小队最精锐的人,提前潜入灰烬城附近待命,作为接应和后手。如果我们暴露,或者得手后需要快速撤离,你就是撕开包围网的那把剑。”
他将一枚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银戒指递给塞拉菲娜,戒指内侧镶嵌着一颗极小、几乎看不见的淡金色晶体。“这里面封存着一滴【心痂溶剂】。如果我们在里面被识破,陷入绝境,你就把它砸在灰烬城任何一条主干道上。它会制造一场短暂但剧烈的‘情感真实风暴’,足够引起全城混乱,为我们创造机会。”
塞拉菲娜接过戒指,郑重地点了点头。
老莫的任务最繁重——他需要在一周内,将烈阳酒馆“包装”成一个虽然历史悠久、酿酒技艺独特,但经营不善、资金链断裂、领地贫瘠、领主焦头烂额的“破产边缘”形象。伪造的债务文书、惨淡的收支账目、甚至几封“催债信”和“合作破裂通知”,都需要他精心炮制。
“头儿,我这算不算制假贩假啊?”老莫一边用特殊药水给新羊皮纸做旧,一边嘀咕,“这要是在王都,够我上十次绞刑架了。”
“放心,”江小鱼拍拍他的肩膀,“等我们回来,给你颁个‘最佳美术与文学创作奖’。”
筹备工作紧锣密鼓。江小鱼和奥蕾莉亚换上了料子不错但款式已稍显过时的贵族服饰,带着一群由老莫精心挑选、看起来忠厚老实但实际身手不错的“家仆”,乘坐着几辆颇有年头、装饰朴素的马车,踏上了前往灰烬城的路。
一路无话。凭借伪造的身份文件和恰到好处的“落魄贵族”气质,他们顺利进入了灰烬城。这座北方商业重镇弥漫着金属、煤炭和一种冷酷的效率气息,与烈阳酒馆那种混杂着酒香与人情味的氛围截然不同。
拍卖会在银秤同盟总部附属的宏伟殿堂举行。与会者非富即贵,气息混杂,眼神精明。江小鱼和奥蕾莉亚坐在中后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低调地观察着。
拍卖品一件件过去,奇珍异宝,矿物材料,甚至还有少量魔法物品,引得竞价声此起彼伏。江小鱼一直按兵不动,只是偶尔在一些不太重要的矿产上象征性出价,很快又“遗憾”放弃,完美扮演着一个资金有限、谨慎试探的破落领主。
直到拍卖会接近尾声,主持人——一个穿着考究、笑容无可挑剔的中年人——宣布:“接下来,是本次拍卖的压轴品之一,来自黑渊矿坑深处的奇迹——‘铁母活体标本’!”
会场一阵轻微的骚动。水晶罩被推上来,里面静静躺着一截约莫手臂粗细、一米多长的灰黑色“藤蔓”。它表面布满层层叠叠、仿佛历经无数次锻造捶打又自然形成的古老纹路和焊痕,黯淡无光,蜷缩着,如同死物。但若仔细看去,会发现它偶尔会极其轻微地……脉动一下,像垂死心脏的最后挣扎。
多位背景深厚的大商人开始竞价,价格迅速飙升到一个令人咋舌的天文数字。江小鱼依旧沉默,只是握着奥蕾莉亚的手微微收紧。
当竞价声渐渐稀疏,只剩下两三家在拉锯时,江小鱼终于举起了手中的号牌。
“一千五百晶石。”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
会场一静。这个价格已经远超之前几家,而且出价者是个生面孔。
主持人的目光投向包厢方向。片刻后,他微微躬身,让开位置。一个穿着银灰色长袍、面容清矍、眼神却锐利如鹰隼的老者,缓缓走了出来。正是银秤同盟的现任掌舵人,沈知白。
沈知白的目光落在江小鱼身上,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透。江小鱼坦然回视,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混合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和一丝底气不足的焦虑。
良久,沈知白忽然轻轻笑了笑,那笑容意味难明。
“这位……远道而来的领主阁下,”他的声音平稳,“你押上的,不只是晶石,还有你名下最后三支商队的全部股份,以及你的领地未来三十年的矿产优先开采权。为了这一截……不知用途、难以切割、甚至无法确定是否还有活性的金属疙瘩?”
