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还贴着岩台,孙悟空没动。
地脉深处那道裂痕还在震,像根绷到极限的弦。
他不用睁眼也知道,东侧闭关室里的家伙正死死攥着玉符,指节发青,灵流一股股往外泄,催得阵纹又亮了几分。
刚才那一瞬的中断,对方以为是自己手抖。
现在反倒加了劲,想把阵法重新推满。
蠢得彻底。
他嘴角压着,不动声色,金瞳第八环却已转开。
那道传讯灵流再次顺着地脉爬来,带着熟悉的功德气息,像是裹了层糖衣的毒药。
来得好。
他不吞,也不拦,反而让金瞳轻轻一卷,把这股灵流裹进混沌真气里,炼成一道“伪令”。
外表看和原指令一模一样,可内里已掺了逆向运转的法则丝线,一旦接上,反噬的就是施术者自己。
伪令顺着原路回灌,悄无声息钻进玉符。
那边人果然没察觉,反而见阵纹复燃,心头一喜,掌心发力更猛。
刹那间,伪令爆开。
那人只觉胸口猛地一沉,仿佛有铁锤从内向外砸了一记。
五脏六腑瞬间错位,喉头一甜,一口血直接喷在闭关室的石壁上,溅出几道红痕。
玉符炸了。
碎渣飞溅,其中一块划过他手背,留下血口。
他踉跄后退,撞在墙上,整个人抖得像风里的枯叶。
不是阵法失效。
是他被反咬了。
而且那股力量……
根本不是寻常反击,而是顺着他的神识倒灌进来,把他自己的灵力打了个对折,往经脉里狠狠一绞。
他瘫在地上,呼吸都断了两拍。
可更让他头皮炸裂的是——
外面那个静坐的身影,依旧没动。
掌心还按着岩台,双目紧闭,呼吸平稳得像什么都没发生。
可他知道,自己完了。
这不只是破阵。
这是设好了坑,等他自己跳进去。
岩台之上,孙悟空鼻翼微张,吐出半口气。
混沌伪令已生效,阵基残余的灵流全被污染,哪怕他们再换玉符、再布阵眼,只要敢连通地脉,反噬就会立刻回来。
他没急着收手。
反而借着掌心与岩台的接触,将一丝极细的吞噬之力散出去,像蛛丝般缠上阵法残痕。
这股力不伤人,也不毁物,只是默默标记——谁碰这阵,谁就是下一个被反噬的靶子。
因果线埋好了。
谁查,谁倒霉。
他仍闭着眼,肩膀松垮,像是真的受了内伤,在勉强支撑。
可就在这一片死寂里,他忽然从喉咙里滚出一声低笑。
声音不大,却像刀锋刮过石壁。
“区区九宫倒置,也敢称逆脉?”
他语速慢,字字清晰。
“当年刑天斩天柱时,阵眼都在星河里漂着。”
话落,洞内一片死静。
藏在暗处的几个同门全僵住了。
一个躲在转角石柱后的人,手心全是汗,差点捏不住佩剑。
他记得这阵是偷偷学来的,从一本残卷里抄的九宫布局,自以为隐秘,哪知道人家随口一句话,就把底给掀了。
不止是他。
另一个藏在侧廊凹槽里的弟子,脸色煞白。
他刚才还想着等会儿怎么上报祖师,说这猴子私练邪功走火入魔。
可现在……
人家连“逆脉”二字都懒得掩饰,直接点破阵法本源。
这不是中招。
这是钓鱼。
他们才是鱼。
更可怕的是,那句话里的“刑天”二字——那是上古禁忌,连祖师讲法都极少提起的名字。
一个闭关弟子,怎么可能知道?
除非……
他早就不止是看穿了阵法。
他是看穿了他们背后的人。
东侧闭关室里,那受伤的弟子挣扎着爬起来,抹了把嘴边的血,死死盯着岩台方向。
他知道自己的玉符毁了,再也无法操控阵法。
可他不敢出声,不敢求援。
这事一旦暴露,他就是勾结外道、暗害同门,轻则废去修为,重则逐出山门。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听信了那人的话——
“只需一道玉符,便可让他当众失态,从此再无立足之地。”
现在呢?
他成了第一个栽进去的。
他抬头看向岩台,那猴子依旧坐着,掌心离地,呼吸绵长,像入定的老僧。
可他知道,那双眼睛,早就睁过了。
他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发痛。
不行,得走。
不能再留。
他扶着墙,踉跄往后退,想从闭关室后门溜走。
可刚动一步,脚下忽然一滑。
低头一看,地面那道细微裂痕不知何时已蔓延过来,正好横在他脚前。
裂口不深,却笔直如刀切,从岩台一直延伸到阵眼残石,末端甚至轻轻搭上了他方才掉落的一块玉符碎片。
像是画了条线,把他圈了进去。
他浑身一冷,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就在这时,岩台上的孙悟空缓缓收回手掌。
动作轻得像拂去一粒尘。
掌印离开岩台的瞬间,整座洞府的地气仿佛都顿了一下。
那些藏在暗处的人,几乎同时感到一股无形压力扑面而来,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有人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但他们不敢动。
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
孙悟空依旧闭目,披挂未显,毛脸低垂,像个普通修行者在调息。
可谁都知道,刚才那一下,不是收功。
是宣判。
裂痕停在阵眼前,像一把没出鞘的刀。
他没说话,也没睁眼,可所有人都明白了——
这局,他赢了。
而且赢得干脆。
阵是他破的,人是他治的,可全程没起身,没出手,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可偏偏,没人敢怀疑他没动。
因为他们都感觉到了。
那股从地脉深处传来的压迫感,至今没散。
藏在侧廊的几人互相使眼色,其中一个悄悄往后退,想趁机溜走。
可刚转身,脚踝猛地一凉。
低头一看,地上那道裂痕竟又动了,悄无声息往前爬了半尺,离他靴底只剩一寸。
他吓得魂飞魄散,当场僵住。
其他人也都察觉了,一个个脸色发白,再也不敢乱动。
他们终于明白——
这猴子不是在疗伤。
他在等。
等他们自己吓自己。
等他们主动认输。
东侧闭关室里,那受伤的弟子靠着墙,手还在抖。
他想扔掉玉符残片,可手指僵硬,掰都掰不开。
那东西像是黏在了掌心,烫得厉害。
他抬头,最后一次看向岩台。
只见那猴子微微偏了下头,耳廓轻动。
像是在确认什么。
而那根传说中的金箍棒,依旧藏在耳中,一动不动。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听过的一句话——
“齐天大圣的耳朵,不是用来听道理的。”
是用来听……
猎物心跳的。
他牙齿打颤,终于撑不住,跪了下去。
额头抵地,声音发抖:“我……我认错……求您……饶了我……”
话音未落,其他几人也纷纷现身。
有的从柱后走出,有的从凹槽爬出,一个个脸色惨白,扑通扑通跪了一地。
“我们错了!”
“是被人蛊惑,才参与布阵!”
“求您高抬贵手,我们愿受禁闭之罚,绝不再犯!”
声音杂乱,却都带着恐惧。
没有人再提“上报祖师”,也没有人敢说“驱逐出洞”。
他们现在只求一件事——
活着离开这里。
孙悟空依旧闭目。
风吹过石隙,撩起他额前一缕猴毛。
他没应,也没动。
可地上的裂痕,却缓缓停止了蔓延。
像是接受了投降。
跪地的众人松了口气,连忙低头 后退,谁也不敢多看一眼。
片刻后,洞内恢复寂静。
火把晃了晃,光影重回稳定。
那石猴仍端坐岩台,掌心空悬,双目未启。
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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