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云寺,京郊西山脚下。
灰墙黑瓦藏在浓绿里,背靠着刀劈斧削的崖壁。
只有一条青石板路下山,易守难攻。
往日里钟声悠远,此刻却被甲胄寒光盖得死死的。
三进院落,被禁军里三层外三层围住。
长戟如林,士兵面无表情,眼神像鹰隼。
这佛门清净地,成了座华丽的囚笼。
大雄宝殿内,梵唱混着檀香飘出来。
鎏金佛像垂着眼,看下方跪坐的贵女诰命。
三皇子妃一身正红鸾尾裙,九翟凤冠压得低。
她跪在明黄蒲团上,声音温婉:“愿佛祖庇佑北境将士。”
活脱脱一副慈悲为怀的皇家典范。
沈母攥着沈清辞的手,掌心全是冷汗。
心跳擂鼓,指尖抖得停不下来。
沈清辞垂着眼,背脊却挺得笔直。
偶尔扫过禁军的目光,冷得像霜。
那些士兵看似目视前方,余光却在打量她们。
像在看网里的猎物。
“各府护卫留外围,勿扰清净。”
禁军统领的声音冷冰冰的,堵死了所有后路。
惊蛰站在沈清辞身后三步远。
她易容成粗使丫鬟,靛蓝布裙洗得发白。
刘海遮住半张脸,眼神却在丈量殿内每一寸。
肌肉紧绷,随时能扑出去。
法会过了一个时辰,众人跪得腿麻。
心神刚松,三皇子妃就起身了。
裙摆没一丝褶皱,笑容温和:“沈小姐,借一步说话。”
沈母心脏猛地一缩,刚要开口。
沈清辞捏了捏她的手,递去个安抚的眼神。
该来的,躲不过。
“王妃相邀,是清辞的荣幸。”她屈膝行礼,声音平静。
三皇子妃眼底闪过丝满意,引着她绕到佛像后。
惊蛰要跟,被个侍女拦住:“丫鬟别跟,扰了主子说话。”
惊蛰眼神一厉,又迅速垂下。
沈清辞无声比口型:“见机行事。”
惊蛰钉在原地,看着她们消失在香烟里。
禅房在短廊尽头,陈设简单。
三皇子妃站在窗边看翠竹,忽然叹气。
“不是本妃找你,是李文轩李大人。”
沈清辞眸光微动,没接话。
“他在隔壁等,说关乎你的性命清誉。”三皇子妃转身,“本妃念他是沈世子好友,才应了。”
她作势要走:“你若不愿,我这就回绝。”
“不必。”沈清辞打断她,“带路吧。”
这是个局,她得亲自拆。
回廊两侧全是竹林,禁军越来越密。
肃杀之气像网,勒得人喘不过气。
刚进月亮门,惊蛰突然从假山后闪出来。
她贴到沈清辞耳边,气音急促:“小姐!是埋伏!”
“禁军站位是合围阵,退路全封死了!”
“水井旁有药粉,咱们的人回应无力,怕是中了软筋散!”
沈清辞浑身一寒,脚底窜起凉意。
水源被下药!外围护卫全完了!
这不是阴谋,是剿杀!
“吱呀”一声,厢房门开了。
李文轩满脸焦灼跑出来:“沈小姐!你可来了!”
他话没说完——
“嗖!嗖!嗖!”
黑影从墙头、树冠里扑出来!
深色劲装,黑布蒙面,只露着嗜血的眼。
是漠北死士!
为首的巴特尔,身形魁梧如熊。
他盯着沈清辞,狞笑出声:“小丫头反应快,可惜晚了!”
“这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李文轩脸瞬间惨白:“你们是谁?三皇子妃!”
他看向花容失色的三皇子妃,眼神全是愤怒。
巴特尔根本不理他,扬头大喝:“江临渊!滚出来!”
“眼睁睁看沈小姐死?还是安国公府的骨头软了?!”
声音像滚雷,震得灰尘簌簌落。
话音刚落——
两道身影如疾风,落在墙头!
青灰衣袂猎猎响,是江临渊和青鸾!
江临渊脸色苍白,唇抿得紧,眼神却冷如寒冰。
他扫过院内情景,瞬间明了。
沈清辞是饵,引他入局的饵!
“布这么大的局,就为等我?”他声音平静,却让人心悸。
巴特尔狂喜:“归顺漠北,高官厚禄任你选!”
“否则——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辰!”
“做梦!”青鸾俏脸含霜。
淬毒飞蝗石如暴雨射出,直取巴特尔大穴!
江临渊同时动了!
他没冲沈清辞,反而扑向死士!
胸口旧伤撕裂般疼,额角青筋暴起。
指尖夹着细如牛毫的银针,寒光一闪!
华阳针法,救人之外,更藏杀招!
针尖专挑关节、气门,快得看不清轨迹。
死士力大势沉,却碰不到他半片衣角。
青鸾暗器刁钻,策应得恰到好处。
十几个呼吸后,死士全倒在地上惨叫。
关节扭曲,内力溃散。
巴特尔脸色铁青,拔刀就要上。
江临渊却根本不跟他缠!
身影一闪,已到沈清辞身边。
他攥住她微凉的手腕,断喝:“跟我走!”
四人如箭,冲出小院。
江临渊目光如电,锁定了寺庙后方的祠堂。
那是座老建筑,墙厚,只有一扇包铁木门。
“去那里!”
他们冲进去的瞬间,江临渊反手插上门闩。
“轰隆”一声,隔绝了外面的喊杀。
祠堂里很暗,只有神龛前的豆灯在跳。
牌位林立,空气里全是陈香和朽木味。
惊蛰和李文轩扶着膝盖喘气,脸色发白。
沈清辞鬓角沾着汗,胸口剧烈起伏。
江临渊突然解开外袍,披在她肩上。
动作急促,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袍子上有他的体温,混着清冽药香。
沈清辞一怔,抬眼看他。
“听着!”江临渊眼神凝重,语速极快,“内衬心口有暗袋,里面是华阳针!”
“记住我教你的穴位手法!沉着!冷静!”
“门若被攻破,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他目光在她脸上停了瞬,复杂难明。
然后转身,背对着他们,面向木门。
“无论外面发生什么,哪怕听到我死了——”
他声音低沉,带着千钧重量:“都绝对,不要开门!”
“砰!”
木门彻底合拢,最后一丝光也没了。
门外,是他孤身迎敌的背影。
门内,沈清辞攥紧外袍,指尖探进暗袋。
冰凉的银针硌着手心,她的心跳,擂鼓般震得胸腔发疼。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刀斧砍在木门上的巨响,一下下,像砸在每个人的心上——江临渊能撑多久?这扇门,又能守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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