江小鱼站起身,微微欠身:“传闻‘铁母’与古代酿造技艺有关,我的家族酒坊濒临失传,这是最后的希望。赌一把传说,总好过坐以待毙。”
沈知白又看了他几秒,那眼神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灵魂。江小鱼维持着镇定,甚至让额角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这是老莫提供的特殊药水效果。
终于,沈知白点了点头:“有意思。赌徒……有时候比精明的商人更值得期待。成交。”
水晶匣被送到了江小鱼面前。交割手续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完成。当江小鱼和奥蕾莉亚带着水晶匣离开会场时,他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背上,有探究,有嘲弄,也有不易察觉的贪婪。
走出殿堂,傍晚的风带着凉意。奥蕾莉亚轻轻碰了碰江小鱼的胳膊,低声道:“我刚才好像……感觉到了一点很微弱、很奇怪的波动,从这里面……”
江小鱼也察觉到了。那不是魔力波动,更像是一种……极其细微的、有节奏的震颤,如同某种极其缓慢的心跳,又像是……无声的歌唱,只有灵魂能隐约捕捉的旋律。
他低下头,看着水晶匣中那截灰暗的“死物”,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它在唱歌……你听见了吗?一首断了很久、快要忘记调子的歌。”
他们没有注意到,殿堂侧面的高窗窗棂上,不知何时停了一只通体雪白、唯独右眼嵌着一颗缓慢转动的微小机械齿轮的乌鸦。乌鸦的单眼对准了他们离开的方向,齿轮转动,将刚才那一幕,连同江小鱼的低语,一丝不差地记录了下来。
归途注定不会平静。
车队离开灰烬城势力范围不久,进入一片丘陵地带时,袭击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箭矢如蝗虫般从两侧山坡的树林中射出,并非漫无目的,而是精准地覆盖了车队中护卫最集中的位置和装载水晶匣的马车!袭击者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第一轮箭雨就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敌袭!保护领主和货物!”护卫队长声嘶力竭地吼道,组织起仓促的防御。
袭击者并未冲锋,而是持续用箭雨压制,同时几个黑影从林中窜出,速度快得惊人,直扑装载水晶匣的马车!他们的目标明确无比。
奥蕾莉亚眼中紫光一闪,几乎要本能地释放魔力,却被江小鱼一把按住。“别动!还不是时候!”他低喝,自己则抽出了佩剑,格挡开射向马车的几支冷箭。
混战中,一道黑影突破了护卫的拦截,手中赫然捏着一枚闪烁着不稳定红光的符箓——爆炎符!他狞笑着,将符箓狠狠拍向马车上的水晶匣!
“不!”江小鱼目眦欲裂,却已来不及阻止。
“轰——!!!”
剧烈的爆炸将马车炸得四分五裂!火光与烟尘弥漫!
江小鱼不顾爆炸余波,冲进烟尘中。只见水晶匣早已粉碎,那截“铁母标本”被炸成了数十块大小不一的、闪烁着暗淡金属光泽的碎片,散落一地。有些碎片甚至深深嵌入了泥土和焦木中。
完了……这个念头刚升起,江小鱼却猛地愣住。
因为他看到,那些散落的金属碎片,每一片,都在……微微震颤着。不是被爆炸波及的余震,而是一种有规律的、彼此呼应的搏动。它们仿佛垂死的神经末梢,即便被撕裂,依旧顽强地试图向彼此发出信号,不愿断绝那最后的联系。
与此同时,一个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那是库恩,酒馆地下那部分“铁母脐带”残存意识的声音,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悲伤与急迫:
“别丢……别放弃……它在求你……接回去……求你了……”
这声音仿佛一剂强心针。江小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猛地拔出腰间随身携带的小酒囊——里面是他从不离身的【烈阳精酿】原液,也是他自身力量与“守护”意志的浓缩。
他咬破自己另一只手的掌心,让鲜血涌出,然后直接将酒囊中的酒液混合着自己的鲜血,朝着那堆仍在微微搏动的金属碎片泼洒下去!
