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清那包效果奇佳的“舒筋活络散”，像一剂效果超群的麻醉药，暂时缓解了我身体上的极度疲惫，却让我精神上的某种“警报”变得更加迟钝了。
泡个澡就能满血复活，这仙门福利……确实有点香啊。 第二天早上，我神清气爽地走向静心林外苑，甚至感觉脚步都轻快了不少。要不是立场问题，在这青云宗当个普通弟子，好像也挺滋润的？
呸！影煞！你又开始危险发言了！ 我赶紧掐灭这个念头，记住你的身份！你是卧底！是来搞破坏的！不是来体验仙门生活的！
然而，当我看到沐雪清那清冷的身影时，昨晚药浴带来的那点“感激”之情，还是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让我面对她时，少了几分以往的纯粹恐惧，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沐雪清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状态的不同。她那双清冷的眸子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难得地没有立刻开始训练，而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药浴，可还有效？”
…… 我愣了一下，赶紧躬身回答：“有效！非常有效！多谢师姐赐药！弟子感觉好多了！”（内心：何止有效，简直神了！我都想问问这药方能不能打包带回魔域了！）
沐雪清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开始了今天的课程。
经过一千遍的摧残（和药浴的修复），我对“云起微澜”这一式的掌握，确实熟练了许多。虽然离“轻灵之意”还差得远，但至少动作流畅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样磕磕绊绊。
沐雪清看着我的练习，偶尔出言纠正一两个细微的错误，但总体上，似乎……还算满意？（或许是我的错觉）
练了约莫一个时辰，她让我停下来休息片刻。
我拄着剑，微微喘气（假装很累，其实状态还好），心里琢磨着今天能不能早点下课。
就在这时，沐雪清却突然开口，问了一个让我猝不及防的问题：
“墨影。”
“弟子在！”我赶紧站直身体。
她看着我，目光平静，却仿佛带着一种穿透力：“你习剑至今，可曾想过，为何而执剑？”
……为何执剑？ 我脑子嗡的一声，有点懵。这……这怎么还上升到哲学高度了？
难道仙门教学都这么注重思想建设吗？ 我内心吐槽，我们魔族就比较直接，变强，活下去，干掉敌人，完事。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我为什么执剑？ 真实的答案瞬间在我脑海里蹦了出来：为了在您老人家面前伪装不露馅！为了在外门小比上不丢人！为了完成魔尊陛下的KpI！为了保住我这条小命！
这能说吗？当然不能！
我赶紧调动起毕生的演技，脸上露出一种混合了“向往”、“坚定”和“一丝迷茫”的复杂表情，用尽可能“真诚”的语气，背诵出了仙门弟子的标准答案：
“回师姐！弟子……弟子习剑，自是……为求无上剑道，印证己身！以期有朝一日，能……能以手中之剑，护佑苍生，斩妖除魔，维护世间正道！”
说完，我还用力点了点头，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炯炯有神”，充满了“信念感”。
完美！ 我内心给自己点了个赞，这回答，绝对政治正确！充满正能量！
然而，沐雪清听完我的“豪言壮语”，并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露出赞许的神色。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那双清澈如寒潭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波澜，仿佛能一眼看穿我皮囊下那颗“言不由衷”的魔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竹林里只有风吹过的声音，和我自己逐渐加速的心跳声。
她……她不信？ 我被她看得心里发毛，难道我演技退步了？还是她有什么读心术？
不可能！《敛息诀》和《归寂诀》我练得那么辛苦！她不可能看穿！ 我拼命给自己打气，但那股心虚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就在我快要撑不住，额头（如果魔有额头）快要冒汗（如果魔有汗）的时候，沐雪清终于移开了目光，望向了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峰。
她的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冷，声音也带着一丝缥缈：
“剑道之途，漫漫修远。世人执剑，或为名利，或为恩怨，或为守护，或为超脱。初心为何，至关重要。”
她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我身上，虽然依旧平静，却让我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剑心通明，澄澈如镜，照见本我，方能人剑合一，使剑如神。”她的语气带着一种罕见的郑重，“若心口不一，剑意便杂，终难登堂入室。”
剑心通明……心口不一…… 每一个字都像锤子一样敲打在我的心上。她……她这是在点我吗？
我感觉自己的脸颊有点发烫（魔幻现象），赶紧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声音也低了几分：“弟子……弟子谨记师姐教诲！”
沐雪清看着我这副“受教”的样子，沉默了片刻，最终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望你……谨记于心。”
说完，她便不再多言，示意我继续练习。
我重新拿起剑，却感觉手里的剑仿佛重若千钧。沐雪清的话，像一块巨石压在我心头。
剑心通明？ 我一边机械地挥剑，一边在心里苦笑。我一个魔族卧底，满脑子都是伪装、保命、搞破坏，跟‘通明’两个字有半毛钱关系吗？我的‘剑心’，恐怕从拿起剑的那一刻起，就是黑的吧？
她是不是……真的看出了什么？ 那股心虚和压力感，久久挥之不去。还是说，这只是她对所有弟子的普遍告诫？
不管怎样， 我叹了口气，这话确实戳到我的痛处了。
在她面前撒谎，压力真的好大。
这剑，真是越练越心虚了。
仙门卧底影煞，在“导师”关于“剑心”的灵魂拷问下，遭遇了严重的信心危机。
其虚伪的“初心”被无形点破，内心充满了心虚和压力。
仙魔对立的现实，与“剑心通明”的理想，形成了尖锐的矛盾。
这班，上得是越来越……让人如坐针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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