酒与血的混合物淋在碎片上的刹那——
奇迹发生了。
所有散落的碎片骤然停止了震颤,随即,仿佛被无形的磁力吸引,同时从地面、从焦木中漂浮而起!它们在半空中飞速移动、旋转,自发地排列、拼接,眨眼间便重新组合成了那截藤蔓的大致形态,只是表面布满了触目惊心的裂痕。
更惊人的是,那些裂痕处,开始浮现出与烈阳酒馆外墙上一模一样的、赤金色的符文脉络!光芒沿着脉络流淌,越来越亮!
而在重新拼合的藤蔓中心位置,一点赤金色的、纯粹由能量构成的光核,缓缓凝聚成形,并且开始……轻轻地、有力地搏动起来!
“怦……怦……怦……”
如同新生心脏的第一次跳动。
一直躲在马车残骸后、用仪器偷偷记录的老莫,此刻颤抖着声音,几乎语无伦次:“活……活性恢复!碎片自主重组!能量共鸣建立!我的天……活性恢复度估算……百分之六十七!它……它认主了!它认的是头儿的血和酒里的意志!”
袭击者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变惊呆了,攻势为之一缓。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嘹亮的号角声和马蹄轰鸣!塞拉菲娜一马当先,率领着接应的精锐骑兵,如同尖刀般从侧后方狠狠插入了袭击者的阵营!
“撤!”袭击者中传来一声不甘的怒吼,残余的黑影迅速遁入山林。
战斗很快结束。塞拉菲娜带人清理战场,江小鱼则小心地将那根布满裂痕、但中心搏动着赤金光核的“残藤”用特制的软布包裹起来。它依旧冰凉,但那种微弱的“歌唱”感,似乎清晰了一点点。
深夜,他们在相对安全的山谷扎营。篝火噼啪作响,江小鱼守在那包着残藤的包裹旁。忽然,他感觉到包裹微微一动。
他解开软布,只见那残藤的一端,竟然如同有生命般,缓缓地、试探性地,缠绕上了他的手腕。触感冰凉而坚硬,却并不让人反感。与此同时,一段更加清晰、却依旧破碎的意念传递过来:
“……姐妹……疼……”
“……断了……太久……”
“……要回家……完整的……家……”
江小鱼心中一震,正欲用意念回应,安抚这饱经创伤的古老生命。
然而,他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远处密林边缘,一棵大树的阴影中,一点微弱的、暗红色的光点一闪而过。
是那只白鸦。
它静静地立在枝头,右眼的机械齿轮,在月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此刻正以极高的速度无声旋转着,显然在全力记录着营地的一切,尤其是江小鱼和那根“复活”残藤的互动。
江小鱼心中警铃大作,脸上却不动声色。他迅速做出判断,不能让它知道残藤已经初步恢复活性并认主。
他故意让脸上露出焦虑和沮丧的表情,低声对走过来的奥蕾莉亚说:“活性在流失……裂痕太多,恐怕撑不到回去了……”
同时,他借着俯身检查残藤的动作,迅速从袖口撕下一小块沾着自己之前伤口血迹的碎布,假装不经意地“掉”在地上,然后用脚悄悄将其踩进篝火旁的泥灰里,掩盖起来。
做完这一切,他抬起头,望向北方,眼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不甘与绝望”,低声自语,仿佛在抱怨命运:“难道……就这么失败了?”
枝头的白鸦,齿轮转动声似乎微微停滞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它又静静观察了片刻,然后悄无声息地振翅,融入了漆黑的夜空。
直到白鸦消失良久,江小鱼才缓缓放松紧绷的肩膀。他轻轻抚摸着缠绕在手腕上的冰凉藤蔓,低声道:“委屈你了,还得再装一会儿死。”
仿佛回应他一般,手腕上的藤蔓极其轻微地收紧了一下。
而与此同时,远在数百里之外的烈阳酒馆,地窖深处,那原本沉稳有力的“心跳”搏动,毫无征兆地……第一次变得急促、激烈起来,仿佛感应到了远方“姐妹”的痛苦与新生,正发出焦急而喜悦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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